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歇,史湘雲起身要看鳳姐等人去,她帶著眾奶娘丫頭,到了鳳姐那兒,說笑一迴,出來,直往大觀園而去,見過李宮裁,小坐一迴後,便直往怡紅院而去。


    眾多人跟著,史湘雲覺得不自在,迴頭說道:“你們不必跟著,隻管瞧你們的朋友親戚去,留下翠縷服侍就是了。”眾人聽了,便都去尋姑覓嫂,隻留下她和翠縷。


    路上,忽聽兩個小丫頭在說笑,湊近一看,是寶玉的丫鬟佳蕙和人說笑,周邊的地上放了個匣子,匣子裏裝著許多破扇子,其中有她織的扇套子,一問,才知道賈寶玉為了逗晴雯開心,把屋裏的扇子全給她撕了。


    史湘雲氣得直跺腳,道:“他倒把我當成他的奴才了!他們隻管哄我,叫我做些針線兒給他,沒想到他卻這樣糟蹋東西!”


    她每晚做活做到三更天,之前幫他做些袖套、鞋子,還要熬到四五更哩!沒想到他卻這麽踐踏她的心意。


    一時間,她氣得昏頭,見假山池子裏的魚兒紛紛冒頭,便順手提起石塊砸魚,翠縷阻止不得,想笑不敢笑,好一會兒後,她心火消了些,說道:“我比得跟他們討個說法,不然我咽不下這口氣!”


    說罷,她帶著翠縷,直往怡紅院而去。


    襲人正在階下倚檻迎風,看見湘雲過來,連忙迎上來,攜手笑著訴說離別之情,一麵帶她進屋坐,賈寶玉也進來了。


    “大姑娘,我聽說前日你大喜呀。”襲人眨眨眼,朝她打趣,史湘雲羞紅了臉,隻吃茶,並不答話,襲人道:“這會子又害臊了?你還記得十年前,咱們在西邊暖閣上住著,晚上你同我說的話兒?那會子不害臊,這會子怎麽又臊了?”


    當時史湘雲在賈府長住,襲人是服侍她的小丫頭,二人夜晚常睡在一塊兒,曾約定要嫁給同一個男人,做一輩子好姐妹,聽到這話,史湘雲笑道:“你還說呢!那會子咱們那麽好,後來我們太太沒了,我家去住了一程子,怎麽就把你派了跟二哥哥,我來了,你就不像先待我了。”


    襲人因笑道:“你還說呢!想‘姐姐’長,‘姐姐’短哄我給你梳頭洗臉,做這個,弄那個;如今大了,就拿出小姐的款兒來,你既拿小姐的款,我怎麽敢親近呢?”


    一聽,史湘雲翹著嘴道:“阿彌陀佛,冤枉怨哉!我要這樣,就立刻死了。你瞧瞧,這麽大熱天,我來了,必定趕來先瞧瞧你,你不信,你問縷兒,我在家時時刻刻,哪一迴不念你幾聲。”


    襲人噗嗤一笑,說道:“開玩笑呢,你又認真了,還是這麽性急。”


    史湘雲輕哼道:“你不說你的話咽人,倒說人性急。”一麵說,又打開帕子把戒指交給襲人,襲人接過,感激不盡,說道:“你前日送的姐姐們的,我已得了,今日你又送來,可見是沒忘了我,隻這個我便明白你了。戒指能值多少,可見你心真。”


    前幾日送來的是給小姐們的禮物,史湘雲心有疑慮,問道:“是誰給你的?”


    “寶姑娘。”


    “我隻當林姐姐給你的,原來是寶姐姐給了你。”史湘雲心裏感動,想起薛寶釵往日對自己的好,歎道:“我天天在家裏想著,這些姐姐們,再沒一個比寶姐姐好的,可惜我們不是一個娘養的,但凡我有這麽個親姐姐,就是沒了父母,也沒妨礙的。”


    難得她真心實意,處處妥帖,待她竟比親妹子還親厚,史湘雲的眼眶不自覺地發紅了,賈寶玉看見,道:“罷,罷,罷,不用提起這個話了。”


    這話讓她想到小性的林黛玉,她、林黛玉、薛寶釵、賈寶玉四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黛玉孤高自傲,總愛拈酸吃醋耍小性子,往日最喜歡拿嘴刀子傷人,偏偏寶玉最寵,旁人說她兩句話,他能跟人紅起臉來,旁人不說她的話,他也要細細掂量著那話黛玉聽了會怎麽著,眼裏心裏竟隻有她了。


    想到這兒,她道:“提這個便怎麽?我知道你的心病:恐怕你的林妹妹聽見,又嗔我讚了寶姐姐了,可是為這個不是?”


