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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伊結束了下去在柏林軍官學校的訓練,早早的迴到太子宮,正準備到父親書房問安時,卻在書房門口看到,自己父親正在和老宰相俾斯麥愉快聊天的場景,而母親也坐在父親身旁。


    這幅愉快交談的畫麵,側麵的印證了在喬伊前世,老宰相的迴憶錄《思考與迴憶》中,關於他與腓特烈皇儲之間關係的描述,即俾斯麥宰相一直聲稱的,在1848年,從他與17歲的腓特烈皇儲第一次見麵時,老宰相獲得了腓特烈皇儲的信任。


    當然,必須承認皇儲夫婦與老宰相之間是始終存在的,尤其是在對待社會黨人,在自由主義,在君主立憲製度上,兩人的矛盾是顯而易見,而且還是針鋒相對的。


    比如,喬伊到了書房門口之後沒多久,皇儲妃再次提出了德國的君主製,應該向英國的君主立憲製學習。


    老宰相即便在太子宮,做為受邀請的客人,依然毫不客氣的反對維多利亞皇儲妃的這一提議,在強烈反對之後,老宰相依然麵容嚴肅的說道。


    “尊敬的皇儲妃殿下,坦率的說,我從未期望能夠得到您的賞識。”


    “皇儲妃殿下,您對您的祖國,大不列顛所懷抱的那種與生俱來的熱烈感情,從您來到德國的那一刻起,就竭力的使普魯士或者說德意誌起到的所有作用,就為了有利於您的祖國。”


    “我懇請您務必注意,大不列顛與德意誌都是歐洲的強國,兩者注定利益上有所不同,您不能總為了大不列顛的利益,而忘卻德國的利益。”


    “皇儲妃殿下,我們之間的矛盾,我個人認為,歸根結底就是德意誌優先,還是大不列顛優先的問題。”


    這番強硬的,充滿鐵與血的迴答,很俾斯麥,但在喬伊看來,老宰相的話雖然很合自己的胃口,但政治上卻有點不正確的。


    畢竟喬伊還惦記著,那些移民美國的德意誌移民們,還希望他們心係祖國,時不時的能從德意誌祖國的角度出發,來幫助德意誌。


    如果真按照老宰相的話,那些移民們心係祖國德意誌,反而就是不對的。


    無論如何,喬伊卻打心眼裏認同老宰相的觀點,應該是德意誌優先。


    人,總是如此的自我矛盾,所以人與人之間才有了矛盾。


    老宰相如此直白的語言,讓維多利亞皇儲妃出離的憤怒了,皇儲妃挺直了腰反擊道,“尊敬的親王殿下,我絕不認同您的觀點!自從我1858年嫁給弗裏茨之後,我始終視德意誌為我的祖國!”


    “在三次王朝戰爭中,我同所有普魯士們一樣,為普魯士的勝利,為我丈夫的勝利而感到驕傲,在普法戰爭之後,我以我是德意誌的皇儲妃而自豪!我從未背叛我的丈夫,我也從未背叛德意誌!”


    “從未有那個普魯士的貴婦,肯將自己的嫁妝和封祿拿出來,去資助在曆次戰爭中受傷的普魯士士兵們。”


    “親王殿下,隻有我,將我的嫁妝和每年8千英鎊的封祿全都拿出來,去資助那些在戰爭中受傷的普魯士的士兵們!”


    “你們總是質疑我,不支持普魯士去打仗,那是因為我看多了,那些被戰爭奪取親人的家庭有多麽的痛苦。而你們這些隻在地圖上揮動手指的人,從來感受不到普通士兵家庭的痛苦。”


    “活生生的人死去,隻是你們報表上冷冷的數字!”維多利亞皇儲的眼睛紅了起來,一把甩開皇儲伸來手,繼續堅強的說道。


    “你們說我反對排猶,那是因為猶太人在歐洲生活已經上千年了,上千年的共同生活和通婚,每個歐洲人的血液裏,或多或少都有猶太人的血液,如果按照那些反猶者的鑒別方法,


    1、父親是猶太人,子女就是猶太人;


    2、母親是猶太人,子女就是猶太人;


