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嘴裏這麽說,腦袋裏卻不自覺地迴憶他最近一段的做法。


    唉!如果他能早一點悔悟,那該多好啊!那形勢也不會變得這麽糟糕了。


    夜晚,華瑩宮,滿室燭光,楊廣才剛來就霸占了書案,張麗華眼不見為淨,轉身到窗邊看夜景,半晌,她聽到他滿足的歎息,她以為他要迴去了,心一鬆,轉身看他。


    他正巧捧著畫直勾勾地看著她,他道:“到這邊來,我想不出後麵兩句了,你幫我想想。”


    迴宮之後,他一直在做重溫舊事的美夢,常常不請自來,到她的宮中吟詩作賦,她能保證他這段時日比前半生寫的詩總和都多,她不過去,讓宮人們暫且退下去後,她倚著窗道:“你不必處心積慮討好我,做你自己就好。”


    楊廣一笑,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仍朝她招手,說道:“你過來。”


    張麗華慢慢移過去,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指著畫上的人兒笑道:“你看我畫得像不像?”


    這個人變了,改變得徹徹底底,張麗華怎麽搜羅都不能從他身上找出一絲以前的毛病,她疑惑,警惕,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天天來我宮裏坐,在我書案上讀書寫字,是為了什麽?”


    “我已不用擔憂國家大事,來陪陪你,有什麽不對嗎?”他輕笑,又補充道:“何況你的華瑩宮是整個皇城最舒坦的地方,在這兒辦些閑事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張麗華歎一聲,自從他不當皇帝以後就卯足勁頭當個詩人了,偏偏又把她當成靈感來源,趕他都趕不走。


    “算我求你了,你今後別來了行不行?”她道。


    楊廣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道:“你要在宮裏辦什麽事?怕打擾到我嗎?”


    張麗華默默在心裏吐槽一句,麵上不露痕跡,她道:“閑來無事時我也喜歡寫點東西,你打擾到我了。”


    “這樣不就好了?”他把她摟到腿上,張麗華邊掙紮邊道:“為老不尊!還不快放開我!”


    “嗬嗬。”他緊緊摟住她,說道:“當年你也是這樣坐在我的膝上,我擁著你,你在我的懷裏看書,有時開心了,我們不顧……”


    “說完了沒有!”張麗華打斷他的話,臉頰上飛過一層紅雲,她直接拉開他的手,站起來,說道:“這隻是你的幻想,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我告訴你!我不喜歡這種生活,我不想讓她們監視我,我不想待在這裏!”之前楊廣重新當上皇帝後,仿佛忽然開了掛,查到她在五台山的據點,並順藤摸瓜知道當年的事情,她和陳國人的密謀,但他沒有生氣,反而一反常態地粘著她,不許她離開。


    她知道他老了,可能害怕寂寞,但她真的不想跟他待在一塊,尤其不想麵對蕭太後那雙幽怨的眼睛。


    “你既不喜歡她們,那我讓她們走。”他心裏不高興,但他的態度仍然很溫和,張麗華怎麽看都覺得很別扭,她說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她堅定地看著他,他也不轉眼,片刻,他道:“可是我有哪裏做得不夠好?”


    張麗華搖搖頭,心道:“隻是適應不了你的變化,倘若你還和之前一樣喜怒形於表態,那我就沒這麽膈應了。”


    他摸向她的後腦勺,強令她湊近自己,說道:“你很討厭我?厭惡到不想看我?”他離得很近,張麗華瞧見他眼裏的哀戚,她的心更堵了,說道:“你最近活得都不像你自己了,你自己活著舒服,別人對著你才覺得舒服,你別扭,連我也跟著別扭起來。”


    楊廣哂笑,說道:“不是因為這個吧,因為你厭惡我,所以,不管我變成什麽樣子,你始終討厭,恨不得離我遠遠的,很不得讓我死去,是這樣嗎?”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聲音晦澀,還帶了哽咽。


    張麗華有點愧疚,她道:“不是。”


    聽到這個迴複,楊廣冷笑道:“都這樣了還不肯坦誠地說一句嗎?”


    張麗華心道:“我怕我的坦誠你受不來。”她起身,說道:“太上皇誤會了,妾並無此意,天晚了,您還早點歇息吧!”


    他氣唿唿地起來了,想到什麽又沒離開,他張開手臂,說道:“更衣。”


    “出去!”張麗華指著宮門冷冷道。


    她的眼如同一塊千年寒冰,把楊廣的心也凍傷了,他連聲道:“好,好,真好!”他紅了眼,張麗華看到他眼角邊的淚光,心裏忽地重重一跳,見他要走,她抓住他的手臂。


    她說不出任何一句話,楊廣的眼裏卻都是希冀,他想從她的嘴裏聽到挽留的話語,但半分鍾過去了,一分鍾過去了,她一句話也沒說。


    他抬腳重新要走,她從他背後摟他,說道:“先等等。”


    楊廣有些得意,他道:“舍不得了?”


    她道:“你真的改邪歸正了?”


    “你說的是什麽話。”


    她放開雙手,說道:“你不是問我討不討厭你嗎?那好,我明說了。”


    “我討厭你跟蕭太後虛與委蛇的模樣,討厭你打壓我,更恨你自大狂妄不思悔改,但是,若你能改掉這些毛病,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她說這話時仍是高高在上的模樣。


    楊廣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說道:“那你也得改,你不許再諷刺挖苦我,不許對我大唿小叫,尤其是在外人麵前,也不許總是三心二意惹人生氣。”


    張麗華拍開他的手,轉身,說道:“恕我無能為力,改不掉這些臭毛病。”她要走,忽然想起這是自己的宮殿,她指著門口道:“你出去。”


    他哈哈大笑,一個公主抱把她提起,走向帷帳裏。


    新皇年幼,所幸有兩宮太後多加指點,經過幾年的恢複期,隋國的經濟漸漸複原。


    太上皇在這幾年的表現令人刮目相看,他變得謙恭溫和,常勸新皇體恤民生,還寫了許多歌頌勞動人民的詩歌,大家一開始還以為他在裝腔作態,但他這一裝就裝了下半輩子,也是令人驚歎。


    而兩宮太後在多年的相處中漸漸冰釋前嫌,後麵竟成了一起養老看花的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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