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無陽默默地看著麵前的烤鴨。


    或許是因為血脈相連的緣故,就算平時很少見麵,他也能感受到弟弟的心意。就像現在這樣。


    雖然這盤烤鴨是“自己”跑到他麵前的,但他知道,這是弟弟在向自己表達謝意。


    劍無極平時最喜歡說些肉麻的話,但此刻,他卻選擇了這種無聲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到底是誰更不善言辭呢?


    秦夏玲看著為劍無極挺身而出的劍無陽,心中思緒萬千。


    如果換做是自己,能像他那樣,為哥哥擋下所有的麻煩嗎?恐怕很難做到吧。


    就算她真的站出來,能像他那樣,掌控全場的氣氛嗎?如果沒有一顆真心愛護弟弟的心,他絕對做不到這一點。因為他已經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


    不僅是秦夏玲,就連畢思安也深受感動。


    “有兄弟,真好。”


    他從未羨慕過別人有兄弟姐妹,但今天,他卻有些羨慕劍無極。因為他有一個可以為自己遮風擋雨的哥哥。


    一直閉目養神的劍無極突然說道:


    “羨慕的話,就認我做哥哥吧。”


    “你應該叫我哥哥才對!”


    劍無極依然閉著眼睛,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你又不睡覺,幹嘛閉著眼睛?”


    “這是哥哥第一次讓我好好休息,我當然要好好享受一下。”


    “讓你閉嘴休息,沒讓你閉眼睛。把眼睛睜開,嘴巴閉上。”


    “我太高興了,忍不住想說話。”


    畢思安最羨慕的,是他們兄弟倆沒有經曆過血腥的權力鬥爭。


    為了成為邪派之主,他經曆了多少腥風血雨?為了爭奪權力,他們兄弟反目成仇,最終刀劍相向。這就是武者的宿命,這就是江湖的殘酷。


    他一直都這樣認為,直到今天,他看到了劍無塵和劍無極這對父子。他們父子倆,竟然可以如此輕鬆地化解繼承人的問題,甚至還能互相調侃。


    秦夏軍默默地喝著酒,心中五味雜陳。或許是因為情緒波動太大,他今天格外能喝。


    他也被劍無陽的舉動所震撼。劍無極的強大,他早就見識過,所以無論他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他都不會感到意外。


    但劍無陽的表現,卻讓他感到複雜。他既佩服,又嫉妒,甚至還有些羞愧。或許是因為劍無極說他像劍無陽的緣故吧。


    我哪裏像他了?我比他強多了!


    他原本是這樣想的,但劍無陽剛才的表現,卻讓他無地自容。


    秦夏玲默默地為哥哥斟滿酒,雖然沒有說話,但她明白哥哥此刻的心情。


    “我很期待。”


    她指的是,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當然,她也是真的充滿了期待。


    當他們成為天魔和武林盟主的時候,武林將會變成什麽樣子呢?今天,她親眼見到了這三位未來的掌權者,心中充滿了期待。這種感覺,和以前那種模糊的想象,完全不同。


    樓下的氣氛,也漸漸變得輕鬆起來。


    眾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他們原本以為這家簡陋的酒樓,不會有什麽好酒好菜,沒想到,這裏的酒菜竟然如此美味。


    “味道不錯。”


    趙春培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這樣的誇獎了,他迴到廚房,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而且,誇獎他的人,既有正道人士,也有邪道人士。他恨不得立刻把這件事告訴所有的老顧客。


    “老板,再來一壺酒!”


    “好嘞,這就來!”


    武林和平,就靠我了!趙春培一邊忙碌著,一邊在心裏暗暗說道。這時,他看到血千刀魔正在為一花劍尊斟酒。


    “對不起。”


    剛才,是她故意挑釁太乙神劍的。其實,她隻要移開目光就行了,但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年輕人,難免衝動。”


    “我都一把年紀了,還年輕?”


    “和你比起來,當然年輕。如果我像你這麽年輕……”


    血千刀魔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你像我這麽年輕,會做什麽?”


    “還沒想好。”


    其實,他已經想好了。


    但他沒有說出來,隻是默默地喝著酒。


    “你現在就可以像我一樣生活啊。”


    “我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年紀了,怎麽能像你一樣生活?”


    一花劍尊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大聲說道:


    “從現在開始,血千刀魔和一花劍尊同歲!”


    一旁的醉魔笑著說道:


    “看來,你對前輩積怨已久啊,這是想和他做朋友,把以前的恩怨一筆勾銷吧。”


    血千刀魔笑了笑。


    “或許吧。”


    他竟然主動為醉魔倒了一杯酒。他平時最討厭醉魔這副醉醺醺的樣子,今天是怎麽了?


