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不光是見過錢衛寶,還幫助了她。


    在去年12月,忽如其來的一場特大暴雪降臨到這座中部地區的城池。


    送外賣差不多半年時間的錢衛寶也被要求去送外賣。


    錢衛寶是未成年人,每次送外賣之前,都是錢母掃臉,認證成功以後,再由錢衛寶騎車去送外賣。


    錢母在手機上刷臉認證過了以後,把手機遞給了錢衛寶。


    “我剛剛看了今天屬於特殊天氣,今天送外賣有高額補貼,家裏頭有我和你爸,我們兩個照顧你弟弟,你在外麵多送點外賣,你吃飯的時間還是老規矩。今晚上多送一點,晚上十……十一點吧。”


    沒給錢衛寶任何異議,錢母把錢衛寶的頭盔遞給了她。


    錢衛寶開始了這一天的送外賣時間。


    她已經很努力地保暖,但是沒辦法,長時間在外工作,那些寒風還是刺入了她的皮膚裏,凍得她頭疼。


    錢衛寶是不敢提前迴去的。


    錢母說了是十一點,她就一分鍾都不能提前。


    要是提前了,錢母不會直接罵她,但是說的那些話,會比罵她還讓她難受。


    錢衛寶忙碌了一整天,正在送最後一單,這一單結束了以後,她就可以迴家了。


    一整天都沒有出什麽事故,但是這會兒心神大概全部放鬆了下來,又或者是因為天色晚了,溫度再次降低,道路結冰,錢衛寶摔了。


    錢衛寶的電動車滑了出去,而車後座後麵固定的蛋糕也直接倒在了地上。


    錢衛寶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時候,捂著臉哭了起來。


    這款定製的蛋糕價格是一千元,現在她摔了一跤,她一整天都白幹了。


    想到了一整天的難受,想到了迴家以後父母的指責,她再也受不住了,委屈地開始哭。


    也就是這個時候,下了直播的陳敏見到了錢衛寶。


    陳敏當時見著錢衛寶的時候,隻聽嗚嗚的哭聲,讓她心裏頭也酸酸澀澀的。


    陳敏一看到蛋糕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因為錢衛寶哭得太傷心,陳敏悄悄走了過去,直接去看了蛋糕店的牌子。


    這是一家網紅蛋糕店,陳敏曾經還和他們家進行商業合作,有店主的微信。


    陳敏拍下來錢衛寶摔跤的照片,還有蛋糕的照片,發微信給店鋪的老板。


    【下雪天,送蛋糕的外賣小哥摔倒了,這個蛋糕多少錢,能不能重新做一個,我來出錢,大冷天的,怪不容易的。】


    店主的消息很快發了過來。


    【陳姐,你讓外賣員別急,對了,外賣員姓錢,是外賣小妹,不是小哥,還沒滿十八歲,用的她媽的身份證在跑外賣,我們店裏人都認識她,剛剛來店裏的時候,我看到她臉凍得鐵青,估計天太冷了,摔倒了。】


    【陳姐,你先把小姑娘帶到家裏去喝點熱水吧,讓她別急,等會我再送蛋糕過去就行了,正好另一個訂單退貨了,等會那個單,我親自去送,讓她別急,也別害怕,等會休息好了,她就直接迴家吧。我當時在店裏問過了,她這是最後一單。】


    這年頭好心人是不少的,陳敏算一個,店主也算一個,對隻有十六七歲缺乏社會經驗的小女孩都會充滿了包容。


    對於未成年的錢衛寶而言,弄壞了一個價值一千的蛋糕,無異於天塌了。


    對步入職場多年有一定積蓄的成年人而言,這算不得什麽,他們兩人都想著替小姑娘掏腰包彌補這一部分的損失。


    陳敏先把車給扶起來,又把蛋糕給扶正,她走到了錢衛寶的麵前。


    “別哭了,沒事了,我正好認識蛋糕店的店主,她說還有一個退貨的蛋糕,可以直接送過去。”


    “真的?”錢衛寶通紅著眼,看向陳敏。


    錢衛寶抬起頭,那時候尚且不知道兩人是母女關係,兩人目光相對,都是微微怔住。


    還是陳敏主動開口,再次伸手給了錢衛寶,“起來吧,等會給你看手機。”


    陳敏把錢衛寶拉了起來,等到錢衛寶停止了哭泣,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對方看,“你看,是不是?”


    錢衛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鬆了一口氣。


    要是真的賠款1000,她根本就不敢迴家。


    “謝謝姐姐。”錢衛寶帶著哭腔說道,“我真的太謝謝了。”


    陳敏失笑著說道:“別喊我姐姐,我都四十多了,我姓陳,喊我陳阿姨吧。到我家坐一坐,暖一暖身體吧,正好也等送完蛋糕,你也更放心一些對不對?來我家沒事的,我家隻有我一個人。”


    錢衛寶猶豫了一下點了頭。


    ·


    陳敏從店主那裏知道了錢衛寶是未成年,隻是沒想到錢衛寶看起來也那麽小。


    到了陳敏的家裏,錢衛寶脫去了頭盔,去掉了口罩,她娃娃臉,一米五幾的個頭看上去就是初中生。


    陳敏做了很久的老師,想著錢衛寶不上學送外賣,下意識地皺著眉頭。


    而錢衛寶是個性格很敏感的人,見著了陳敏的模樣,就像是做錯了事一樣耷拉著腦袋。


    陳敏見狀又忍不住抱歉,“對不起,我職業病犯了,我以前是老師,見到你這樣,像是看到了學生一樣,總是恨不得想問一下,為什麽不上學。”


