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艱難地做出了決定。君若錦的提議令他熱血沸騰,但他心裏清楚,他不能做這樣的事。一個人在生理上的成年是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但是一個人在心理上的成年,卻與十八歲那天毫無關係。對於江野而言,他成年的時間,是他二十歲的生日。少年人可以憑著一腔熱血做事,成年人的決定卻牽涉頗多。他每一個決定的後果,都得由他和他的愛人一起承擔,同樣的,他也需要承擔起他們雙方的命運。不管他到底有多想和君若錦不管不顧地領了證遠走高飛,他都不能這麽做。君若錦無法拋下白家和白琬,他也一樣不能拋下實驗室和研究,他們的婚姻並非兩個年輕人不管不顧的一時衝動,而是兩個成年人作出的、能夠讓兩個家庭得以延續的選擇。“時間長點就長點吧,一年半以後我就畢業了,到時候結婚再也不錯。”江野這話說得不算真心實意,語氣之落寞,神色之黯淡,就差沒把“我不情願”四個大字寫在臉上。而且,雖然他非常不願意這麽想,但是一年半這麽長的間隔,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最差的一種可能性白琬會不會覺得,他根本就配不上君若錦?君若錦家財萬貫、才華橫溢,而他現在隻是個沒有任何名氣、沒有任何家底的學生。一年半以後正好是他畢業的時間,要是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是沒能做出什麽讓白家認可的成就,白琬還會同意讓他和君若錦結婚嗎?江野正委委屈屈地想著最壞的結果,腦門上突然被人不輕不重地彈了下。君若錦讚許地看著他:“你這小腦瓜確實好用,你要不說我還沒想到,到時候你都快畢業了,事情肯定很多,要是因為結婚的事影響到你畢業,我可就罪該萬死了。”江野見君若錦誤解了,趕緊解釋道:“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君若錦了然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下午就和我領證。”江野:“……”他確實是這個意思。但是,他不能承認。江野輕輕咳了聲,成熟穩重地說道:“我們的婚姻牽扯到許多利益糾葛,婚前財產也需要分割幹淨才行,就這麽不負責地領證,對大家都不好……”“你這小腦瓜剛才還挺好用的,現在怎麽又不靈光了?”君若錦皺起眉頭,不滿地說道:“婚前財產協議隻有白琬會擬嗎,我就不會找律師?況且白家發跡這麽多年我是一分力沒出嗎,我一個成年人,我自己的財產還得白琬來替我決定怎麽分割?”江野:“……”好像,好像確實也有點道理。打算像一個大人一樣考慮事情的江野迅速被君若錦叛逆的魄力折服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頓時變得搖搖欲墜。見江野心神動蕩的模樣,君若錦不緊不慢地添了最後一把火:“說來說去,我看你就是沒膽子幹壞事吧,每年都拿獎學金的三好學生?”江野:“!!!”這誰能忍啊!什麽三好學生!這是對他人格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周一,f大,藥學實驗室。“野,阿野,江野!”江野驟然迴過神來,手裏的試管都差點摔了。還好他實驗做得多,把試管放迴試管架的動作已經成了下意識的唯手熟爾,閉著眼睛都能完成。“你幹什麽呢,你怎麽迴事啊啊,叫你好幾次了,丟了魂一樣。”王穀疑惑地看著江野:“你這樣子我好像還有點似曾相識啊,你剛認識天仙那會兒也是這樣子,怎麽了你這是,都要結婚了,又夢迴大明湖畔的初遇了?”江野尷尬地咳嗽了兩聲,紅著臉道:“找我什麽事啊學長?”“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上次我找我問的藥物毒性的事,我來關心下你處理得怎麽樣了,我給你推薦那人怎麽說?”“那個啊……那個已經解決了,我讓龍教授自己想辦法去了。”江野笑著攤了攤手:“藥物毒理研究所實在太忙了,他們最近接了一個公安那裏的委托調查,從教授到員工連著在實驗室睡了一個月,雖然你推薦的學長說可以幫我,但我看著他那黑眼圈,實在是沒好意思開口。”王穀瞠目結舌道:“我靠,野啊,你是真的出息了,你都能把事反過來丟給龍教授,你、不,您這學術地位,您哪天上諾獎領獎台我都不意外啊。”江野無奈道:“哪有這麽誇張,學長你很閑嗎,特地來調侃我一下?”王穀扯著大嗓門道:“怎麽說話的,什麽叫調侃,我這叫關心學弟好不好!像我這麽好的學長,你打著燈籠都難找!”江野嗬嗬一笑:“這位關心學弟的好學長,您實驗做完了嗎,您論文寫完了嗎,您在學弟這裏浪費時間真的可以嗎?”王穀眼睛瞪得像銅鈴大。天呐,天呐,他聽見了什麽?這話居然能從江野嘴裏說出來?他那麽老實那麽靦腆的一個學弟,怎麽突然就毒舌成這樣了?怎麽迴事啊,人格分裂?江野紅著臉別過頭去,他很少像這樣直白不加掩飾對親近的人表達心中的想法,一時間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為了遮掩尷尬,他試圖催促王穀離開:“好了學長,事情你也問好了,快迴去吧學長,我這還忙著呢。”