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萬物,瞬息萬變!


    三十年河東 ,三十年河西!


    原本兵強馬壯的大雍朝,幾十年興盛,敗落隻需三年!


    重新恢複興盛,崛起,也隻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


    而憑借著大雍朝,用了幾十年時間興盛起來的大齊,本以為有了可以匹敵一切的能力,卻不曾想 ,被景瀾這一趟折騰,徹底的被打迴原形!


    大齊皇帝看的明白透徹 ,若是不能達到大雍朝的滿意,赫連夙帶著兵,一舉攻破大齊,直搗皇城,不過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赫連夙修長的手指,一下接一下的,輕輕的敲擊著桌麵,聲色清冷道:“方大人能做主?”


    方大人麵露惶恐,用衣袖擦拭著額頭上涔涔的冷汗。


    “太上皇說說,老臣一定如實轉告皇上,再做定奪!”


    赫連夙這才重新展開了圖卷,手指在桌麵上輕輕點了點:“錦州八城,還有附近的山脈,外加雞頭山這一片!”


    雞頭山?


    秦嫵探出來一顆小腦袋,看著桌案上的圖卷。


    錦州八城的位置,是處於一座山巒之後!


    那一座山巒,重重疊疊猶如一道天然形成的屏障,剛好阻隔了大齊,迴鶻汗國!


    若是在想要攻打大雍朝,單單是越過這一道山脈,就要耗費不少的人力物力!


    若是再興戰事,便要好好的思慮一番了!


    赫連夙這一招以退為進,若是能夠成功拿下錦州八城,大雍朝不僅擴充了國土,還加強了邊防!


    一舉兩得!


    最主要的 ,還有雞頭山!


    雖然那山頭,被雷淵給了秦嫵,隻是山頭若是在大齊境內,日後若是遇見什麽事,隻怕是難以處理!


    赫連夙竟然連這些,都給秦嫵想的十分周到,這讓她心中,不免感動。


    方大人離開軍中之時,已經是日暮西山!


    秦嫵站在赫連夙身邊,徐徐開口:“你提的這要求,若是大齊皇帝不答應,該怎麽辦?”


    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裏,都是運籌帷幄:“他不可能不答應!


    倘若他不答應,我便帶著數十萬精兵一舉踏破大齊!


    到時候,大齊歸大雍朝所有!


    即便是大齊皇帝再怎麽不願,最多也隻能封王!


    倘若是你,你是願意做一國之主,還是願意附庸他國,從人人敬仰的皇上變成王?


    人心是貪婪的,大齊皇帝都到了這把年歲,自然不會背負著將大齊毀掉的罵名!


    更何況,他與心愛之人的兒子也迴去了,若是從頭開始,一切也都是圓滿的!”


    秦嫵點了點頭,隻是心中思緒翻飛:“可是皇上那邊……


    這樣好交代嗎?”


    “大雍朝經曆了大起大落,才有了今天這種局麵!


    洪恩大師曾經說過,生靈塗炭,便是罪孽!


    維持平衡,才是生存之中的均衡之道!


    皇上宅心仁厚,自然不願意看見血染山河,生靈塗炭的場景!


    錦州八城,外加方大人允諾的三座城池,還有那經過數百年形成的天然屏障,能夠保證大雍朝數百年的經久不衰!


    這些,還不夠嗎?


    人不可過貪婪!


    貪婪便是罪孽的開始!”


    秦嫵點了點頭 。


    “那雞頭山,你打算如何處置?”


    “那是你的雞頭山,我不過是幫你把雞頭山,走到明道上來!


    日後,在大雍朝的地界上,我看誰敢動雞頭山!”


    男人的語氣狂妄,這一年來,所發生的一切,就好像是在做夢那般!


    如今,戰事平息,赫連夙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感。


    方大人是三天迴複消息的,大齊皇帝已經同意了赫連夙的條件,不是高中便會派人下來簽訂停戰條款!


    看見秦希聿的那一日,秦嫵一雙眼睛都直了!


    明明在半月之前,少年還是黏著她,不斷撒嬌的弟弟!


    而此時的秦希聿 ,身著一件銀色金絲繡蟒的長袍,頭上是代表儲君身份的金冠束發!


    雙方在和平條約上, 各自簽下名字,按下璽印,算是達成了和平協議。


    少年眼裏的猖狂與不羈,隻是在半月時間之內,全部都被磨礪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上位者的冷冽與威嚴。


    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王者之氣!


