周末,下午五點。


    陸景雲把四人約會的時間地點定在晚上六點的城西水津台,那裏雖然離水岸林邸很近,但距市中心的裕豐娛樂城還有一段路程,按照他的大少爺作風……應該帶了司機?


    月亮想著,一邊在立體鏡前頻繁試著黑白灰羽絨服,一邊瞅著手機上《暗戀99天》的簡介。


    影片講述的是一個既浪漫又悲傷的愛情故事。


    主人公秋炳和朱蒂在經歷一見鍾情,火山撞地球的愛情後,由於男二從中作梗,導致二人間產生了許多難以釋懷的矛盾和誤會,後來越走越遠,也錯失了很多解釋的機會。


    男主和女主都經歷了一段沒有對方的痛苦生活。


    見此情形,幡然悔悟且一直深愛女主的男二便將真相都告知了男主。


    182天後的再次相遇,男主秋炳終於控製不住愛意,在一個浪漫聖地向朱蒂大聲告白——我愛你!


    月亮看完,不禁抿了抿嘴。


    最近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聽到別人在討論一線影院大熱的功夫戲《一代宗師》,由王家衛導演、梁朝偉主演的優質電影,光是一眾男神女神強大陣容的曝光,就足以讓觀眾大飽眼福了。


    偏偏陸景雲選了這麽個台灣狗血言情片,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長得是挺具有藝術氣息的,就是這這品味……嘖嘖,當初還不如答應薛凱呢。


    「小月啊,媽媽去農貿市場買海鮮了,你就在家乖乖等著吃飯。」


    門外,傳來月珍的聲音。


    「嗯。」


    月亮拉上拉鎖,提聲應道。


    為了這次約會,她特意支開了月珍,免得被她看出端倪,不僅不讓自己晚上出去,還會囉哩吧嗦的講一堆隔壁王阿姨家小麗的早戀慘劇,她看人家小麗整天樂嗬的很。


    月亮穿好衣服後,滿意的對著鏡子擺了幾個pose,又簡單的敷了敷麵膜,搞了搞妝容,在桌子上給月珍留下張去給花枝補習的字條,就拿起手機準備出門。


    『吱啦——』


    不想……


    她還沒拉開門,門便從外麵被推開了。


    返迴來拿錢包的月珍與鬼鬼祟祟的月亮麵麵相覷,場麵一度很尷尬。


    「呃,那個……」


    月珍詫異的從上到下將她打量了一遍,「小月,你這是要出去約會?」


    「不是!」


    小女生立馬矢口否認。


    不是才有鬼了,一整天都窩在家裏亂糟糟的看書,就刷了個牙,現在到了晚上居然打扮了起來,還想出門。


    看來應該還是個重要約會。


    月珍放下了包,關上門,雙手按著她的肩膀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這樣可不行啊,約會這麽重要的時機,怎麽能穿的這麽臃腫呢,你看看,身材線條都沒了!」


    「不是,外麵很冷。」


    「冷也不行啊,對於女孩子來說,沒有冷,隻有美,為了美犧牲一下溫度那是一定要的。


    還有你這腮紅,兩邊都沒打均勻,眼妝太敷衍的了,像沒化似的,口紅色號也不符合夜晚的燈光氛圍,睫毛膏居然還能塗出來蒼蠅腿了!


    哎呦,媽媽這麽有品位的女人怎麽就生出來你這個不講究的手殘女兒呢?白白浪費了這幅好胚子,要是別人早就打扮的賽西施了……」


    月珍皺著眉,不滿意的一條條數落她。


    月亮喉間動了動,咽了口口水,一時間竟無從反駁。


    這些話,平時花枝在她耳邊講的都要生出繭子了,這些麻煩的女人們!


    「過來,媽媽重新給你搭配一下。」


    「啊?」


    月亮聞言愣了一下,本以為她會劈頭蓋臉罵一頓自己夜晚出去和男生約會,現在的情況是……生怕自己安全?


    「快過來啊,還愣著幹什麽,難道你對自己這副鬼樣子很滿意?」


    月珍強行拉著她按坐到了梳妝檯前。


    月亮覺得自己一個小時的努力被說成鬼樣子很有損自尊,抬腕看了眼表,「不行,我快遲到了!」


    她起身就要走,月珍又重新給她按到了座位上。


    「沒出息的孩子。」


    「遲到了怕什麽,女生約會就是要遲到,才顯得矜持、重要,男孩子才會把你放在心上。」


    啊?


