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襲殺荊野和少女的劍鸞外,尚有四隻火鸞在不斷撲擊,目標正是在上官奉劍眼中比荊野還要醒目的武極。


    因為他年輕。


    就這麽一個簡單理由,足夠上官奉劍予以重視。


    武極的黑佛異象很詭異,佛麵鬼身,善惡不分,給上官奉劍的觀感很不好惹。


    遺憾的是,在她心裏,這冰獄之地就沒有自己惹不起的人。


    將四隻火鸞都擋下,武極看到荊野放棄抵擋,再不猶豫,邁前一步擋在少女身前,趁冰玉骷髏還未被徹底磨滅,尚留半截殘身與劍鸞相抗的空檔,凝目深看一眼荊野後,翻掌握住少女手腕,扯著她向後退去。


    勝券已在握的上官奉劍麵露譏諷,看武極的樣子,還以為他要和自己殊死一搏,結果虛張聲勢,連人還沒嚇住就要逃跑。


    武力相差太多,武極從沒想過和上官奉劍正麵廝殺,他很惜命,又出於不忍想救這少女,之所以如此,隻因武極來極北冰獄之前,唐沁穿了一身嫁衣給他看。


    紅色


    樣式與這少女身上的,相差無幾。


    武極長這麽大,練出這麽強的武術,大城小城去過幾座,奇地瑰景看過幾處,清純嬌豔高貴溫婉的女人們眼裏過了不知有多少。


    然而他所知所見,所思所想,以身穿嫁衣的唐沁最美好。


    世間多為醜惡,可世人眼中隻願留下美好。


    武極和李鴉從來冰獄之始,眼裏見到的無一不是極端醜惡之物,無一不將人性之劣然呈現在兩人眼前。


    冰原上武者每日輪流搶奪食物,初來此地的囚犯會如何?李鴉和武極此刻身處此地,與兩人同時而來的剩餘九十八人,還能活下來幾個?


    兩人不在意,心上連放都不放一下。


    追蹤冰靈一行,未近距離目睹,可兩人如何不知那片小型聚居地毀了,何其脆弱,而冰原上有多少這樣的聚居地?


    李鴉懶得去想,武極也懶得去想,想不想,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


    冰鬼可怖,生出一顆美麗冰心。


    血伍可悲,殺出一地慘烈。


    三萬三千紅衣武者,武極隻將目光放到少女身上。


    滿地殘屍,血凝為冰,血冰凍頭顱,斷臂斷掌斷腿拋的哪裏都是,李鴉隻當視而不見,隻為追尋自己心心念念的美好生活而搏命。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笑。


    不為同根,何必相煎。


    不為兄弟,何來相殘。


    不為愛人,何苦相殺。


    本為醜惡,奈何人眼所見壓不住人心所思,也唯有人心皆有之善,使這世間於醜惡之上滋生美好,人人向往之美好。


    武極在極北冰獄見了太多醜惡,不能容忍僅剩一絲卻足夠寬慰自己的美好就此消失。


    黑佛開四臂,上兩臂,下兩臂,兩膀兩肋臂展而結印,合在一起正是一個“封”字。


    黑佛鬼封,是武極立身之本,相較李鴉專封血液的極封之力,武極的鬼封可封人體一切,罡氣內力血液骨骼,被其鬼封之力接觸後,如鬼物附人體,再不受自己意誌控製。


    四臂舉印迎向將他纏住,急切間脫身不得的四隻火鸞,罡氣與內罡較量,且是凝為實鎧的內罡,武極的鬼封之力雖詭異卻也被橫壓而滅。


    對此一幕早有預料,武極已扯著少女後退一段距離,暫時使其脫離頃刻喪命的結局,火鸞難纏,劍鸞已將冰玉骷髏部磨滅,不將四隻火鸞擊滅,逃不了。


    鬆開扯著少女的手,同輩之中絕無對手的武極將其所學傾力施展。


    穹指起手,一指點出,天穹歸寂,唯剩摧目黑指。


    穹指之後為鬼掌,掌中惡鬼麵孔清晰浮現,雙掌雙鬼,按到兩隻火鸞之上。


    上官奉劍驚疑看向武極覆掌罡氣如黑晶,不被火鸞所灼,隨後便見武極再換招。


    破獄


    陰卒


    像是打開幽冥通道,從地府中喚出索命陰卒,一隻四肢俱麵為惡鬼的惡物在武極拳掌之間成形。


    黑罡深沉,拳掌無影,陰卒麵目不變,卻無端端威嚴起來。


    如閻羅


    地藏·鬼閻


    所謂黑佛,為武極所修體術大地藏必凝之異象,而這黑佛,便是鎮守地府的地藏王惡像。


    四隻火鳥身上所燃之火逐漸黯淡,一為武極極封之力影響,二為他傾盡力一擊,擋不得上官奉劍以劍術形成的劍鸞,卻怎麽也可以擋住從她鸞鎧上分裂出的四隻鸞鳥。


    火鸞再難阻路,劍鸞已將荊野吞沒,武極觀其異象未隕,知道他還沒死,既然沒死,總可以拖延一瞬。


    立刻拽著少女向後退去。


    挾血河而至的李鴉已與武極並肩。


    卻沒隨著武極一起退。


    從武極要救這少女一刻起,兩人已生分歧,李鴉攪亂戰場局勢,豈會就為救這個少女,豈會就此罷休?