    3、信猶太教;


    4、如果前三條都不滿足,在祖父外祖父上找有沒有猶太血統,還沒有的話繼續往上挖。


    真這麽做,我相信普魯士三代人中,每個人都會與猶太人沾上關係。”


    “整個德意誌,普魯士人與猶太人早就生活在一起,反對排猶主義就是維護普魯士內部的團結。將所有帶有猶太血統的人趕出德意誌,這完全是羅馬天主教們的陰謀,目的就是摧毀普魯士的根基!”皇儲妃怒瞪著老宰相,語氣異常堅定的說道。


    聽到皇儲妃對猶太人的評價,老宰相啞然了,實際上老宰相本人就是一個反對排猶主義者,對於皇儲妃的觀點,是打心眼裏讚同的,要不然老宰相也不會與自己最大的支持者天主教中間黨,因為在猶太人問題上決裂。


    但皇儲妃對老宰相的連擊這才開始,還沒結束那。


    喬伊在門外目瞪口的聽著。


    “德國社會黨人是德國工人的團體,親王殿下您卻將工人們的團體視為洪水猛獸。請問,德意誌的未來是依靠工人們製造的工業品,還是那些土地容克們生產穀物?!”重新做迴沙發的維多利亞皇儲妃繼續盯著老宰相,質問道。


    “呃....德意誌的未來在於工業。”老宰相被皇儲妃怒視了良久之後,不再那麽氣盛的迴答了一句。


    “親王殿下,既然未來在於工業,那麽工人的聲音要不要傾聽!”


    老宰相無奈的,點了點頭。


    “親王殿下,您在德意誌高層裏,代表著普魯士容克們的利益,那麽腓特烈和我,去代表工人的利益有什麽不對,如果沒有一個德意誌的高層願意代表工人們的利益,那麽絕望的工人們會怎麽辦?!”


    “難道再來一場的三月革命嗎?!”維多利亞皇儲妃,毫不猶豫的拍著身旁的沙發扶手,毫不客氣的問道!


    老宰相微微低下了頭,心中很理解皇儲妃的意思,德國每個階層都需要自己的利益代言人,與其讓導師之流的掌握工人階級,不如讓皇儲和皇儲妃代表他們的利益,這樣德國才不至於出現讓人擔心的局麵。


    麵對皇儲妃的暴擊,老宰相隻能默默地承受維多利亞皇儲妃的怒火。


    “尊敬的親王殿下,您經常說普魯士今日的成就,在於您的辛勤工作,在於您偉大的政治天賦,是您讓普魯士取得了今日的成就。但是在我看來,上麵您所說的一切,隻不過是您在吹響自己的喇叭(自吹自擂),是無恥的誇大和自我標榜。”


    維多利亞皇儲妃才不管老宰相有多難堪,毫不猶豫的發動了最後的攻勢。


    “是海因裏希-弗裏德裏希-卡爾-馮-施泰因男爵的自由主義改革,挽救了普魯士!沒有施泰因男爵的改革,普魯士的男人們,還躲在路易絲皇後的裙子後麵瑟瑟發抖!”


    “無論是腓特烈的老師羅恩伯爵、老毛奇元帥,還是您,偉大的親王殿下,你們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得益於施泰因男爵的自由主義改革,沒有這場普魯士的自由主義改革,今天的俄羅斯就是普魯士的寫照。”


    麵對熟知普魯士曆史的皇儲妃,搬出的普魯士曆史上最偉大的宰相,施泰因帝國男爵(普魯士曆史上,唯一被允許在姓名中用reichsfreiherr帝國男爵的貴族),即便老宰相心中有一肚子的話,也隻能無奈的低下高貴的頭顱。


    在曆史上,施泰因帝國男爵用他偉大的自由主義改革計劃,挽救頻臨死亡的普魯士,用通俗語言來說,他就是普魯士曆史上的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改革家、思想家、經濟學家、教育家、農業家、工業家......


    如果德意誌曆史上沒有施泰因帝國男爵,那麽就沒有偉大的沙恩霍斯特將軍的軍事改革,沒有洪堡伯爵的教育改革,沒有魯爾區的鐵礦與煤礦,沒有德意誌關稅同盟,柏林的城市規劃也不能被稱為施普雷河邊的雅典,沒有王在法下的普魯士司法體係.....