    月亮有些懵比,又要打扮的漂亮取悅男方,又要故意遲到讓男方著急,約會還有這麽大學問的嗎?


    「你乖乖坐在這裏別動,媽媽先給你搭配一套衣服,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像撿破爛的似的,說出去是我的孩子都覺得丟人,媽媽讓王阿姨在國外給你代購的那些名牌大衣呢?怎麽都沒見你穿過一件。」


    月珍轉身去衣櫃裏將各式各樣的大衣都扯了出來。


    月亮朝著鏡子擠眉弄眼的,自己化的真的很差?


    「這都冬天了,穿大衣會凍死的。」


    「總是把冷啊凍啊放在嘴邊的女孩子,都是邋遢不講究的,男孩子都不樂意看的。女人就是要美麗凍人,這男人啊,都是視覺動物,你隻有穿的美,打扮的美,才能吸引到他們的目光,他才能喜歡你,珍惜你,覺得把你帶出去有麵子……」


    是嗎?


    月亮坐在梳妝檯前,摸了摸自己的臉,腦海中,冷不丁就閃現了當初陸景雲在體育館衛冕加冠時,站在他身邊的秦依然。


    寒冬臘月,長裙飄飄,一臉精緻妝容,確實很『美麗凍人』,踮著腳在他耳邊講話時,他還笑了。


    想著,臉就黑了下來。


    月珍說的果然沒錯,男人都是視覺動物,看誰好看喜歡誰。


    這次,月亮沒有反抗,乖巧的坐在鏡子前像件工藝品,任由月珍倒騰。


    月珍在她白色襯衫和小馬甲外搭了一件中長款時尚澳毛格子大衣,以黑白色調為主,下麵配一條黑色九分緊身褲,勾勒出一雙弧度線條漂亮的小腿,腳上踩著一雙小白頭皮鞋,黑色係帶,脖子上圍著一條烘襯修長身型的寬條灰色圍巾。


    一眼看上去,效果果然和剛才蓬蓬的羽絨服臃腫感覺高下立見,赫然從暴風雪中的夜歸人,變成了……韓國女團c位隊長?


    「別動,坐好,媽媽再給你化一個元氣滿滿的約會妝容,清新靚麗,保準是個男孩子看了我們家小月都會心動。」


    月珍很滿意自己的搭配,又將她萬年不變的馬尾辮散下,用捲髮棒打理出一頭蓬鬆又舒心的長髮,把一櫃檯的化妝品都打開,循規蹈矩的細細給她上妝。


    月亮見她認真的樣子,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給月珍找個化妝師的工作應該不錯。


    「小月啊,錢包帶了沒?」


    「沒啊。」


    她就隨意塞了點零錢留坐車。


    「怎麽能不帶錢呢?」


    月珍收迴化到一半的眉筆,皺眉看著她。


    月亮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麽要帶錢?」


    難道陸景雲請她看電影,還要她付錢不成?那廝沒那麽摳吧……嗯,也不一定。


    「第一次約會,女孩子一定要帶錢,要讓男孩子看到你的心意,知道你不是個物質的女孩,等以後就不用了……」


    「好好好。」


    月亮見她又開始傳授女人經了,連連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你這孩子,別不聽,都是有用的。」


    妝化完的時候,已經六點了。


    月亮抬了抬手錶,心裏驚唿糟糕,這都到點了,她還沒出發,陸景雲會把她剝了的!


    「別碰手機,這麽沉不住氣?」


    她小手剛碰到嗡嗡震響的手機,月珍就給按了迴去。


    「女孩子太過主動,男生會不珍惜的!」


    月亮,「……」


    水津台,玉帶橋上。


    冬日的夜晚,河麵起風都是寒徹骨的,長橋兩側高挑的路燈每隔二十米亮起一盞,中間騰出一大片空曠,搖動的鬆柏遮住了些許光,零散投射出一大片濃重陰影,打在男生高聳挺拔的身形上,埋沒了那張清雋動人的臉龐。


    筆直的身影,說不出的冷靜,看不透的神采。


    薛凱和花枝站在橋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口中噴吐熱氣,凍紅得雙手插在了兜裏,直跺腳。


    「對街有賣奶茶的,要不要來一杯?」


    「還用問,我都快凍死了!」


    薛凱二話不說穿過馬路去買了三杯仙草奶茶,花枝接過來滿意的吸了一口,暖洋洋的像吸了一口仙氣似的。


    「喏,班長。」


    可遞到男生麵前,男生並沒有接。


    薛凱頓了一下,已經明顯感到,某人的情緒開始不對勁了。


    要說也是……


    都已經過了約會時間,還沒見嫂子的身影,電話簡訊qq都不迴,不會是……還以為上次是班長放了她鴿子,這次準備報復吧?


