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元義正拄著拐在院裏溜達,縣太爺的板子可真不白給,要不是那幾個行刑的差役平日裏沒少吃自己的好處,恐怕現在他想下地都難。


    那水火無情棍掄起來,看似打的劈裏啪啦響,看似血肉橫飛的,也隻不過是皮外傷而已。


    這些差役早就練成精了,要是準備下死手去打,那能把人打的骨斷筋折,能把人打廢了。


    要是想留手的話,就是齊掌櫃的這樣,看似很慘,實則不傷筋骨,將養一段時日就可以了。


    他真的沒有想到鄭長生會這個時間點來拜訪,當他看到鄭長生的時候歡喜的差點連拐杖都扔了。


    他是一瘸一拐的迎了上來:“哎呀,真是稀客啊,鄭秀才公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


    連忙把鄭長生讓到客廳就坐。


    “鄭公子今日前來有事?”齊掌櫃的多精明個人啊,一看鄭長生就是有事兒。


    鄭長生抿了一口茶:“今日裏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確實有事相求,還望齊掌櫃的行個方便。


    我打算借用您這座清淨的小院請幾個朋友吃飯,叨擾之處還望齊掌櫃的見諒。”


    “鄭公子說笑了,盡管用如有別的吩咐,請一並道來,我安排人去辦。”


    齊元義心裏很疑惑,請人吃飯的話,金寧縣那麽多的館子,還有倚翠閣那等妙處,為何鄭家小郎要在他這裏宴客?


    那不用問,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不然的話不會這樣的。


    這次他可留心了,再也不能糊裏糊塗的了。


    上次鄭長生在他家裏被七丈崖的人綁走,他當時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


    也幸好最後真相大白,跟自己沒有關係,但是也挨了一頓板子,現在屁股上的傷都沒好呢。


    這次鄭公子借用他這裏辦事,如果在出了岔子,那可真就是隻有以死謝罪了。


    所以,他當即吩咐下去,除了幾個貼身的家奴之外,這裏不讓任何閑雜人等進入。


    鄭公子請的客人定是要緊的人物,光是看預定的菜是春風樓的,酒是醉仙釀就可以看出。


    春風樓的大廚手藝可是不賴,遠近聞名,那做出來的菜是色香味俱全;


    醉仙釀更是讓人垂涎三尺,這酒可不比尋常的臘酒,號稱透瓶香,喝上一口美滋滋啊。


    一瓶酒的價格都三百錢,場麵不可謂不大。


    這頓飯連酒帶菜沒有二兩銀子是下不來的,鄭公子如此大手筆,究竟來客為何?


    齊元義不敢問,也不好問。


    掌燈十分,一頂小轎在後門處落下。


    等轎夫撩起簾子,從轎子裏走下一人。齊元義一看,腿肚子都轉筋,我滴個娘哎,感情鄭公子要宴請之人竟然是知縣大老爺周明通。


    鄭長生看著齊掌櫃一臉訝異懵逼的表情,嗬嗬一笑道:“齊掌櫃還不讓人招唿酒菜,這說話功夫就得用。”


    齊掌櫃拐棍也不要了,一溜煙的跑向廚房,這怎麽看也不像是有傷在身之人嘛,鄭長生都看傻眼了。


    饒是齊掌櫃這等大商人也是怕官的,明初官商勾結還未成氣候。


    無他,老朱下手狠辣,但凡是有點苗頭,一旦入他的耳,那就是一個字“砍”。


    大明朝立國之初的幾十年,老朱是大開殺戒對付貪官汙吏。


    殺的官員都不夠用了,從洪武四年始每年都開恩科舉行考試選拔人才充實官位。


    所以,官員隻要不是沒心沒肺被黃白之物迷住心竅的,一般都還算是清廉之官員。


    你有沒有能耐另一說,首要的一點是不貪腐,這才是讓老朱滿意的官員。


    周明通雖然耍點小聰明想走捷徑,但是為官還是清廉的,尤其是他上任以來,對待商賈這些錢財擁有者,他是從不接近。


    齊元義不是沒有想過賄賂周明通,可是被周明通給趕出來了,差點沒把他下了大獄。


    在加上前陣子的那頓板子,齊元義可以說看見周明通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連個大氣兒都不敢喘。


    這就是官威啊,在尋常老百姓眼裏,縣太爺那就是天。


    鄭長生之所以在齊掌櫃這裏宴請周明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周明通在縣衙早就被架空了,雖然他自己不這麽認為,死鴨子嘴硬,但是事實就是事實。


    對於一個被架空的縣太爺,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趙推官的監視之中。


    鄭長生可不敢在府衙裏跟周明通商討對付趙信的事情。


    如果他那樣做了,恐怕這邊剛說的話,那邊就能傳到趙信的耳朵裏。


    那還能有自己的好?


    周明通雖然不吃商人請,但是自己的弟子那就另當別論了。


    鄭長生可是執弟子禮,對他發出邀請的。


    師徒之間那就不用顧忌,所以他是準時應邀而來。


    在客廳落座後,鄭長生吩咐齊元義把酒菜擺上,然後斟酒一杯道:“學生敬座師。”


    這酒可真不咋地,後世隨便拿出來一瓶酒也比這度數高,不過這已經是最好的酒了。


    三杯過後,鄭長生小臉通紅,周明通也不例外就像是個紅臉的關公。


    “學生看您老麵有不悅之色,可是酒菜不合口味?”


    鄭長生不失時機的問道。


    “不,酒是好酒,菜是好菜,隻是為師另有憂思罷了。”周明通又自飲一杯。


    鄭長生趕忙把酒斟滿:“如果您老信得過學生,不妨說來聽聽,說不定學生能為您解憂排難呢。”


    他今日邀請周明通來到這幽靜的地方,目的就是要借用縣太爺的手對付趙家兄弟,就算是周明通不說,鄭長生也得把話引到趙家兄弟身上。


    “哎,真是一言難盡啊。莫要看為師平素裏挺風光的,可是我也知道我在金寧縣沒什麽作為。


    都是那該死的趙信,這廝上下其手,交好上官,威逼下員,弄的本官是奈何不得。”


    周明通幾杯酒下肚,話匣子就打開了,這麽些年的憤懣在酒後跟鄭長生竹筒倒豆子吐了個幹淨。


    看來縣太爺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處境啊,本來還想著在酒席宴上點破此事,哪知道人家心裏早就有一本賬了。


    真是天助我也,這下我看你趙家兄弟還往哪裏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墨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誰家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誰家郎並收藏大明墨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