    “我知道,你為了我和她,費了不少心思。”


    他知道,醉魔為了緩和自己和一花劍尊之間的關係,做了很多努力。雖然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一花劍尊已經告訴他,醉魔幫了他們很大的忙。


    “都是朋友嘛,應該的。”


    醉魔嘴上這麽說,但一花劍尊卻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朋友?你想得美!”


    “你不是說,我和你同歲嗎?”


    “我隻和你同歲,不包括他。”


    這三個人,難得如此和諧地相處。而毒王,依然站在窗邊,眺望著遠方。


    春風拂過他的臉龐,吹亂了他的頭發。如果此刻有女子路過,一定會被他俊美的容顏所吸引。但這裏已經被嚴密封鎖,不會有閑雜人等靠近。


    馬布爾走到他身邊,問道:


    “你一直在看什麽?”


    “沒什麽,隻是覺得有些悶,想看看外麵的風景。春天來了,萬物複蘇,景色很美。”


    在百毒林裏,他整天都在研究和製作毒藥,從未感到過壓抑。但一旦離開百毒林,他就會感到莫名的煩躁。或許是因為他經常在百毒林裏尋找毒草和毒蟲的緣故吧。


    “最近又在尋找什麽毒草嗎?”


    “當然,春天有很多我需要的毒草。”


    “我過段時間去看你。”


    毒王的眼睛一亮,馬布爾可是尋找毒草的高手。


    馬布爾抬頭看了看樓上。


    “真想帶他一起去啊,可惜他太忙了。”


    毒王也抬頭看向樓上。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在三位“繼承人”到來之後,就煙消雲散了。這一切,都是因為劍無極。


    他正準備收迴目光,卻突然和一個邪道高手四目相對。


    那人是怪厄,他曾經和屠王交過手,也知道是毒王救了那些邪道盟的人。他毫不避諱地向毒王抱拳行禮,周圍的邪道高手們都看著他,但他毫不在意。


    毒王也向他抱拳迴禮,然後繼續眺望著遠方。


    角落裏,極惡邪魔獨自一人坐在那裏,一言不發。攝魂魔尊走到他身邊,問道:


    “我能坐在這裏嗎?”


    極惡邪魔點了點頭。


    他麵前的酒菜,一點都沒有動過。


    “我知道你不吃外麵的東西,我就不給你夾菜了,隻給你倒酒。”


    無論是之前在屋頂上,還是現在,極惡邪魔總是孤身一人,這讓她有些擔心。與其說是男女之間的吸引,不如說是一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


    極惡邪魔透過白色的麵具,靜靜地看著她,突然說道:


    “我羨慕你。”


    “為什麽?”


    極惡邪魔抬頭看向樓上。


    攝魂魔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天魔的屬下,而我,卻要侍奉天魔的兒子。


    “邪魔大人真是喜歡挑戰啊。”


    她知道,侍奉劍無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笑著說道。


    拳魔站在門口附近,雙手抱胸,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他負責今天的安全工作,一刻也不敢放鬆。外麵的堂主們,會隨時向他匯報情況,他必須保持高度警惕。


    劍無塵之所以如此信任他,就是因為他做事認真負責,從不讓人失望。


    三位大佬依然在各自喝酒。


    自從秦破天被劍無塵拒絕之後,氣氛就一直很尷尬。


    或許,對他們來說,與其尬聊,還不如聽那些年輕人胡說八道呢。


    秦破天想起了劍無極之前說過的話:


    —他們三位,平時肯定很少有機會像這樣開懷暢飲,談笑風生。


    是啊,他這輩子,都在為了成為最強而努力,從未真正享受過生活。


    ‘現在才想這些,是不是太晚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放鬆,甚至不想放鬆。


    ‘工作就是我的樂趣。’


    他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他成為了武林盟主,這是何等的榮耀?但他卻失去了享受生活的機會,這讓他感到有些遺憾。


    如果他當初能夠稍微放鬆一下,或許就能找到生活的樂趣?但如果他真的那樣做了,還能成為武林盟主嗎?人生沒有如果,誰也無法預知未來。


    這時,劍無塵突然看向秦破天,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劍無塵那冰冷的眼神,竟然出現了一絲柔和。


    “給我倒杯酒吧。”


    他之前明明拒絕了秦破天的酒,現在卻主動要酒喝。


    秦破天能感覺到,這對他來說,一定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你為什麽改變主意了?’


    他沒有問出口,因為他知道,劍無塵不會迴答他。


    ‘你之前不是拒絕了嗎?我可不是你的酒童,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


    他也沒有擺出武林盟主的架子。因為此刻,是劍無塵在向他低頭。


    難道是因為劍無極的話?他希望他們能夠放鬆一下,所以劍無塵才改變了主意?