    荊野背對上官奉劍,看著武極後撤,李鴉前撲,兩個同行互助的人選了不同的路,微微歎氣。


    他看出李鴉要做什麽。


    拽著少女後撤的武極也看出李鴉要做什麽,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極速向後退去的身形不由停住。


    僅以自身內罡抵擋劍鸞的荊野忽然攝起棄於地上的鐵鏈,沒有將其化為冰鐮,而是將自己和劍鸞之喙捆在一起。


    正是上官奉劍以內罡禦使的兩柄長劍。


    長劍化喙,本就為擊殺荊野,上官奉劍反應奇快,見他將古怪兵器重新禦起,以為要臨死之前抵抗,兩柄長劍加速,齊齊穿透荊野胸口,一透心,一破肺,卻不曾想鐵鏈落下,正好將自己雙劍與他身體捆在一起。


    隻將兩柄長劍擋了一息。


    卻讓上官奉劍麵色忽變,看著李鴉持刀向自己殺來。


    正向後撤的武極也咬牙跟上,而被他鬆開的少女,恍恍惚惚,如同木偶一般任由擺布,在看到兩柄長劍穿透荊野胸膛,劍尖殘留血液剛滴落便凝為冰珠後,醒悟了過來。


    飛身撲向荊野。


    形勢轉變之快,連預料也無從預料。


    李鴉要殺上官奉劍!


    荊野已死。


    要救少女的武極來不及去考慮,本能跟了上來。


    醒悟過來的少女一邊飛奔一邊看著身前身後無處不在的屍體,又看著荊野閉上雙眼,沒法再活下去了。


    長刀破空,寒芒摧心。


    上官奉劍兩劍被縛,還有兩柄短劍在手,但是靠這兩柄短劍,她使不出鸞劍之術。


    她還有別的劍術。


    但她有苦自知,廝殺這麽長時間,受傷不輕,否則不會容武極輕易逃脫。


    況且她怎會不知,武極與李鴉不是普通的武者,未達超武,可其武力比一般鑄身境武者還要強,更一直沒有參與戰場,都處於巔峰狀態。


    李鴉沒用聲勢駭人的大龍卷或者冰山,而是使出火擊,他得超武係統集合不知多少刀術而成的九招刀術,合成九大限,每一招終將演盡萬物極限。


    火擊之暴烈如火山噴薄欲出,平平無奇之下隱藏讓人刀刃橫目的鋒銳。


    妖火血蓮再進一步,李鴉長刀如火山口之下沸騰岩漿,所有力量部封於白刀之內,純白刀身內蘊鮮紅,炙熱至極,白刀所過之處水霧蒸騰,空間暗生動蕩,空氣被燒的扭曲起來。


    火擊·岩漿


    白刀刺破被縛劍鸞,猛然爆發驚心鮮紅,終於掙脫束縛的岩漿在劍鸞體內橫淌,淌到哪裏便是隨之而起的茫茫水霧。


    隨在李鴉身後的武極與他隔了三米橫向並行,雙掌黑罡化晶如鎧,撕破劍鸞體表,背後黑佛飛快收縮,部罡氣收迴體內,僅在體表薄薄留一層,其餘部匯於兩掌。


    武極竟掌握將罡氣提前化鎧的禁術,僅一雙手,可這雙手,卻與上官奉劍處於同一層次。


    一雙手能做什麽?


    能將上官奉劍兩柄短劍擒住,不長,僅一息,更不能與短劍之鋒銳相提並論,剛一接觸便被破開掌上罡鎧,切入掌心。


    長劍脫縛,來不及了。


    短劍被縛,上官奉劍與手無寸鐵無異,僅剩護身鸞鎧。


    而鸞鎧分出四隻火鸞,防禦力降低許多。


    李鴉白刀刺中上官奉劍心口,刀內力量與鸞鎧相抵,刀身卻透鸞鎧而過,一寸寸刺了進去,直到穿透上官奉劍心口。


    直至刀柄抵住她身體,李鴉方才抽刀而出,帶出一股血液的同時,露出上官奉劍鸞鎧包裹之下狹長傷口。


    武極雙手淌血後撤,眼角餘光看到被他撒開手的少女,憑本能行動的身體僵住。


    停滯一瞬的腦中燃出滔天怒火。


    兩人合力擊殺上官奉劍的同時,脫離鐵鏈束縛的兩柄長劍將不自量力阻攔的少女殺死了。


    荊野死了


    上官奉劍死了


    少女死了


    因多方因素將守衛部擊殺的血衣武者剩了九百餘人,此刻也都死了。


    這是一個人人習武的時代,城中守衛隻是守衛,城內武者,才是一城之力,九百血衣武者,隻剩殺戮之心,如何得活?


    連哪方勢力出手都不必探究,刀術協會,劍術協會,暗盟,十三大盟也不會隻掌握守衛一股力量。


    偌大戰場,除了脫離戰場的剩餘十個鎧身境武者,最後活下來的,隻剩李鴉和武極。


    屍山血海,兩人默立,與他們相對而站的是一城武者。


    兩人各自追尋心中美好,此情此景,所有人都死,兩人卻活下來,不知該不該用美好結局來評斷。


    血河席卷,將李鴉與所處之地遮蓋,荊野在內,少女在內,武極在內,上官奉劍也在內。


    天空赤光依舊,李鴉仰首望天,看著直落而下的滿目緋紅,無聲而笑。


    這個結局很好,該死的死了,想死的也死了,想活著的兩人還好好活著,而且兩人終將達到目的,進了這座擋住他們歸路的城。


    代價不過是所謂人人為俠的血伍。


    一曲嗩呐入黃泉的荊野。


    一個穿著嫁衣,還不太懂事兒,像雪花一樣的少女。


    至於城中守衛,包括上官奉劍在內的二十個鎧身境武者,李鴉未曾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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