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宇悄咪咪地走上前,肘了下對方,“喂,牛柄,在這瞎晃悠什麽呢。”


    “噓,小聲點。”牛柄眉頭緊鎖,顧不上驚魂未定,倉促地拉著周澤宇往角落頭走。


    “神經兮兮的,看上小護士了?”周澤宇不解。


    牛柄揪住周澤宇的袖口,懇求道:“宇哥,你可一定要幫幫我。”


    “幫你?發生什麽事了?”聽那急切的語氣,不像是在說笑,周澤宇收斂微笑,正經了起來。


    牛柄咬咬牙,一五一十道:“上迴我不是跟你說擼小額貸嗎?我沒忍住,搞了點錢花,結果人家沒跑路,硬是堅挺到了現在。”


    “利欲熏心啊你是。”周澤宇不知該說什麽好,“老實交代,借了幾萬?”


    “剛開始就這個數。”牛柄戰兢兢地掏出三根手指,他還解釋說:“後邊母親生病住院,又陸陸續續借了幾萬,加起來總共快十萬的樣子。”


    “利息呢?”周澤宇追問道。


    “差不多也是十萬。”牛柄努力咽了口口水,差點沒嗆著。


    “臥槽,你這錢借的,敢情把自己後半輩子都搭進去了啊。”周澤宇很想罵死這家夥,成天好吃懶做,管不住手,非要去碰灰色地帶。


    “宇哥,我求求你了,醫生說我媽血壓不穩定,可他們不讓我進去探望,我怕她太久沒見到我….”牛柄一把哭腔的抱住周澤宇,身姿越擺越低。


    “可我從哪裏找那麽多錢啊,你的那些朋友呢?”周澤宇麵露難色,叫自己一下掏20萬救場。確實辦不到。


    “別提了,那些狗東西,平日裏吃吃喝喝就有份,一到借錢的時候,各個裝失聯,宇哥,要不你借我幾千塊吧,我去碰碰運氣。”


    “碰你個頭,還嫌窟窿不夠大啊。”周澤宇覺得這家夥是死不悔改,罵不醒的那種。


    “那怎麽辦,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還有以後啊,這關過不了直接涼涼了。”


    刀子嘴豆腐心的周澤宇於心不忍,牛柄一個二十好幾的大男人,哭起來比三歲小孩還幼稚。


    關鍵是自己新買的衣服,被人當擦手巾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蹭。


    “宇哥啊,你救救我,我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都願意。”牛柄哭得更厲害了,大禹治水的量都沒那麽誇張。


    “小點聲,別把人給引過來了。”周澤宇捂住對方的嘴,把這個下身癱瘓的家夥安置到了一旁的醫療椅上。


    “他們是怎麽威脅你的。”周澤宇想進一步搞清楚狀況。


    牛柄麵色慘白道:“貸款逾期後我無力償還,他們說讓我簽訂一份新的借款條約,聲明我欠他們20萬,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延長一個月的還款期限。”


    “那你簽了嗎?”


    牛柄疲憊地搖搖頭,“沒有,一個月之後我也沒錢還,拿命抵債咩。”


    “那還好,我試試。”周澤宇活動了下手腕,準備大幹一場。


    “宇哥,你有辦法了?”牛柄的眼神裏重新燃起了希望。


    周澤宇劃清底線道:“我隻能盡力幫你爭取免除利息,至於本金,你還是要還的。”


    “我沒有工作,拿什麽還債。”牛柄仰天長歎。


    “廢物,四肢健全的正常人,說這種喪氣話。”周澤宇叉著腰,沒聲好氣道:“過年不少廠招短工,你去幹一個月,吃點苦也有五六千了。”


    “這樣算算,兩年不到還清債務。”周澤宇幫對方籌劃好,把選擇權拋了迴去,“要麽仍由事態惡化,要麽老實給我滾去工作,你選一個吧。”


    “家裏人要緊,我去,我去。”牛柄權衡再三,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算你有良心,你在這等我,不要隨意走動。”周澤宇把褲腿清理幹淨,轉身離去。


    牛柄是懶,但好在有點腦子,又或許是窮到褲穿窿,沒得選擇,好死不如賴活著。


    幸好他沒有傻乎乎地去簽20萬的欠條,不然一旦生效,即使鬧到法院,法官也很難支持自己的訴求。


    小額貸的套路周澤宇有了解過,主流上大致分為兩種。


    一類主打無抵押推廣宣傳,先是許諾一定期限內免息,把人帶進坑,在快到期時故意製造還款障礙,導致借款人被動違約,借此收納高昂的違約金。


    另外一種,是洗白的九出十三歸,挖個坑明擺在那,還是進去上不來的那種,一般搞得起這類網貸公司的,多數背景深厚。


    牛柄的情況明顯屬於後者。


    “好死不死,惹上這種人。”


    周澤宇頓時感到頭大,講法律自己有把握,可對方偏偏是流氓,萬一聊得不順心,抽出砍刀一腦袋劈上來咋整。


    “咳咳~”


    走到病房前,周澤宇故意輕咳了兩聲,生怕對方打瞌睡忽略了自己,他旋擰開門把手,在兩人的注目下步入屋內。


    房子裏有三張病床,牛柄的母親在離門最遠的那一張,老人家正在熟睡,周澤宇輕聲上前,仔細翻看起了床頭卡。


    牛柄的母親一直有高血壓,之前靠藥物控製,生活不成大礙,直到牛柄的債主找上門,說了不少難聽的話,才把老人家氣進醫院裏。


    在醫院修整了幾天,身體狀態恢複如初,隻是精神不太好,老太太幾天沒見到兒子,情緒起伏不定,家裏也沒人來接她,醫院不敢貿然撤床位。


    “兒呀,你終於來了啊,他們有為難你嗎?”牛媽覺察出有人來,撐開一條模糊的眼線。


    周澤宇百感交集道:“阿姨,我是周澤宇。”


    “柄咧,他人在哪?”牛媽的眼眶微微濕潤了。


    周澤宇囑托道:“他沒事,你放心,晚上就可以見麵了。”


    “他最近過得怎樣?欠債這段日子一直沒迴家。”牛媽心念著兒子。


    “挺好的,隻是不愛笑了。”周澤宇沒敢說太多,“注意休息,我出去辦點事。”


    “好,慢走。”牛媽緩緩合上眼。


    出了門,見那兩個西裝男欲言又止,周澤宇主動開口說:“小額貸公司的?”


    兩人點點頭,又馬上搖頭否認,似乎不是老手。


    “那就是討債公司的咯。”見對方是紙老虎,周澤宇的語氣陡然膨脹了不少。


    “你認識牛柄?”其中一個膽子大的問道。


    要不是醫院不給抽煙,周澤宇真想點根煙渲染下氣氛,電視劇裏都這麽演,搞大事前主角先來上跟香煙,再來個bgm,完美。


    “認識,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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