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顧及當下和眼前,總是會為正在發生的美好和誘惑所遮蔽雙眼,以至於看不清事情的本質和內涵。


    當然,這是大多數人的常態。


    可是又有幾個人能夠慧眼如炬的一眼就窺破真理呢?


    就算是有也是馬後炮也是事後諸葛亮而已。


    不過還真是有這樣的智慧之人的存在,這樣的人通常都是超脫於世俗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人,也就是世俗常說的“神機妙算”之人。


    這些人真的是神機妙算嗎?


    否也,他們隻不過是通過一件事情,而能夠分析未來的發展趨勢罷了,也就是常說的邏輯思維比較縝密的人。


    而劉伯溫就是屬於這類人。


    可著滿朝堂的人,無不在譏諷嘲笑汪廣洋。


    本來自從胡惟庸倒台之後,汪廣洋是不二的接班人。


    是中書省的掌權之最佳人選。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英明偉大的大明洪武皇帝,竟然破天荒的裁撤掉了中書省宰相這個職位。


    直接統轄六部,不在用宰相上傳下達了。


    這是所有人都跌破眼睛的事情。


    汪廣洋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了,無以倫比的一個笑話。


    世俗或許就是這樣,當你春風得意的時候,圍繞在身邊的人絡繹不絕;


    當你倒黴或者失意的時候,所有人皆遠離之,唾棄之,謾罵之,更有甚者會直接當麵羞辱之。


    天啦嚕,汪廣洋可謂是從天上一下子跌落塵埃。


    為此苦惱不已,可是卻無可奈何。


    隻有每日裏詩書相伴,茶酒佐食,一個人躲起來舔著傷口。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皇上會把曆朝曆代都秉持的宰相職位裁撤,他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皇上,我英明神武的皇上啊!


    宰相之位乃千古流傳下來的鐵律啊,前者有李善長,再者有胡惟庸,可是為什麽偏偏到了我這裏的時候,就那麽的倒黴呢?


    就這麽一旨諭令,沒有了。


    這真是讓汪廣洋很難接受這個現實。


    苦悶,悲鬱,時刻充滿著他的心頭。


    後來經過多方打聽,終於弄明白了到底是怎麽迴事。


    不要小看了他的能力,這麽多年中書省的副相不是白幹的。


    原來是皇上他老人家聽了鄭長生這小子的讒言的後果。


    哦!汪廣洋心裏痛苦的一批。


    鄭長生,他自信自己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再說了,兩個人根本就沒有交集。


    真的要說是有交集的話,也是他的恩師方克勤的事情。


    不過他的本心可是好的啊,可是奈何奸相胡惟庸作梗,最終沒有成功。


    但是這總不能怪到老子的頭上吧?


    你恩師迴京述職,我本來是打算給個好評的哦,奈何胡惟庸給攔住了,要是怪的話,你就算是心中有氣,那你也得報應到胡惟庸的頭上不是?


    幹嘛跟我老汪過不去啊!


    好好的一個中書省宰相的位置,就這麽黃了。


    一下子從天上掉到十八層地獄,這種心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


    汪廣洋很苦逼,苦逼的一踏糊塗。


    從此閉門謝客,從此不問朝堂事物,從此潛心研究詩書,從此逍遙世間。


    本來以為他這輩子再也無法涉足朝堂了,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今日四皇子大婚,皇上竟然跟犯了迷糊似的,給他也發了邀請。


    額,天呐!


    這是自己的轉折來了嗎?


    皇上難道是轉了性子,難道是想要重新恢複中書省了嗎?


    他心中竊喜不已,幾欲瘋狂。


    一大早的換上舊時裳,重著勳爵裝,興高采烈的趕赴宮城參加四皇子大婚。


    可是讓他失望的是,皇上根本就對他不屑一顧。


    根本就對他視而不見,幾次他都想上前哭訴一番內心的苦悶,幾次他都想上前在皇上麵前感謝皇恩之浩蕩。


    可是始終不得機會。


    更讓他感傷的是,滿朝的文武百官,對他是愛答不理。


    就連那些之前在他麵前跟添狗一樣的人兒,竟然都敢對他指手畫腳風言風語了。


    不過還好,幸虧有禦史台的劉伯溫劉大人還顧念舊情,拉著他的手噓寒問暖,一訴衷腸。


    劉伯溫乃開國功臣,大明之元老級的人物。


    很是受到皇上的看重。


    就是這樣一個大人物,一點兒都不嫌棄他目前窘迫的身份,一點不嫌尷尬,跟他嘮家常。


    好感動哦,汪廣洋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感覺到溫暖,從來沒有如現在這一刻受到感動。


    劉大人真仁義也!