    “太上皇,我想與姐姐單獨聊幾句,可以嗎!”


    赫連夙的眼眸,落在秦嫵臉上,看著他略帶關切的視線,秦嫵對著他點了點頭。


    赫連夙等人離開,屋子裏就隻剩下秦嫵與秦希聿二人。


    少年臉上的防備這才卸去幾分。


    “希聿,這半個多月,你還好嗎?”


    少年點了點頭,褐色的眸子裏,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甚至忍著幾分潮濕。


    “姐……


    你留在大齊,可好!


    還有老爹,咱們把老爹也接到這裏,咱們一家人還生活在一起,可以嗎?”


    秦嫵看著秦希聿急切的模樣,伸出手,將他衣襟上的褶皺輕輕撫平動作,溫柔細心。


    “希聿,找到你的家人,你不快樂嗎?”


    “快樂……”


    秦希聿的聲音低沉,透著幾分茫然:“大抵是快樂的吧!


    我迴到皇宮的時候,她瘋瘋癲癲的,可是抱著我,卻哭得像個孩子!


    她說,他沒想到我還活著這麽多年也從未放棄過尋找!


    也許,就像姐你說的,他們是愛我的,隻是我忘卻了前塵舊事……


    雖說也是親人,可是卻沒有了我與你,與老爹在一起時候的那般親近,熟稔!


    就像是全然陌生的人……”


    “你忘記了以前的事,會有這種感覺也很正常!


    可是,說到底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


    大齊算得上是國難當前,你肩膀上的責任自然是重了萬斤!


    男子漢大丈夫,該是你挺起脊梁,挑起擔子的時候,你就要堂堂正正的站起來!


    這是你該承受的!”


    “我知道……”


    隻是,秦希聿總覺得,皇宮裏的陰氣沉沉,規矩,道德束縛,並不如外麵的快樂生活來的逍遙自在!


    可是看著大齊皇帝苟延殘喘,命不久矣的模樣,他心中又是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可是——


    他不想留在大齊!


    除去那些不美好的記憶,與秦嫵在一起的日子,才是他人生之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姐——


    我知道這次一別,便不知何時再能相見,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和老爹能夠一直陪著我……


    我已經與父皇商議過,你在大齊的身份,是鎮國長公主!


    比在大雍朝,要尊貴千百倍!


    日後,弟弟護著你……”


    “姐姐,你跟我留在大齊,可好?


    日後,我會是大齊的君主,坐擁整個王朝,而你也不必再受任何人的白眼!


    讓我保護你!”


    秦嫵想也沒想,便直接否決:“希聿,不對,現在我應該叫你灝彥殿下!


    很感謝你為我的這一番思慮周全,可是大齊不是我的家!


    大雍朝才是,那裏有我的親人朋友更有,我的事業,還有我愛的人……”


    景灝彥的眸子裏,傷感倍增。


    “姐姐,我想了許久,太上皇與你之間有太多的隔閡,橫亙在你們中間,世俗的壓力,更是你們無法衝破的枷鎖!


    雖然這一戰,大雍朝大獲全勝,可是姐姐,你真的認為迴到京城之後,赫連夙會開口向皇上求娶你?”


    秦希聿的話,惹的秦嫵心中一寒,她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向滿臉冷漠,不夾雜人情的秦希聿。


    少年身上的懵懂褪去,好似變了一個人!


    明明他們才半月未見,可是秦希聿開口說的那些話,竟然讓她覺得分外陌生!


    “希聿,你閉嘴!”


    “姐姐,對不起!


    我錯了!”


    見秦嫵臉上帶著怒意,秦希聿原本強硬的態度瞬間暖和,他低眉順眼,恢複了往日在秦嫵麵前,乖巧懂事的模樣!


    可是秦嫵雙眼裏的溫情,卻不複往日。


    “秦希聿,就連你也看不起我?


    我是和離過,難道我就不配擁有一個全心全意對我的人?


    秦希聿,你真讓人覺得惡寒!”


    “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害怕赫連夙會傷害你!


    畢竟,他身居高位,牽製他的有很多,他在乎的也有很多,他絕對不可能為了你放棄一切……”


    不待秦嫵迴答,門外便響起了男人清冷,透著不悅的聲音。


    “二殿下這麽說,好似有多了解我?”