    秦破天拿起酒壺,走到劍無塵麵前,為他斟滿酒。


    “謝謝。”


    白子江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們。他既沒有刻意疏遠,也沒有刻意親近。


    他就像一個局外人,遊離於正邪兩道之間。


    他總是能找到最合適的距離。


    劍無塵又看向白子江。


    白子江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有話要說。


    他也拿起酒杯,走到他們身邊。


    三個人並肩而立,彼此之間的距離很近,幾乎可以觸碰到對方。


    以他們的實力,在這個距離,完全可以對對方發動致命一擊。所以,這也是一種信任的表現。


    劍無塵之所以把他們叫過來,並不是為了和他們一起喝酒聊天。


    “我們談談正事吧。”


    秦破天和白子江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劍無塵釋放出一股真氣,將他們三人籠罩起來,防止他們的談話被其他人聽到。


    “你們應該知道,這件事背後有人在操控。”


    當然,秦破天的孫子孫女差點喪命,白子江更是親自和屠王交手,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


    劍無塵繼續說道:


    “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們自己解決。”


    他的意思是,不要讓其他人插手他們之間的鬥爭,也就是說,他們要聯手對付幕後黑手。


    “我會把所有關於幕後黑手的消息,都告訴你們,並且將鏟除他們,作為天魔神教的首要目標。”


    秦破天和白子江都感到意外,他們沒想到,劍無塵竟然會如此坦誠。


    在談判中,先亮出底牌的人,往往處於劣勢。劍無塵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而且,他一向自視甚高,應該會等著他們主動提出合作才對。


    然而,劍無塵卻打破了他們的預判。


    難道說,他也改變了嗎?還是說,他另有圖謀?


    秦破天心中思緒萬千。


    他可以相信這個天魔嗎?


    誰也無法保證。


    他需要借助另一種力量,來幫助他做出判斷。這種力量,就是他多年來賴以生存的本能。


    本能並沒有告訴他,劍無塵說的是真是假。它隻是讓他轉頭看向遠方。


    他看到了劍無極,本能告訴他,要相信這個年輕人。正是這個年輕人,把他和白子江,帶到了這家魔教門口的酒樓。


    秦破天決定坦誠相待。


    “說實話,我從來沒有和我的孫子孫女,認真地聊過這些問題。沒錯,我不知道他們想要什麽樣的‘正道’。”


    他看著秦夏軍,眼神中充滿了慈愛。


    “我隻想看到他們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正道’,一條光明磊落,充滿希望的道路。所以,那些躲在暗處,玩弄陰謀詭計的家夥,都該死!”


    他轉頭看向劍無塵,語氣堅定地說道:


    “好,我會把所有關於幕後黑手的消息,都告訴你們,並且將鏟除他們,作為武林盟的首要目標。”


    這是武林盟決定與天魔神教聯手的曆史性時刻。


    劍無塵和秦破天的目光,同時轉向白子江。


    白子江早就做出了決定。他雖然不擅長察言觀色,但他和劍無塵交談的時候,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正道和魔道都聯手了,邪道怎麽能袖手旁觀?我們也該讓那些家夥知道,他們惹了不該惹的人。”


    他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雖然他說話的語氣很謙虛,仿佛在向正道和魔道示弱,但他的眼神,卻充滿了自信和堅定。


    無需多言。


    三隻酒杯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這是武林曆史上,前所未有的正邪聯手。


    從今以後,天魔神教、武林盟和邪道盟,將共享所有關於幕後黑手的消息,共同追捕他們,並且在必要的時候,互相支援。


    劍無極已經睜開了眼睛,他靜靜地看著三位大佬舉杯慶祝,其他四位年輕人也一樣。


    當劍無塵用真氣隔絕聲音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三位大佬正在談論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們也猜到,這次的聯手,已經成功了。


    這就是他對父親的信任。無論父親如何看待他的“魔道”,他都知道,父親一定會在關鍵時刻,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所以,他才會如此放心地將一切都交給父親。他知道,父親一定會處理好一切。


    “他們還真是不懂得享受啊。”


    劍無極笑著說道。


    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麽重要的時刻,怎麽能就這麽平淡地過去呢?他們不懂得慶祝,我們就替他們好好慶祝一下吧。我們要痛痛快快地喝酒,唱歌,還要……”


    劍無極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向畢思安。


    “你看著我幹嘛?”


    畢思安心中一驚,他仿佛看到了巨大的風暴,滔天的巨浪,噴發的火山,不,比這還要可怕,他的人生,即將迎來最大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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