王穀眉頭皺得死緊:“不是,你這魂不守舍的,我走了也不放心啊……”哪止魂不守舍啊,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一樣。以前的江野多乖巧可人啊,就算被惹惱了也是板著臉講道理,從來不會說這種帶著嘲諷意味的話,更別說主動趕人了。現在這這這,這叛逆的模樣,真的是江野嗎,不是被什麽孤魂野鬼掉包了嗎?王穀到底是搞研究的,玄幻的想法隻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就煙消雲散了,他迅速想到了眼下最有可能的一種情況,擔心地問道:“你到底怎麽迴事啊?不會是和天仙吵架了吧?”江野搖搖頭:“沒吵架,我一輩子都不會和他吵架。”王穀在心裏謔了聲。看看,這不帶掩飾的情深根種,確實是江野沒錯,沒有被掉包。王穀放下了心,調侃道:“你這話都給我雞皮疙瘩起一身,你們到底什麽時候結婚啊,我已經等不及要喝喜酒了。”“這個……這個,他們家的規矩很多,到結婚還得,還得呃……”江野頓了頓,迴憶了一會兒才迴憶起了那個時間點:“還得一年半左右,到時候學長你都畢業好久了。”“別提了,我這延畢是妥妥的了,學校今年查的嚴,我老板想幫我都無能為力,不過我也算因禍得福,我老板答應我,明年妥妥的給我送走,還給我聯係了企業,讓我提前過去實習,就算留不下來也能給履曆上添一筆。”雖然延畢不是件好事,但王穀談起這事的時候還挺釋然的。他這人本就不是太愛傷感的性格,也沒有多少野心,能這樣安安分分地得個承諾,他已經滿足了。f大對博士的畢業本來就卡得嚴,延畢兩年是平均水平,像黃如曜那種和江野這個直博生一起進來、卻等江野畢業了都畢業不了的博士生都大有人在,王穀自認沒有多少天賦,之所以能延畢一年就畢業,和他自己的努力沒什麽關係,說到底還是沾了江野的光。雖然學校還沒有正式宣布更改職稱評選製度,但老板已經提前知道今年的職稱有他的一份,所以才在王穀的畢業上放了他一馬,王穀嘴上恭喜恭喜,心裏卻不屑得很。這事全是江野的麵子,學校的職稱根本不該給老板,該給江野。“這樣的話,學長就能在畢業的時候喝到我的喜酒了,樊師弟應該會讀博,餘詩之找的工作在s市,希望到時候我們實驗室的所有人都能一起參加我的喜宴。”談到喜酒的事,江野又變迴了王穀熟悉的那個羞澀可人、老實可靠的小學弟。王穀在心中嘖嘖稱奇,同時餘光一瞥,瞥到了江野無名指上的戒指:“野啊,你這戒指怎麽又戴迴無名指了,不是說訂婚戒戴中指嗎?”“沒,沒關係。”江野用右手擋住了左手,臉上霞光滿天,紅到滴血。“就,就是個戒指而已,戴,戴哪裏都一樣……”“哦,也是,大男人沒什麽好計較的。”王穀憨憨地迴道,半點都沒多想。!第89章 幹了壞事以後偷偷摸摸幹了某件叛逆的壞學生才會做的事後,江野和君若錦的關係發生了一些變化。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更加相愛了。小王子被年長的魅魔勾得丟盔棄甲,放下矜持放下保守,徹底淪為魅魔的階下囚,就差沒把王冠都扯下來戴到魅魔頭上去,把曾經名震一時的溫莎公爵都踩在腳下。唯一的遺憾是,在那之後,小王子再也沒有感受過被喊“老公”的快樂。向來對江野有求必應的君若錦,這迴卻拒絕得斬釘截鐵:“別忘了你自己提出來的條件,關係保密,維持原狀。”江野委屈道:“你在床上喊我老公,怎麽會暴露我們的關係?房間裏又沒有攝像頭。”君若錦微微揚起嘴角,半真半假地說道:“那可不行,要騙其他人,就得先騙過自己,要是我在家裏叫你老公叫習慣了,出去了也這麽叫,不就露餡了?”“……江野雖然知道君若錦話裏有話,但一時間也揪不出他的錯來。小王子得不到滿足可憐巴巴的模樣勾得君若錦哈哈大笑。江野拿他毫無辦法。沒辦法,在他們的關係裏,他一直都是被動又遲鈍的那一方。君若錦做事不僅坦坦蕩蕩、大大方方,而且考慮周全、八麵玲瓏,讓人半點都挑不出錯。江野並非不喜歡這樣的君若錦,但是,人的欲望會無窮無盡地累加,雖然他已經擁有了足夠好的君若錦,但他卻還是不知足,他還想要更好的君若錦,比如因為某些把柄被他捏住,或是做了某些錯事,不得不軟著聲音喊他“老公”來討饒的君若錦。隻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君若錦既沒有能讓人逮著欺負的把柄,也永遠都不會有做錯的事。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賜給人間的炙熱火種,恰好落入了江野懷中,燒起一場熱烈、耀眼、燎原的熊熊山火。……偷偷摸摸幹了某件壞事後,江野做好了被老天爺懲罰的準備。然而神奇的是,老天爺不僅沒有降下懲罰,甚至讓江野的運氣迴升到了正常水平。最近江野的實驗更順利了,人際關係更和諧了,做事件件能成,抽卡迴迴雙黃……兩個十連出了五個金光的王穀原地滑跪:“您收收神通吧,再這樣下去咱這兒就要給您開宗立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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