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事不好啦!”昭夫人的大丫鬟菱花匆匆趕來。


    “發生什麽事了?你的麵色竟如此蒼白。”昭夫人蹙眉。


    “夫人,剛剛婢子與管事按照您的吩咐,到屋裏拿玉,但打開箱子後,裏麵什麽也沒有,該不會是……”


    昭夫人大驚失色,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扶著牆壁,低聲道:“給我查,你讓王伯把府裏圍起來,一旦發現形跡可疑的人員,馬上把人給我抓住。”


    菱花頷首,剛要退出去,昭夫人臉上忽地閃現一絲疑慮,她揮揮手,說道:“菱花,迴來。”


    “許是我記差了,懸黎並不在箱子裏……前幾日滑兒向大人要討那塊玉來觀賞,他手腳沒個輕重,大人也就沒有答應他,昨日,他又向我討那塊玉,見他態度誠懇,我就把玉給了他,這幾天事情多,我倒忘記討迴來了。”昭夫人道。


    話雖這樣說,實際上,昭夫人並沒有把玉借給昭滑,她和昭眥都很看重那塊美玉,昭滑千求百求,她也隻給他看了一眼。


    昭滑那小混蛋的前科太多,昭夫人懷疑他‘不問自拿’,又不想宣揚出兒子‘家賊’的壞名聲,所以隻說是昭滑‘借’走了。


    眾人都鬆了口氣。


    昭夫人又問:“現在滑兒在何處?”


    “滑公子與屈公子、靳公子在投壺亭處,還未決出勝負。”一個婢女迴答。


    昭夫人點點頭,扭頭跟鄭袖道:“妹妹,你先好好梳妝打扮,待會兒到前堂議事。”說完,帶著一眾仆人急衝衝地走了。


    鄭袖的底子好,皮膚跟豆腐一樣嫩,水靈靈的,唇不點而紅,丫鬟就沒有幫她用白粉敷麵。


    這個時代也是以白為美,女子們用粟米或梁米磨成細粉,沉在涼水中發酵腐爛,洗去酸氣,後裝進圓形粉缽,放在太陽下暴曬,曬幹後的粉末就用來塗麵。


    女人的愛美天性果真強大,案上的化妝品擺得滿滿當當,朱砂、柳條碳、發蠟、唇脂……在現代能看到的化妝品,幾乎在這裏都有原始版本。


    “婢子還是頭一迴見到姑娘這麽標誌的人兒。”幫她梳頭發的小蘿莉感歎。


    不管是誰,被誇獎了心情都會不錯,鄭袖笑得眉眼彎彎,問道:“林兒,你來府上多久了?”


    半月前,鄭袖被昭眥帶迴府,還沒來得及熟悉府中的人和事。


    “五年了。”在現代還是小學生的林兒已經脫離了稚氣。


    鄭袖看著鏡中的自己,默默歎一聲,鏡中的她不過十四五歲模樣,若是在現代,她還在上高中呢,怎麽在這兒就要嫁人了呢?


    她瞎想著,沒幾分鍾後就打扮完了,跟著林兒往前堂走去。


    這個年代的傘被稱為‘簦’,是榮譽和權力的象征,國君不論春夏秋冬,酷暑嚴寒,都由專人撐傘,普通權貴之家倒不常有。


    日頭正毒,鄭袖擔心自個兒嬌嫩的皮膚會被曬傷,所以步履飛快。


    林兒這小丫頭的護膚意識也很強烈,見周邊沒人,便也壯著膽子,以袖捂麵,飛快地跑著。


    她在前邊跑,鄭袖在後麵。


    “啊!”小丫鬟的吃痛聲傳來。


    “啊!”男子的唿痛聲。


    “你這小丫頭怎麽不看路?冒冒失失的!”


    鄭袖朝前方看去,隻見一青年男子身形,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臉,但他衣著打扮華貴,想來是某位貴公子。


    昭夫人已過不惑之年,就隻得昭滑這個獨子。


    正逢今天昭滑設宴,鄭袖心裏猜測他是昭滑的好友,因而快步上前。


    “尚弟何必如此疾言厲色,快,別在這杵著了,咱們的投壺遊戲還沒結束呢!”另一青年男子的聲音。


    “你找到頂替慧然的人了?”


    這時,鄭袖已經走近,那幾人聽到環佩叮當的聲音,都看過來。


    “麵容清秀,眼神有光,步履如飛……想必一定是鄭袖姑娘了,一看便是個投壺的上等好手,我們在投壺亭設了宴,可願與我們比試一番?”靳尚雙眸發亮,身形一閃,來到鄭袖麵前,亮晶晶的眼裏帶著期盼和希冀。


    “胡鬧!”另一青年也過來,對鄭袖行了一禮,說道:“抱歉,鄭姑娘,冒犯您了,我這就把他拖走。”說罷,他拖住靳尚便走。


    靳尚雙腿像釘子一樣穩穩紮在地麵,他對青年的動作不理不睬,直勾勾地盯著鄭袖,說道:“我見你骨骼驚奇,跟其他人都不一樣,有玩過投壺嗎?”


    說實話,本姑娘生平第一次聽說。


    她老實地搖搖頭,靳尚麵露失望,奪口而出道:“啊,你好無趣啊,跟那些大家小姐一個樣……”


    “你才無趣!”鄭袖下意識迴應。


    “人人說鄭地女子多才情,如今一看,才知道傳聞有誤啊!”靳尚見她的小臉已氣成河豚,心裏得意,又說道:“慧然口中的神仙妃子,也不過……”


    沒等他說完,另一青年已蓋住他的嘴巴,叫道:“鄭姑娘,失禮!小生這便把他拖下去,改日再來賠罪!”


    “投壺亭在哪?正好,現在我閑得很,玩一玩又有何不可?”鄭袖神情悠然,心裏已燃起濤濤火焰。


    這小屁孩竟敢小瞧我這個從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是可忍孰不可忍!


    哼!論玩遊戲,論運氣,我可沒輸過誰!


    ……


    楚懷王熊槐的儀隊浩浩蕩蕩地往令尹府而來。


    他坐在馬車裏,一路上,車外傳來的百姓吆喝聲,吹笙、鼓瑟、彈琴等各種聲音雜糅在一起,熊槐漸漸心神舒暢。


    在他治理下的國家,物產極豐,軍隊極盛,人口極多,他的國家,是最強大的!


    在半夢半醒之際,誌向高遠的王甚至白日做夢,看到了天下歸一,諸侯臣服的景象,彼時,魏惠文王、齊宣王等死敵服服帖帖地跪在他的殿前,高唿:“大君萬歲!”


    他牽著巫山神女的小手,一同享受萬人朝賀。


    可是,美夢很快被打破。


    恍恍惚惚間,神女的身體漸漸朦朧,她的雙眼裏含著盈盈淚水,哀傷道:“大君,我走了。”


    最終,她化成一朵五彩祥雲,飄向天空。


    “愛妃。”他心一驚,清醒過來。


    “大君,令尹府到了。”外麵的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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