    嫂子看上去也不是那麽斤斤計較的人啊。


    「這都六點十分了,嫂子怎麽還不來啊?」


    薛凱過去搗了搗花枝,花枝搖了搖頭低聲,「那誰知道,她和人約會,一向都是提前或者準時的。」


    「還和誰約過?」


    此時,靜默已久的男生終於出聲,嗓音裏少了些少年氣,多了分低磁的陰沉。


    這麽低都能聽到,看來不能提到那誰的名字。


    薛凱一副不關我事的望著花枝,花枝感受到了一股比寒風還刺骨的冷氣,幽幽的從腳底竄起,涼透脊骨,趕忙搖頭。


    「沒,就是我和她!」


    「欸,你們看,那兒有個美女!」


    薛凱手裏捧著兩杯奶茶,忽然間像看到了什麽稀奇事似的,下巴興奮的朝橋下揚著。


    道路兩旁,北風唿嘯,鬆枝搖動,燈光撲朔,視線所及之處雖並不清楚,但隱約可以察覺出來人絕對是個姿色身材都上上乘的美女,就是穿的貌似有點太清涼了,也不怕凍出來點毛病。


    花枝應聲抬眼看了過去,眯了眯眼睛,這人……身形怎麽那麽像月亮啊?


    「正在朝咱們走來,就是月亮吧?!」


    花枝疑惑的聲音落下,臂肘一直牴觸在橋翼上的男生終於轉過了臉。


    月亮剛從家裏出來就悔不迭已了。


    即使出門前月珍說破了嘴皮子,這樣打扮起來比明星還靚麗三分,可她真的要凍死了,走一步路渾身都在發抖。


    不過幸好水津台離水岸林邸很近,和他們匯合以後,就可以坐車了。


    花枝看那奇怪的走路姿勢,又開始不確信了。


    「到底是不是月亮啊?」


    月亮走路雖快,但也沒那麽幼稚一蹦一跳的,難道是來見校草大人太激動了?


    「是嫂子?嫂子不走這風格啊,倒有點像……韓國女團?」


    「嗨!」


    他們還在討論,遠遠的,月亮就已經攏著衣服招起了手。


    「就是月亮!」


    花枝聞聲一喜,剛準備下去,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就先於她下了橋。


    月亮看到陸景雲行步如風的朝她走來時,臉色暗沉如夜,雙瞳幽幽灼灼,周身更是比寒窖子還冷上三分,嚇得差點轉身跑了。


    這廝……怕是怪自己遲到了二十分鍾,準備揍人了吧?


    想著,她已經後退了幾步。


    「你你你、你別過來啊!」


    她現在凍得要死,說話都哆哆嗦嗦的,骨頭也脆,哪能經得住他一拳下來。


    話落,男生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異常,停在原地,他的側臉被埋在簌簌鬆枝的陰影中,讓人看不清表情。


    「哇塞!嫂子你今天好漂亮啊!」


    薛凱從橋上跑下來,一口奶茶都驚得差點噴出來了。


    這顏值、這身材,放到當今娛樂圈一線小花裏都是佼佼者好嗎?


    花枝也被她的造型妝容驚呆了,這是月亮?


    路燈下,小女生一臉明艷精緻的妝容極具誘惑力,像暗夜裏的妖精,象牙白的皮子如同瓷娃娃一般細膩柔嫩,在這冷肅蕭條的冬夜,給人以一種太過美好以至於不真實的感覺,身材纖穠勻稱,更是完美的無可挑剔。


    月亮看到薛凱和花枝都看呆了,被凍得快要麻木的身子,這才稍稍有那麽一點點安慰。


    但是為什麽陸景雲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了呢?幽不可測的深瞳也有點紅。


    「過來。」


    男生一開嗓,月亮就隱隱嗅到了危險了的氣息。


    「不……」


    她搖了搖頭。


    下一秒,男生欣長高大的身影便傾軋了過來。


    「啊!」


    月亮嚇得捂住臉,耳邊卻聽到了一道拉鏈聲。


    隨即,冰冷的身子被一股暖氣牢牢包圍,有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了她一下,僅僅停留了一秒,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冷和怕,憤怒的鬆開了。


    ------題外話------


    五分鍾後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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