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樹上,王季然踩在樹幹上,極目遠眺,蔥蘢的樹葉擋住她的視線,她便爬上另一枝幹,隔著縫隙觀望。


    她俯視他的庭院,正好看見一個轉迴屋中的身影,她原想叫住他,那邊的談話聲剛好響起,秦會之和他在庭院談笑風生,言談之間涉及到的盡是朝中大事,王季然不太樂意聽,坐在樹上等候那人離開。


    像等待了半個世紀一般,那邊終於安靜了,她抓著樹枝再瞧,現在庭院隻有一人,因而她輕聲叫道:“秦郎,秦郎。”


    秦會之滿臉疑惑,四下觀望,末了,用書本拍拍腦袋,道:“某一定聽錯了。”


    王季然忍俊不禁,發出細碎的笑聲,他立刻轉到她的方向,仔細找了一會兒才走近,笑道:“卿卿,你在樹上待著做什麽?”


    “想你了,你都不來提親。”王季然湊上前,想讓他看得更清晰點,說道:“不是說一迴來就提親的嗎?怎麽現在還沒有一點風聲呀!”


    “你抓穩點!”秦會之先叮囑了一番又檢討道:“某已寫信讓家人湊足聘禮,不日便能上門求娶。”


    他溫聲道:“這段日子某一直讓至交好友在各地尋找奇珍異寶,無奈不知尊父、令堂的喜好,卿卿,想必你一定知曉,那能告訴某嗎?等某上門拜訪時,再奉上好禮。”


    王季然脫口而出道:“已經是鄰居了,還那麽客氣幹嘛?我看……不如你讓茶坊送些茶水過來,也算盡了情義。”


    現在的茶肆兼營送外賣,也就是“點送”茶水的業務。鄰裏之間互送茶水表示問候的習俗,雖說一般這項活動都在初一、十五,或是遇上喜慶喪葬大事時,但現在秦會之剛搬過來,也應該讓茶肆提著茶瓶到這兒送茶水,過幾天後再宴請鄰裏。


    “哥哥,你在同誰說話?”那邊的另一道聲音響起,沒多久,一人在屋簷下探頭探腦,秦會之給王季然比了個口型,讓那男子進屋了,王季然歎了聲,默默下樹。


    “卿卿,卿卿。”秦會之的聲音又響起,她歡喜地看去,沒想到一腳踩空,摔下樹去。


    “卿卿!卿卿!你怎麽樣?”秦會之叫了半天,那邊寂靜無聲,他剛要奪門而出,隔壁就傳來許多人的哀嚎:“娘子,娘子!”


    他低垂眼眸,心情複雜,若她摔傷了、摔傻了,那他怎麽辦呢?他緊緊攥著雙手,好久後才道:“罷了!”


    王季然的閨房內,她形容枯槁,躺了幾天,雖然有時還是會心口疼,但比起先前已經好轉許多,身病易解,心病難醫,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墜樹後,不管是白天和黑夜,她總做同一個夢。


    這天,她又做噩夢了。


    “嘿嘿嘿,再打!狠狠地打!”小鬼發出刺耳的笑聲,王季然感覺到自己被封住全身穴道,不管怎麽掙紮都無法動彈,她道:“別打我,別打我。”


    鞭子帶著倒刺,打在背上、手臂上的感覺十分痛苦,陣陣痛意傳遍全身。


    “饒了你?沒門!”話說完,她隻覺臉上也挨了一鞭子,猛然睜開雙目,才發覺自己跪在一座規模宏偉的廟前,眼睛一轉,她看到邊上的秦會之,他緊緊閉著雙眼,她哭道:“三郎,三郎,醒醒!”


    “嘿嘿,叫他做什麽?他能救你?告訴你們,做了這種惡事的人就該永世不得翻身!”接著又是好一頓毒打,她被打得皮開肉綻,氣息奄奄,嚎哭道:“官家早已有殺他的心,我們隻是尊主,何罪之有!”


    “毒婦還敢嘴硬!”幾聲鞭響,她忍受不了疼痛,哭得滿臉淚水,她道:“嶽飛,該殺,該殺。”


    “遲早是要死的人,我們順著官家的意思殺你,你卻讓我們二人生生世世受辱,若在重來,我再殺你千次萬次!”


    “啊!”王季然徒然醒來,驚魂未定,枕頭已經濕完了,喃喃道:“再殺,再殺。”


    “娘子,你怎麽樣了?”小棠憂心忡忡,王季然還在流淚,她狠狠拂開淚水,說道:“小棠,替我準備紙筆。”


    她強撐著身子,到書案邊寫了一封信,之後交給小棠,說道:“拿去,讓宅老交給劉五郎,要快。”小棠接過信,小跑出去了。


    沒多久,她的另一貼身婢女梨兒歡快地跑進來了。


    “娘子,娘子,探花郎已經派媒婆上門說親了,婢子看,娘和郎君似有動搖,這可是……哎!娘子,娘子,你怎麽了?”見王季然咳嗽不止,她扶住她,說道:“大喜的事啊,府裏上下知你和探花郎感情深厚……”


    沒等她說完,王季然便道:“跟太君和爹爹媽媽說,我不嫁!”


    連日的噩夢讓她心有餘悸,她被折磨得失去理智,哭道:“我不嫁!會死的!真的會死!”


    梨兒大驚失色,扶她坐好,道:“娘子為何要這麽說?”


    “梨兒,你讓太君她們再等半個月,再等半個月就有答案了,在這期間絕對不能鬆口!”王季然的指甲緊緊扣著床板,差點扣出血來,她大喘兩口氣,說道:“也不能答應何栗的求娶……現在不能嫁給任何人!”她抬眸,緊緊抓著梨兒的手臂,說道:“去啊!快說!不然我就死給他們看!”


    梨兒被驚出一身冷汗,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心口還隱隱作疼,王季然倚著床,神情淒苦,喃喃道:“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另一頭,秦方氏和王仲山都急匆匆地走過來,邊走邊問道:“怎麽又換主意了?既然她與那人感情深厚,我們也不做那惡人,她不是對他情根深種嗎?怎會拒絕求娶呢?”


    秦方氏原本因為女兒墜樹一事對秦會之非常不滿,但秦會之上門時態度懇切,而且說不管十三娘傷勢如何,他都要把她娶迴去,以後也隻會有她一個妻子,當時所有人都感動了,恨不能馬上讓他二人喜結連理,可現在王季然臨陣變卦,讓大家很是頭疼。


    梨兒眼含淚光,哽咽道:“自從墜樹後,娘子從沒好活過一天,白天夜裏總是哭,還常說心口疼。”


    “怎麽不早說?”王仲山大喝一聲,梨兒抽抽搭搭道:“娘子不讓吐露半句,她,她說她大限將至,不願拖累任何人,也不想你們傷心,死了後,一席子把她卷了扔野外去,省得丟人。”


    “說的什麽話!”王仲山捶牆,好一會兒後,他道:“都是秦會之這狗崽子害的!”


    “院子!迴某屋子拿刀來!”說罷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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