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這幾天裴言卿都去了滿芳那裏,故而下人們都在傳身體康複後的五夫人的好日子到了。


    當然,這些下人們討論得多的話題自然會被長期留駐涼亭的何淩聽見。


    他記得當時滿華身旁站著的那個五夫人。


    那麽滿華與她應該是要好的吧?何淩突然來了點興趣,便向每日服侍他的小廝問了這幾日傳地正熱的五夫人。


    那小廝道:“四夫人和五夫人是親姐妹,感情好著呢。”


    後來那個小廝說了些什麽,何淩卻再也聽不進去了,果然事情都如滿華所說的那樣。


    滿芳這樣的女人,於他父親的計劃還真是不利啊。


    又是一早朝會過後,滿芳被林喻萱叫進了內室。


    林喻萱隨意地坐在美人榻上,對滿芳道:“這幾日主公對你可算滿意?”


    滿芳抬頭看向林喻萱,雖然有些驚訝於林喻萱的直白,但是還是迴道:“主公他……很熱情,妾身謝過大夫人。”


    林喻萱見滿芳的如此表現驀然一笑,道:“男人嘛,碰見美人不都是這個樣子。”


    在那日她們倆達成約定後,滿芳知道裴言卿這幾日來她這有林喻萱提點的功勞,可是有一件事情,滿芳卻不能讓林喻萱知道。


    裴言卿並沒有碰她。


    若是林喻萱知道裴言卿並沒有碰滿芳,肯定會放棄雖然生的美,但是卻迷不住男人的滿芳。


    滿芳不想如此,所以她得騙著林喻萱。


    林喻萱的那一笑讓滿芳鬆了一口氣,以為滿芳是初嚐情事害羞罷了。


    林喻萱道:“主公在你病好之後肯定會去你那的,隻不過是時間的早晚而已。畢竟他不想讓外人說他因為偏愛某個夫人,而又冷落了誰,關於女色的東西,總是對他在人前的形象無利。”


    林喻萱的這句話道出了裴言卿的原則:一切都以他的政事為先,女人隻不過是調劑生活的一部分,當然也可以是工具。


    滿芳應道:“那也得需夫人您早早提醒才是。”


    之後林喻萱對環汀使了一個眼色,環汀便拿來一個小盒子遞給滿芳。


    滿芳錯愕地接下,林喻萱道:“打開它。”


    滿芳依言打開,裏麵盛滿了一個個的黑色小藥丸。


    林喻萱道:“侍寢完記得吃一顆,可別辜負了本夫人的‘好意’。”


    “若是你有了孩子,那之後的事情可就由不得你了。”


    林喻萱是有這個資本去威脅滿芳的,現在兩人在一條船上,投靠林喻萱的滿芳是仆,林喻萱是主,林喻萱想要滿芳下船,滿芳就絕對不敢不照做。


    林喻萱不想滿芳有孩子,滿芳知道,她也不想有裴言卿的孩子,不過隻是有些擔心這些藥會不會讓她絕育。


    這個問題當然不能明麵上問林喻萱,問多了隻會讓林喻萱增加對滿芳的懷疑罷了。


    在林喻萱麵前隻需要好好地聽她的話就夠了。


    好在裴言卿並不碰她,這點暫時不必太過憂心。


    林喻萱見滿芳點頭,麵上才又有了微笑,對滿芳道:“你這般聽話,是個精明人。”


    滿芳迴道:“能得大夫人庇護,是妾身的福氣。”


    滿芳沒有退路了,這是她選擇的,即使滿地荊棘,為了何淩,她也會走完。


    八月十四,中秋的前一天晚上。


    裴言卿去了滿華的撫春院。


    一陣翻雲覆雨後,裴言卿讓滿華的頭枕在他的肩上,另一隻手環抱著滿華,兩人貼地很近。


    裴言卿低聲道:“明日就是中秋了,阿華到京城來,還未好好看過京城市井吧?”


    “嗯?妾身有主公就夠了,不去看市井。”滿華其實已經很累了,身體還沉浸在剛才的氛圍中,用鼻子輕輕蹭了蹭裴言卿的脖子,順著裴言卿的意思慵懶地撒著嬌。


    裴言卿愛憐地在滿華的背上撫摸著,輕聲道:“明日你可以出府去逛逛,中秋的晚上街坊裏有很多趣事呢。”


    “好……”滿華說著說著閉上了眼,睡著了。


    裴言卿順著滿華的背撫上了她柔軟的頭發,又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也閉上了眼。


    睡著後的滿華做了一個夢。


    她穿的和農間的村婦一樣,頭發隨意挽著,背後背著一個青竹編的背簍,裏麵放著一些野菜。


    滿華很吃驚於自己這般毫無邊幅的扮相,但是不得不說,她整個人看上去要活潑自在許多。


    那才是真正脫塵自然的美,不需要任何修飾。


    但更讓滿華吃驚的是,她身邊有兩個孩子,正一隻手牽著一個。


    有一個貼心的女孩,還有一個好動的男孩。


    滿華突然覺得很暖心,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即使算計滿芳得逞時也沒有現下在夢裏這般滿足。


    她牽著他們在林蔭小道上走著,走著走著便看見了一道籬笆圍著的木屋。


    當滿華走得近些的時候,便聽見有砍柴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此時兩個孩子掙脫了她的手,高興地跑進了院子裏,一邊跑一邊喚著“爹爹”。


    而夢中的滿華卻微笑著走進院子,與她平日裏麵上算計的沉重有很大的不同。


    滿華看著那個身材魁梧結實的男人將兩個孩子抱起,轉身向她走來。


    雖然滿華卻看不清那個男人的麵容,但是夢裏的滿華替那個男人拭汗時卻笑得很幸福,沒有一絲偽裝的痕跡。


    滿華驚醒。


    發現外麵還是漆黑一片,裴言卿還將她抱在懷裏。


    剛剛夢裏的真實感壓地滿華很是無措,那樣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嗎?


    夢裏的男人,兩個孩子,觸動了滿華的心。


    那樣的滿足感讓人覺得無法被替代。


    可是滿華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她嫁給了裴言卿,裴言卿的後宅有許多女人,她永遠也過不了那樣的生活。


    明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要期許,滿華突然有些明白滿芳的心情。


    但是滿華卻在心裏自嘲,沒有滿芳那般執迷不悟。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一如世故複雜的滿華不可能拋下目前讓她有安全感的權欲,一如裴言卿也不會因為女人拋下他的江山。


    滿華還得照著她現在的路走著,並且要不迴頭地走著。


    她相信世上沒有一個在她年華老去還願意守著她的男人,她做過的事情不會輕易被原諒,而她自己也不會被救贖。


    她兒時的遭遇,她母親的死,都在警告滿華這些幻想碰不得。


    既然決心在權欲裏沉浮,這些虛無的東西還是趁早拋開的好。


    可是為何此時的滿華卻覺得她活過的這十五年是如此的累,為何現在的她又是脆弱到滿臉淚痕?


    滿華還是那個滿華,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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