    盡管之前兩人的政治理念不和的時候,還發生過口角,可是今天劉伯溫的這番噓寒問暖,使得汪廣洋的內心徹底的被融化,被溫暖,被感動了。


    以至於兩杯酒下肚,涕泗橫流,有點泣不成聲的架勢。


    劉伯溫被後世人都神話了,說他神機妙算,說他唿風喚雨,說他撒豆成兵,這一切真的是那麽迴事嗎?


    怎麽可能?


    世上真有這樣的人的話,華夏也不會遭受百年磨難了。


    世人之所以這麽傳頌和讚揚,無他,出於對他功績的認可,出於對他能力的讚同。


    劉伯溫傻嗎?那麽多人都對汪廣洋視而不見,他幹嘛舔著臉上去攀談?


    這出於一個人對政治的敏感性。


    汪廣洋這樣一個被拋棄了的臣子,突然出現在皇家婚禮上。


    這裏麵所包含的意為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嗅覺的了。


    為什麽汪廣洋會粗現在四皇子的婚禮上?除了老朱的邀請之外,他想不到還會是別的什麽原因。


    皇城你以為就那麽好進的嗎?


    如果沒有老朱的口諭就憑著汪廣洋現在的身份,你以為能夠這麽輕鬆的進來?


    開玩笑,扯淡呢。


    可是老朱為什麽要邀請他?這裏麵的深意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汪廣洋一口幹掉杯中酒:“劉大人精神矍鑠,風度不減當年啊。”


    他這話說的雖然有點拍馬屁的嫌疑,不過劉伯溫並不在意。


    “汪大人最近倒是清減了許多啊!”


    雖然是一句很常規的客套話,這要是放在以前他春風得意的時候,或許對這樣的話都不屑一顧的。


    但是此刻,聽在耳中,暖在心頭啊。


    來自朝堂的問候,來自朝堂的關懷,實在是太少了。


    而就在他跟劉伯溫兩個人攀談的時候,鄭長生大踏步的從他的麵前經過。


    額,這小子還迴頭看了自己一眼,嘴角還微微的笑著。


    好可恨,好討厭的鄭小子,千萬不要讓老子有翻身的機會,否則,俺老汪跟你不死不休。


    汪廣洋現在恨鄭長生都恨的牙床都要咬出血了,都恨不得喝鄭長生的血,吃鄭長生的肉了。


    不過鄭長生一晃而過,並未注意到汪廣洋的作態。


    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哥們,大明的四皇子朱小四大婚了。


    皇上召見,要他陪侍身邊,鄭長生不敢怠慢。


    老朱離的老遠就看到鄭長生了,遠遠的就招手:“雨濃,來來,到咱的身邊,今日咱不勝酒力,替咱好好的跟魏國公徐大元帥好好的喝上幾杯。”


    額日,你不勝酒力,就跟咱能勝多少酒力似的。


    鄭長生很鬱悶,他本來的酒量就不大,就拿醉仙釀這種大明的上好烈酒來說吧,他最多也就是一斤的量,就夠事兒上用的了。


    在多的話就得醉的人事不省。


    可是老朱召喚了,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去救場啊。


    很明顯,今日魏國公徐達有點喝嗨了,完全是一副當年和老朱稱兄到弟廝混時候的樣子。


    硬是要跟老朱拚酒,這老朱可有點扛不住。


    今日作為喜公公,他還要有更多的酒要敬,更多的人要去籠絡,怎麽能跟徐達拚酒喝多呢?


