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屋中,隻見一大肚產婦無助呻吟,她麵如白紙,神誌不清,看得出已經花費了大番力氣。


    “我來。”郭照疾步上前。


    不久之後,屋內傳來嬰孩的嬌弱啼哭聲,郭照把嬰兒包好,摟進懷中。


    新生的是個男孩,全身紅通通的,臉皺皺的,一張嘴巴出奇的大,哭起來時像某種不知名的醜陋小動物,她心道:“小家夥,老姐姐又救了你一迴。”


    她把嬰兒抱出屋子,外麵男人一見,匆匆迎上來。


    “母子平安。”郭照笑道。


    男人激動得不知所措,郭照道:“你來看看吧!”


    他原先激動萬分,看見孩子後卻是詭異的冷靜,一臉揪心。


    這娃子一出娘胎便如此醜陋,那長大後還得了?


    郭照看穿他的想法,故意道:“此子日後必定為一方名士。”


    聽聞這話,男人再度欣喜,熱情道:“仙姑,這都多虧了你!內子生了幾天還沒動靜,你一來他馬上就出世了……小人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仙姑能否為他賜名?日後,我也好讓他供奉仙姑牌位,日日……”


    老娘還沒死呢,供奉什麽牌位?郭照趕忙阻止他,道:“牌位倒不必了,這孩子日後必然會身居高位,顯名於天下,隻願他在那個時候還能保持公正明達,不如就叫他‘公明’吧!”


    “公明,公明,好啊!”


    繈褓中的嬰孩仍未睜眼,卻咧起了嘴巴,郭照低低笑著,道:“以後要少喝點酒呀!”


    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卦象顯示,這個管公明比上一世的他還要疏狂,嗜酒,郭照心眼底也不抱什麽希望。


    想了一想,她變幻出一本大書,鄭重地交給男人,說道:“這孩子也算與我有緣,這是我寫的一本書,名叫《上上通法》,書裏記載著天文地理、看相占卜、上天入地之法,今日,我將此書贈與他,待他識字之後,你可將書拿給他,學得書裏一招兩式,日後能少走點彎路。”


    雖說青州與許都相距不遠,行程也就一眨眼功夫,但她上次在郭嘉手中栽了一迴,不想再把後半生搭進去,因而打算贈書之後,便與他一刀兩斷,不再見他。


    男人心裏歡喜,再三拜謝,郭照揮揮手,把孩子還給他,隱身離開。


    夜晚,依舊是這一片天空,明月高掛,在地麵上看不見星星,但躺在雲層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顆星辰。


    她變出一壺酒,慢慢喝著,低聲道:“你投胎轉世了,就是新的一個人,我們已經兩不相欠,別指望著我會想你,迴去後就把你留的那些破東西全燒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但願你長久,隻是,不要再來找我了。”


    有句話:情不知從何而起,一往而深。


    這一段情,她看得分明,她對他的愛,三分植在他的外表,三分愛他心懷天下,剩下的四分都靠腦補,是一廂情願的自我催眠。


    他離開的那些年,日子很艱難,沒有對他的念想和期盼,她根本就活不下去,就這樣,她甘願讓心髒一點點被思念和幻想所侵占,白天見人含笑,帶著幾分清爽,夜晚如病如癡,摟著他的書入眠,宛若病入膏肓的瘋子。


    上一世,她與熊槐相伴相守幾十年竟也敵不過與郭嘉相處的幾個月……


    苦難會磨人心性,使人堅韌、銳利,但也會使一些人變得怯懦。


    她就是那個膽小鬼,隻是學著郭嘉生存,借用他的外殼,把自己包裝好,偽裝成機智聰慧、深明大義、無所畏懼的形象,好讓那些人無法欺負自己,無法欺負安人。


    在扮演的過程中,她越來越像他,也越來越愛他。愛上你之後,我成了你。


    可是,如今昔人不再,她想,應該結束了。


    我,郭照,已有仙人術法,不會再餓肚子,不會再有苦難,我能把自己養好,我的一切與你再無幹係,也和眾生萬物無關!


    我隻是我自己的,對任何人都不抱責任。


    我不能再被世間萬物、任何一人牽著鼻子走!


    酒喝了一罐又一罐,太陽漸漸升高,她暗罵一句,扔了酒罐,一頭栽下雲層。


    鳳來亭,曹植憑欄眺望,雪白的楊花漫天飄飛,在水麵飄蕩,美不勝收,低頭,碧波蕩漾,抬頭,日光大好。


    “陽春二月,能有這麽好的光景,真少見!”曹植感歎。


    天好景美,以往這個時候他已經靈感爆棚詩興大發,但此刻他總覺心下寂寥,默默道:“暖陽,綠水,錦鯉,楊花……好景!隻是……美人在何處?”


    腦海裏浮現郭照那張清冷高傲的臉,曹植倚上曲欄,學著郭照昨晚的表情,哀怨道:“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婦,悲歎有餘哀。”念詩到一半,又覺得此景過於喜慶,念這詩句顯得蠢笨了些,又懊惱地轉身迴亭。


    “郭姐姐,小郭姐姐,不看到你,我哪有靈感嘛!”


    “三公子!”一婢女的歡叫聲。


    “若桑,怎麽是你?”曹植認得她,這位打扮華麗、身姿窈窕的少女就是他大嫂甄宓的幹妹妹,平時溫柔雅致,人也生動活潑。


    “好啊,你怎麽作出這個表情嘛!”若桑看見桌上的筆墨紙硯,她鼓著嘴唇,貼上他的手臂,笑道:“三公子在這裏賦詩?”


    曹植點頭,默默把手抽出,說道:“來了許久卻無詩興。”


    “那你看看我呀!”若桑晃到他麵前,輕移蓮步,半轉過頭,頷首低笑,說道:“有興致了嗎?”


    曹植移開眼,轉開話題道:“若桑,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聽下人說你在寫詩,我就尋了過來,我想幫你啊!”


    “讓你費心了,不過,你還是走吧!”這邊景色如此美妙,他實在不想看見‘閑雜人等’,他拒絕道:“若桑,你在這兒,有點擋到我了……”


    “哼!”若桑瞪眼皺眉,又生生把怒氣壓下,她道:“那我幫你研磨好了。”


    對於不喜歡的人,哪怕她隻在這裏站著,什麽都不做,曹植都覺得她無比礙眼,可既然她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趕人家,索性眼不見為淨,重新倚在曲欄上。


    可若桑就像超大瓦力的電燈泡,亮得他眼瞎頭疼,他默默祈禱:“好姐姐,你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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