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長生拜祭完,李秀英方喊來三個兒媳,帶著各自的孩子給祖先牌位磕頭。


    佛堂是莊重之地,這裏禁止嬉鬧和大聲說話。


    這一點在小丫頭若楠心中早就有認知了的。


    她記事兒以來第一次挨揍,就是因為在祖母的佛堂帶著大黃和雪球,一狗一貓耍子,不小心碰翻了燭台。


    母親抓住她美美的賞賜了她一頓鞋底子。


    至今想來都心有餘悸。


    也就是從那一次起,她知道了,這間佛堂供奉的都是他們家曆代先人的牌位。


    母親說祖先的英靈都附著在那一塊塊的木牌牌上看著她們呢。


    所以,給祖先磕頭的時候,小丫頭很是賣力氣,也很虔誠。


    她總感覺,那一塊塊黑色金字的木牌牌後麵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看。


    在她幼小的心靈裏,佛堂、木牌牌那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因為母親還說過,將來有一天她和爹爹以及祖母還有二娘、三娘也會化身為這冰冷的木牌牌在天上看著她。


    “不要,我不要娘變成木牌牌!嗚嗚......”她哭的很是傷心。


    呂婉容當時為了安撫她,好說歹說費勁了口舌才算是安撫住。


    這些,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母親說了,隻要她不調皮,隻要她聽話,乖乖的,她們就不會變成木牌牌。


    小丫頭心裏一直記著這些話,她有模有樣的學著大人的樣子磕頭。


    祭拜禮結束,時間也快要正午了。


    李秀英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可以開宴了,兒子去前麵張羅吧,把客人們都陪好。”


    “是,兒子去了!”


    鄭長生恭恭敬敬的躬身退出佛堂。


    隨著一聲令下,整個永和伯爵府熱鬧起來了。


    鄭家的宴席,雖然不是什麽珍貴食材,也就是尋常市麵上都能買的到的,但是這味道和烹調方式讓人欲罷不能。


    最主要的就是好吃,太好吃了簡直。


    隻要是吃過鄭家的私房菜,再到外麵大酒樓去用餐,也感覺大有不如。


    呂老太爺、魯青山、宋濂、沐英、汪廣洋、方克勤、方孝孺這是主賓。


    鄭長生親自陪同他們吃酒。


    其他的都是鄭長生娘舅那邊的近親屬,方進寶和大個子他們兩個人加上管家李小牛陪同。


    書房裏單獨設置一桌酒席,由鄭老三、鄭狗蛋陪同毛驤。


    加上後宅女眷們總共下來也就是十來桌賓客,完全是小場麵,廚娘完全可以應付的來。


    廚娘就是李小牛的媳婦李氏,這些年跟著小七學了一手好菜。


    煎炒烹炸蒸煮燜燉樣樣俱全,一大桌子豐盛的酒席,完全不輸外麵酒樓的賣相,味道也是更勝一籌。


    今天這個場合完全是私人性子的,如果不是汪廣洋、沐英、毛驤的到來,鄭長生就放開了吃喝了。


    可是隨著這三人的到來,無不透露出一個消息。


    老朱要有大動作了。


    對外,南征已經迫在眉睫;對內,朝堂變動亦是如火如荼。


    尤其是內閣的功能貌似已經不再是功勳元老的養老之地了,因為他就要入內閣行走了。


    汪廣洋分析的很正確,老朱說考慮,那就是板上釘釘了。


    否則的話,直接就否決了。


    察言觀色,揣摩上意,汪廣洋還是很老道的。


    另外,鄭長生相信如果汪廣洋沒有把握的話,他也不會給自己透露這件事的。


    一旦入閣就真的是要步入朝堂了,朝堂上的水還是很湍急的。


    別看老朱懲治貪官,強權鐵腕之下大明風生水起的,但是平靜的表麵下暗流湧動啊。


    一不小心就有萬劫不複的危險。


    別的不說,當年劉伯溫給老朱提的兩大問題:淮西勳貴、驕兵悍將,要想解決就非一朝一夕之功。


    雖然淮西首領人物李善長和胡惟庸都不在了,而且陸仲亨、費聚等九大開國侯爵借用彌勒教之手也鏟除了。


    淮西勳貴這個問題應該基本上沒有什麽大礙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實本分的。


    但是就一個以藍玉為首的武將集團,就是大問題。


    現在南征北伐都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之中,武將集團是一個都不能動。


    這些人是目前大明軍中的骨幹力量。


    牽一發而動全身!萬萬不能出了差錯的。


    鄭長生的腦海裏不自覺的胡思亂想著。


    “哎,就是個操心的命!這些事情都是老朱應該想的事情,我跟著操什麽心。”鄭長生使勁的晃了晃腦袋。


    仿佛想要把這些甩出腦子似的。


    “雨濃喝醉了!”汪廣洋出言道。


    不得不說老汪這貨是個猴精,他看出自己心事重重,趕緊打圓場。


    好吧,就承他一個情。


    鄭長生故作不勝酒力的樣子:“沒事,我今天高興,難得諸位先長齊聚一堂,來我家道賀,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說著,他端起一大杯酒:“來,我陪諸位滿飲一杯。”


    一口氣喝掉之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克勤一捋胡子:“來人啊,把永和伯扶下去醒酒。這孩子,不能喝就別逞強,也沒人逼你。”


    從師如父,這個場合他完全有這個話語權。


    “孝孺大哥,替我好好的陪好諸位先長!”鄭長生被架出去的時候還不忘囑咐一下方孝孺。


    在坐的都不是外人,沒人會介意這些小節的。


    就是鄭長生不陪他們,他們也能自得其樂好吃好喝。


    汪廣洋捋著胡須暗暗點頭,這小子真是機靈,不過這樣是對的,皇上今天肯定要召見他。


    要是喝的一塌糊塗,耽誤了麵君,可是得不償失的。


    本來他想著皇上會在酒席未開之前來提拔鄭長生入閣的旨意,這樣的話喜上加喜豈不是錦上添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遲遲的沒等來皇上的旨意。


    難不成宮中發生了什麽事情了?汪廣洋心中惴惴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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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長生喝完醒酒湯躺在床上假寐起來。


    既然是醉酒,那就要有一個醉酒的樣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的時候。


    突然外麵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蹬蹬蹬蹬......”


    繼而房門被推開,方進寶人未進聲先入:“生哥兒快起床,大事不好了!宮中傳來消息,太子殿下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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