    皇家婚禮,重臣皆至,用現代的話說這是一個很好的交集場合。


    該籠絡的要籠絡,該敲打的要敲打,反正是借著酒勁兒幹事。


    你能不能體會到皇上的良苦用心,那全靠自己的修為了。


    另外老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汪廣洋。


    對於汪廣洋老朱是心儀的,這人跟隨自己多年。論辦事能力,論才華都是不弱於胡惟庸的。


    可是自從他裁撤了中書省後,就一直把汪廣洋閑置了起來。


    這不怪老朱,朝堂上的位置一個蘿卜一個坑,都是滿員的。


    要是讓汪廣洋下放吧,這明顯有貶謫的意思在裏麵。


    要是把他提拔重用吧,可是暫時的又沒有什麽好的職位適合他,於是就先把汪廣洋掛起來來。


    這次鄭長生的這個雨花特區的設想,很是合他的口味。


    這麽重要的一個地方,究竟派誰去擔當大任,老朱第一個就想到了汪廣洋。


    無論從哪方麵來說,汪廣洋都是最合適的。


    就是現在的雨花特區的地位比較尷尬,人口少,地盤少,另外也不知道發展到最後究竟會怎樣。


    使得老朱有點畏首畏尾,心中盡管很是期待雨花特區的建設能夠成功,但是心中的憂慮還是要大過期望的。


    最後老朱一咬牙給了雨花特區特首一個五品知府的官職。


    當然,老朱讓汪廣洋這個侯爵,曾經的中書省副手擔任這個位置,是有自己的考量了。


    先高位低就,等真的有了成效了,在提升雨花特區的地位這也為時不晚。


    以汪廣洋的手腕和能力,再加上之前的威風壓陣雨花特區,這必定是事半功倍的。


    就算是朝堂中有人想要托後腿,那也得掂量一下汪廣洋的身份不是?


    老朱一把拉過鄭長生:“來來來,徐帥,咱找到後援了。哈哈,你可要小心一點,雨濃可是後起之秀,跟老四是鐵哥們。


    今日你這當長輩的,一定要開懷暢飲。“


    徐達端起大海碗:”你這猴崽子,聽說你也大婚了?還一次娶了兩老婆,豔福不淺啊。來來來,今日陪徐伯伯痛飲三百杯。“


    然後大手就拍在了鄭長生的肩頭。


    鵝考,他可知道老朱的毛病是怎麽養成的了。


    感情是跟徐達這些軍中悍將在一起久了,都有這毛病。


    動不動的就拍人家的小肩肩,也不怕人家扛不住。


    鄭長生吃呀咧嘴的樣子,逗得徐達一陣爽朗的大笑。


    靠,連幹三碗,這讓鄭長生真的有點扛不住。


    盡管這個時候的酒步不如後世的酒精含量高,可這也是酒啊,是酒,喝多了就難受。


    鄭長生放下酒碗,滿臉通紅,眼睛裏都有血絲了,如果不是他極力的忍耐,估計這會兒都要趴下了。


    ”哈哈,你這個猴崽子,當初跟汪那臭女婿去買老子的地,老子就知道你這小子早晚有一天要飛黃騰達。


    現在看來,果不其然,老子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額,鄭長生想起來當初讓朱小四出麵買徐達家的位於秦淮河畔的地,以作農家樂生意的根據地的情景來。


    那個時候還跟戶部侍郎郭恆的兒子郭大寶起了衝突,自己一腳踢中郭大寶的陽根。


    為此郭恆不依不饒的在老朱麵前哭訴,要求給他做主。


    那個時候的徐達,跟郭恆直接在朝堂上剛起來了,差點動了手。


    那次,朱小四還給自己背了黑鍋,挨了老朱的一頓大馬鞭,種種的過往,在眼前一晃而過。


    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記得那個時候的徐達,還沒有白發,正是血氣方剛龍精虎猛的時候,可是現在須發間也見了白色了。


    時間是把殺豬刀,刀刀催人老,這一點都不假啊。


    ”額,徐帥,沒有想到您還記得小子,小子以為您老早就不識得在下了呢。妙雲姐姐今日和四哥喜結連理,乃天作地設之合。


    小子替我四哥,在敬您一杯。“


    說著鄭長生又端起來酒碗。


    ”額,你這小猴崽子,跟老子比酒量差的遠呢。


    今日就先放你一馬,你也不用逞英雄,老子怕把你灌多了,迴家侄媳婦會罵老子以大欺小。


    改天,咱們在一較高下。“


    額,本來鄭長生就是秉著舍命陪君子的念頭來的,奈何老朱的諭旨下達了,怎麽可以不尊呢。


    胸中翻滾的酒意,他是一再的往下壓,就這一碗酒,他還是抱著認死不下驢,認爛不淌醬的大無畏犧牲精神來的。


    現在徐達免了他的這碗酒,那是求之不得的啊。


    腦子裏嗡嗡的響,眼前一黑,鄭長生腳下一軟爬在了徐達的懷裏......


    老朱正拉著汪廣洋說話,汪廣洋現在心裏現在是慌亂的一批,他萬全沒有想到,他能有今天的這個契機,正是源於鄭長生。


    老朱跟他說了,是鄭長生建議他執掌雨花特區。


    這個消息把汪廣洋雷的是外焦裏嫩。


    就在這個時候,鄭長生哇的一聲,在看徐達都要哭了,吐了他一身!~


    老朱放下酒杯:”雨濃喝多了,來人用咱的軟轎把他送迴府上。“


    汪廣洋聽聞老朱的話,是呆呆的發愣,眼角不知何時霧蒙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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