    德意誌曆史選擇了施泰因帝國男爵,而施泰因帝國男爵創造了德意誌的曆史。


    關鍵的關鍵,施泰因帝國男爵還是德國自由主義思想的代表,他自由主義與德國的浪漫主義混合而成的德國民族主義,才是德意誌成為國家的關鍵。(在西方思想史上,德國是浪漫主義的發源地,法國人是理性主義的發源地。)


    “親王殿下,您反對德意誌的自由主義,就是對現代普魯士的締造者施泰因男爵的背叛!”


    “德意誌這個民族國家能屹立於世界強國之林,是德意誌自由主義精神和浪漫主義思想融合在一起的,普魯士能有今天的成就,絕不是親王大人您一人的功勞。”


    維多利亞皇儲妃,發動的致命的一擊!


    “所以我支持猶太人,我支持社會黨人,我支持自由主義,絕不是為了英國的利益,因為我愛德意誌!”維多利亞皇儲妃昂著頭,擲地有聲的拋出了最後的自我辯護。


    “尊敬的皇儲妃殿下,其實我.....”老宰相紅著臉,呢喃低語著想要對皇儲妃解釋些什麽。


    維多利亞皇儲妃卻毫不客氣的,驕傲的打斷道,“對不起,尊敬的親王殿下,我要去廚房看看,今天的晚餐準備的怎麽樣了,我不想在太子宮的晚宴上怠慢我的客人。”說罷,起身昂首走出客廳。


    喬伊在門邊站直身子,乖巧的目送母親出門,猶如士兵目接受凱旋將軍的檢閱。


    自此在喬伊的心中,對母親的戰鬥力評價再次提升,怪不得曆史上可以跟老宰相鬥了一輩子,自己老媽的戰鬥力也是爆表呀!


    腓特烈皇儲看著尷尬的老宰相,微笑的說道,“維基對她認可思想的堅持,連我都佩服呢。”


    “皇儲妃殿下的思想,的確令人佩服。”老宰相隻能尷尬的附和道。


    “思想的獨立,精神的自由,這的確是施泰因男爵留給德意誌的寶貴遺產,對吧?親王殿下。”皇儲笑著問道。


    “是的,皇儲殿下,的確如此。”老宰相想了想,隻能繼續點頭。


    “所以,我和維基,都尊重老宰相您思想的獨立和精神的自由,一如我們尊敬您對容克的維護。”腓特烈皇儲繼續微笑的說道,“我需要稍微糾正下我妻子的話,其實在我們心目中,宰相大人您在普魯士曆史上的功績,也是能與施泰因男爵並肩額的。”


    腓特烈皇儲看著流露出些許驚奇的老宰相,坦言道,“德意誌每個階層都需要自己的利益代言人,做為容克的代言人,您做的很好,雖然您與我們夫妻之間政治態度不一樣,但都是為了德意誌的共同利益,在德意誌的利益麵前,我們是誌同道合者。”


    “我們願意與一切,為了德意誌的誌同道合者並肩前行,而且我們理解並尊重,並肩前行者應該保持自己思想的獨立與精神的自由。”腓特烈皇儲一邊說,一邊向老宰相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握著老宰相的手,腓特烈皇儲笑道,“其實,我覺得維基說的很好,比我說的都好,對吧?”


    “呃,對的,皇儲殿下。”老宰相苦笑的看著笑容滿麵的皇儲,隻能點了點頭,隨後恭維道,“從路易斯皇後,到奧古斯塔皇後,再到維多利亞皇儲妃,都是性格堅韌、思想獨立的女性,這是德意誌人民的幸運。”


    “尊敬的親王殿下,謝謝你將維基與偉大的路易絲皇後與我的母親相提並論。”皇儲點頭致謝。


    “想不相提並論,也不行呀。”老宰相一邊心中苦笑,一邊在心中千萬不能得罪的女人的小本本上,在路易絲皇後、奧古斯塔皇後、歐仁妮皇後的名字後麵,記上了維多利亞皇儲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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