    陳敏此時也看到了錢衛寶脫下了手套,手套也擋不住風寒的侵襲,她的手背上是流水的凍瘡。


    陳敏更加愧疚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條件繼續去讀高中的,她剛剛的目光實在是不合適。


    錢衛寶明顯是家庭條件不太好,剛剛換鞋子的時候,陳敏也留意到了襪子是有補過的痕跡。


    這年頭很少有人補襪子,陳敏覺得是自己流露出來的表情不對。


    “我中考沒有考好。”錢衛寶細聲細氣地說道,“我缺考了,上不了高中,阿姨,我要不還是先走吧。”


    “你坐一下。”陳敏把人按在了沙發上,“這裏有取暖器,你先烤烤手,等會不然你都不好騎車迴去。”


    “小姑娘,你別和我生氣,我這是職業病,就算是現在做主播了,也改不了老毛病。”


    “阿姨叫我錢衛寶吧,這是我的名字,阿姨是做主播的?”


    錢衛寶聽到了陳敏的話,看向了陳敏的家裏,主播家裏一般都會有很大的工作台,後麵有一個貨架都是各種選品,還有大燈、直播機等東西,陳敏的家便是如此。地上還堆放了很多沒有拆封的快遞。


    “恩。”陳敏點了一下頭,“帶貨,所以東西比較亂。”


    手機響了,陳敏看了一下手機,“店主說她把蛋糕裝好了,準備出發,你這邊把單子的地址給我一下。”


    錢衛寶把手機拿了出來,讓陳敏把地址拍給對方看。


    “等會她送到了以後,你再手機上點送達吧。”陳敏溫和地說道,“等會再走吧。”


    錢衛寶答應了下來,因為肚子餓得咕咕響,陳敏拆了一個自熱小火鍋給對方吃。


    錢衛寶本來很不好意思的,但是陳敏一直勸說著,加上她確實很冷,一直烤取暖器,身體也是冰冷冷的,最終還是吃了自熱小火鍋。


    錢衛寶吃得像是小倉鼠一樣,腮幫子都鼓鼓囊囊的,讓陳敏覺得好笑,又給了她一盒橙汁喝。


    錢衛寶看上去實在是太小了,這讓陳敏不由得想要教給她生活常識。


    女孩子不要隨便答應去別人的家裏,如果去了,最好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如果要喝水,也盡量喝自己保溫杯的水,要麽就是喝沒有開封過的瓶裝水。


    等到收到了蛋糕店主微信的時候,陳敏這才停下了說教,她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啊,還是老毛病,總是忍不住說教。”


    錢衛寶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會的,我知道陳阿姨是好意。”


    這些話,錢母從不會對她說。


    錢衛寶就連初潮用衛生巾都不知道。等到她開始工作跑外賣,社會也讓她恐懼,但是錢母隻說,都是這樣的,沒什麽好怕的,悶頭送外賣就行了。


    錢衛寶重新帶上了口罩,大半張臉都被遮住了,隻留下了露在外麵笑得彎彎的眼睛。


    陳敏笑了笑送走了錢衛寶。


    在一個月以後,陳敏見到瘦了一圈的錢衛寶,錢衛寶是給她送針織的圍巾。


    陳敏還是想要請錢衛寶吃東西,錢衛寶跑開了,錢衛寶來送禮物就是因為感激陳敏,哪兒好意思再讓陳敏破費?


    至於為什麽耽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過來,是因為跑外賣那天實在太冷,錢衛寶正好是生理期,直接病得發燒了很久,因為高燒不退轉肺炎住院了。


    休養了足足一整個月,才恢複了七八分的力氣。


    等到恢複好了力氣,錢衛寶就把自己空閑時候織好的圍巾送給了陳敏。


    大概在今年六月開始,陳敏在小區門口的按摩店裏見到了錢衛寶。


    錢衛寶利用媽媽的身份證送外賣被發現了,網點不讓她繼續做了。家裏就安排她去按摩店做技工,將來照顧人用的上。


    因為錢衛寶在小區門口按摩店裏工作,陳敏還去過按摩店,她和錢衛寶聊天,知道了錢衛寶有一個弱智哥哥,家庭因為有總是闖禍的哥哥,所以家庭很困難。


    ·


    現在陳敏發瘋一樣地攥著手機往按摩店跑去,她怎麽都想不到,親生女兒就距離自己那麽近!


    有一次錢衛寶給她按摩的時候,旁邊還有人說,錢衛寶就像是她女兒,兩個人有點像。


    錢衛寶彎眼笑著說道:“那可太好了,陳阿姨是個很好的人,和她像是我的福氣!說明我們有緣分。”


    陳敏自己也附和說道:“是啊,我和小錢是有點緣分的。”


    當時陳敏想著,她的女兒算一算年齡是十五歲,還沒有滿十六歲,而錢衛寶已經十七歲快滿十八歲了,所以她從來都沒想過,錢衛寶就是她的女兒!


    陳敏想要扇自己的嘴巴,這哪兒是什麽緣分啊!錢衛寶就是自己的女兒!她為什麽不早點去和錢衛寶進行親子鑒定,要讓錢衛寶受到這麽多的磨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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