    賈寶玉笑道:“我說你們這幾個人難說話,果然不錯。”


    史湘雲故意怪聲怪氣道:“好哥哥,你不必說話叫我惡心,隻會在我跟前說話,見了你林妹妹,又不知怎麽好了。”


    “且別說玩話,我正有一事相求呢!”襲人扶住她的肩膀,道:“我有一雙鞋,摳了墊心子,我這幾日身上不好,不得做,你可有工夫替我做做?”


    史湘雲心裏猜到是寶玉的鞋,卻故意裝作不知道,說道:“這又奇了,你家放著這些巧人不算,還有什麽針線上的,裁剪上的,怎麽叫我做起來?你的活計叫人做,誰好意思不做呢?”


    賈寶玉向來嬌貴,非最好的東西用不得,史湘雲的針線活是太太小姐們一致認可的,見她不應,襲人有點急了,道:“你又糊塗了!你難道不知道,我們這屋裏的針線,是不要那些針線上的人做的。”


    “既這麽說,我就替你做做罷。”史湘雲關注他們二人的表情,見襲人渾身一鬆,她又笑道:“隻是一件,你的我才做,別人的我可不來。”


    襲人嗟道:“又來了!我是個什麽兒,就敢煩你做鞋了,實告訴你:可不是我的,你別管是誰的,橫豎我領情就是了。”


    史湘雲兩手輕輕搭在下巴上,望著襲人,又看向賈寶玉,笑道:“論理,你的東西也不知煩我做了多少,我今日倒不做的緣故,你必定也知道。”


    “我倒不知道。”


    史湘雲冷笑道:“今日我在大觀園聽見,有人又把我做的扇套兒絞了,你還瞞我?這會子又叫我做,我成了你們奴才了。”


    賈寶玉忙笑道:“我本不知那扇套兒是你做的。”


    襲人也道:“他本不知是你做的,是我哄她的話,說是新近外頭的有個會做活的,紮的絕出奇的好花兒,我問他們拿了一個扇套兒好不好,他就信了,拿出去給這個瞧、給那個看的。不知怎麽又惹惱了那一位,絞了兩段,迴來他還叫趕著做去,我才說了是你做的,他後悔的什麽似的。”


    史湘雲道:“這越發奇了,晴雯姑娘也犯不上生氣,他既會剪,就叫他做。”


    這下可讓賈寶玉為難了,他之前過於抬舉襲人而讓晴雯生了氣,好不容易才哄好了晴雯,若又使喚她做些東西,她那話刀子就更不留情了。


    瞧見賈寶玉這模樣,史湘雲怒了,摔下帕子,道:“你自叫她做吧,我可不做。”說罷帶著翠縷揚長而去,賈寶玉忙拉住她,說道:“好妹妹,你原不知道我的難處。”


    “哼!把你的油嘴滑舌留給你其他妹妹去!我不吃這套!”話畢,仍帶著翠縷走了。


    當晚,史湘雲宿在寶釵的蘅蕪苑,姐妹兩倚肩躺在床上,寶釵笑道:“我都聽人說了,你何必跟他慪氣。”


    史湘雲紅了眼睛,靠在她的肩上,說道:“好姐姐,你知道,我家裏累得很,好容易逃來過幾天清閑日子,又聽他們把我做的扇套兒撕了,也顧不上其他了。”


    平日她少有這麽脆弱的時候,寶釵自然心疼,拍拍她的肩,道:“日後你有什麽難處,跟我說,憋著是要出病的。”


    “好姐姐,你最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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