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羊禮’當夜,趙桓的朱皇後上吊自殺,被救後仍投水而死。


    十月二十五日,太上皇趙佶被封為‘昏德公’,少帝被封為‘重昏侯’,這兩個封號雖是對兩人極致的侮辱,可也是個二品的官職,享有豐厚的俸祿,之後,金國皇帝完顏晟把他們發配到韓州,把其他官員流放的顯州,唯有秦會之夫婦仍留在燕山府。


    秦會之在自己的國家兢兢業業做了十幾年官仍沒加官進爵,一到金國後竟如魚得水,成為備受金國將領、大臣們備受看重的人物。


    當時的金國官員喜好結交他,多次宴請他飲酒作樂,還賞賜不少美女給他,他一概不收,隻仍熱情對待金國人。


    王季然安靜了許多,整日走火入魔般收集金國的史書典籍,可現在金國采用的是契丹文字,她看不懂,隻能狠狠作罷,但她沒有消停,與金國王公貴族們的妻妾交流往來,借以查探消息。


    女人間流傳的秘辛最多,不久,她就知道了不少官員們的緋聞逸事、喜好脾性,這些消息對她來說沒多大價值,就常常作為笑料與在金國官場混的秦會之交流,秦會之倒很賞識她這種做法。


    建炎三年、四年,金國大肆進攻宋,完顏昌負責淮東戰場,秦會之夫婦跟隨前往,完顏昌圍困楚州之後,秦會之向楚州寫了勸降書,但全城軍民誓死不屈,盡管糧盡援絕隻吃樹皮草根仍死死守著。


    宋將嶽飛聽說楚州被圍,忙帶領輕騎渡江,在八月二十六日到達楚州,他擊敗並殺死高大保、俘虜阿主裏孛堇之後被迫後撤,不久,楚州被攻破,城破之日,楚州人民頑強抵抗,即使是婦人、小孩、身受重傷的人也都拚死抵抗,英勇就義。


    那一天,血腥味久久飄蕩在空氣中,秦會之、王季然兩人相顧無言,好久好久後,王季然聽到一聲虛無縹緲的輕歎:“某真羞愧。”


    王季然鼻尖酸澀,哽咽道:“這樣的皇帝,值得嗎?”趙構早在前一年就向金人低首乞憐,求金國統治者憐惜自己,不要攻打自己的國家,卻不做任何有力的部署,這樣的皇帝值得為他死守城池嗎?


    “良人,某帶你迴去。”他一字一句道:“我們,迴到大宋。”


    建炎四年十月,秦會之攜家眷離開金營,返迴行都臨安,秦會之被宋人懷疑通敵,朝臣也多持懷疑態度,在時任宰相範宗尹、摳密院李迴等的開脫下,他重新反朝入對,向人宣揚,若他當了宰相,一定會懂得怎麽對付金人,趙構聰慧敏達,立刻將他封為禮部尚書,他又迅速升任為右仆射,首次拜相。


    謀得高位之後,秦檜依照在金國時探知的金國人底線,提出‘南人歸南,北人歸北’的方針,金國使者對這一方針大加讚賞。


    而這一時期,剛剛喪夫九十天的李清照改嫁張汝州,誰知所嫁非人,張汝州竟是為她的金石收藏而來,可在顛沛流離的流亡生涯中,她的收藏大多散失了,張汝州大失所望,甚至對她拳腳相向。


    李清照剛烈,發現張汝州買官的事實,就去官府舉報,可時人不喜‘打小報告’這種風氣,妻告夫要判處三年有期徒刑,張汝州被罷官,但她也被關進牢裏。


    王季然得到這個消息時,忙讓秦會之去撈人,可秦會之念了一首詩,那是李清照為諷刺他們夫妻所作的。


    “堂堂大丈夫,竟也容不得文人的幾句話嗎?”王季然淚如泉湧,說道:“而且,她說的是真的。”


    當時她聽到這首詞時,不亞於聽到晴天霹靂,她知道,表姐徹底鄙夷他們了,徹底看不上她,決心與他們決裂了。


    秦會之見她哭泣,趕緊扶她坐下,給她擦淚,說道:“你可知,你表姐那一首詞給你惹了多大事端。”


    “就算你什麽都沒做過,也會被千人萬人辱罵,她罵某,可以,但她不該推你入火坑。”


    “她沒有惡意!”王季然哽咽道:“我跟她認識了那麽多年,哪裏會不知道她?不管開不開心,她總喜歡由著心情哼唱幾句,連表姐夫都被她唱曲諷刺過,我們又如何容不得她?”


    “表姐夫剛死,她又嫁了那麽一隻豺狼,現在還被關進牢裏,你明明有本事卻選擇旁觀,這是要逼死我嗎?”她的親人大多在流亡途中死了,往日五百多人的大家庭現在隻剩下不到一百個,金營的那段日子使她憂心多慮,迴來又見親人流離失所,她真的崩潰了,開始口不擇言,哭道:“若她被折磨死了,我也不活。”


    “無非一條賤命,死不足惜。”


    “少說這些胡話!”秦會之也來氣了,拍案而起,扭正她的肩膀,讓她抬頭看他,說道:“在金營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你少說這種話,既軟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你說的是什麽話!我何曾害過你!”王季然拍開他的手,恨聲道:“你不救就算了!我去找其他人!”


    沒走到兩步秦會之便從身後摟住她的腰,他道:“你別去,我救。”


    他的聲音裏的脆弱讓她心軟了,她閉眼,眼淚直淌,道:“你怎麽能忘了往日恩情呢?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啊。”


    在金營時沒遭什麽身體上罪,但心靈飽受折磨,她當時的活下去的動機唯有仇恨,但趕迴杭州的途中看到的滿目瘡痍又讓她感到深深的孤寂和恐懼,她隻想撲到親人懷裏大哭一場。


    她知道做出這種舉動會惹人笑話,她畢竟三十多歲了,但她真的很想痛哭一次,俘虜生涯把她的脊梁壓彎了,也把她的淚匣子打開了。


    秦會之輕聲安慰,等她情緒平複後道:“迴到杭州那麽久,你沒笑過一次,是聽了外麵那些話嗎?”


    現在他每日上朝時還能聽見一些同僚說他的壞話,可想而知她的處境會是什麽樣子,不用他查探,也知道現在杭州城裏的抵店上的題壁全是罵他們的話語。


    “一半是。”現在她名聲臭了,寸步難行,人們雖說沒有朝她扔大白菜,可總在背後竊竊私語,當街唾罵也是有的,更慘的是,她現在最喜歡的活動——經商賺錢也被迫停止了,因為商人們都對她避之不及,唯恐她身上的髒水沾染到自己,躲她就像躲瘟神一樣。


    “你放心,不會再有人能議論你。”秦會之低聲道。


    “嗯?”王季然茫然,他卻說道:“好不容易才迴來了,某不想再讓你吃苦,日後你安心在家吧,一切事情某來打點。”


    她抬頭看他,忽地悲愴一笑,輕點腳尖,拔下他的一根頭發,歎道:“良人,你有白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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