    吱呀一聲——


    門被打開,原本已經離開的赫連夙,長腿闊步走進屋中,他薄唇輕言抿著,一把拽住了秦嫵纖細柔軟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身後,以他強壯的身軀,把秦嫵護住。


    眼神裏的涼薄盡顯,聲音裏也沒有了往日的和藹近人。


    “我赫連夙的確是身居高位,可有一句話你說錯了!


    能夠牽製我的人和事,除了阿嫵,便不再有其他!”


    秦希聿的眼神裏,滿滿的都是挑釁:“是嗎?


    赫連夙,你敢保證,你能夠忤逆皇上,反駁太後,為了姐姐不惜得罪全天下的人!?


    你能做到?”


    “我做不做得到,都不會對你一個毛頭小子指天誓日!


    但是有一句話我還是要提醒你,老老實實的待在大齊,乖乖的做你的皇帝!


    倘若有一日,你再敢在阿嫵麵前,挑撥是非,我就舉兵南下,直接端了你大齊的老巢!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且記著我的話!”


    秦希聿還想說什麽,可是看秦嫵看他梁博的眼神,便將那些話,硬生生的咽進了肚子。


    他雙手抱拳,對著赫連夙道:“山水有相逢,希望日後再見,不是在戰場上,而是你與姐姐的喜宴!


    不過我還是要警告你,你若是敢負了姐姐,輪不到你來踏平大齊!”


    赫連夙與他四目相對,兩道視線當中,暗藏著針尖與麥芒,盡是漩渦與針鋒。


    許久,秦希聿的眼神,才恢複了清明,看向秦嫵的時候,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大禮:“姐姐對我的恩情,希聿此生沒齒難忘!


    姐姐是大齊的定國長公主!


    永遠都是!”


    看著少年決絕離去的背影,秦嫵的心裏,有一些難過。


    到底,高位上的權勢,有什麽好的?


    能夠讓一個人,心性大變!


    熟悉的人,越來越陌生,親近的人,漸行漸遠!


    見秦嫵有一些難過,赫連夙伸手握住了她的雙肩,緊張的道:“阿嫵,你信了那混小子的話?


    認為我對你……”


    “我沒有!”


    秦嫵打斷赫連夙的話:“你有沒有覺得,希聿有一些不對勁?”


    赫連夙蹙眉,似乎在迴想,今日從一見到秦希聿, 到方才他說了那些想要帶走阿嫵的話。


    這家夥,的確是不對勁!


    秦嫵急切的抓住了赫連夙的手:“阿夙……”


    “你想做什麽,隻管去做,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秦嫵很是感動,沒有想到,剛才,秦希聿都說了那種話,赫連夙依舊以德報怨,甚至是為了她容忍了秦希聿的挑釁!


    這大概就是愛屋及烏吧!


    夜幕籠罩


    秦嫵悄悄地離開了軍中,隻是她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了男人一雙清冷的眸子裏。


    孫副將擔憂:“主子,縣主這時候出去,不會有危險吧!”


    赫連夙看了一眼多嘴的孫副將,對方立刻識趣地閉嘴,隨即那一道身影,也隨著沒入了暗夜當中。


    秦嫵來到了秦希聿落腳的驛站。


    大齊皇帝似乎很看重他,他們所住的驛站,侍衛層層看守。


    連一隻蒼蠅,想要飛進來,都不容易。


    秦嫵本想上屋頂,卻不想巡邏的侍衛,竟然將整個客棧,圍得密不透風。


    一隻大手,攬住了她的腰身,秦嫵心中一驚,卻看見了男人好看的側臉,眸子裏,瞬間都是欣喜:“你怎麽來了?”


    “一個人在外頭我不放心,想進去?”


    “嗯!


    可是人好多,我正想著如何能躲避開那些人的視線!”


    赫連夙壓低聲音 ,透著磁性的聲音,抓撓著秦嫵的耳膜:“別作聲,我帶你進去!”


    赫連夙的輕功出神入化,哪怕是帶著秦嫵,接二連三的躲避開巡邏的侍衛,也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赫連夙一記手刀,直接打暈了來給秦希聿送飯來的人,隨即將人拖到了暗處。


    屋子裏,傳來了一道女聲。


    “灝彥哥哥,你為何麵露不悅?


    是姐姐不願意與你迴京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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