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朝從上兩朝起,立長立嫡的規矩就一直在接受猛烈的衝擊,接連兩朝皇帝都是政變之後推上位的,上一任皇帝原本隻是個不受寵的嬪妃所出,非長子,德才平平,懦弱無能,偏偏運氣好。


    其他皇子因為皇位爭得你死我活最後全死了,就留他這麽一根躲禍的獨苗,皇位自然落到了他頭上,不過他因從小壓抑過狠了,當了皇帝之後,也是個狠人,這點體現在他尤其好色這件事上。


    據統計,他在位不到二十年,光後宮寵幸的妃嬪才人就不下千人,這數量已然超過了大安前六任皇帝寵幸嬪妃的總和,因而生了更多。


    當今皇帝排行十六,母親是受寵過一段時間的一個淑儀,不過在後宮新人替舊人十分頻繁的地方,不受寵基本是常態,因而他童年少年過的並不算幸運,但也不算太差。


    後來十五歲出宮建邸,因為個人能力還算不錯,糾集了一幫不錯的門客,在奪嫡之戰中,險勝坐上如今這個位置。


    當年奪嫡之戰實在慘烈,先皇有十九個兒子,最後死來隻剩了五人,而這五人裏有能力與之一爭的人是九皇子和十三皇子,當今皇上勝出後未免被史書寫一筆殘害手足的罪名,沒有殺了他們,而是將他們剝去權力,終身囚禁在了皇城這座大牢裏。


    至於另兩個兄弟,是五皇子和十九皇子,五皇子因為先天有疾無法站立,所以直接失了這等先機,而他也對此無意,所以逃過一劫,早些年已經故去了。至於十九皇子,當時不過六七歲,又還因為體弱養在宮外,所以也逃過了此劫。


    連著兩朝都是經曆了奪嫡之戰才誕生的統治者,如今皇帝老了,皇子們長大了,就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暗中都憋著一股勁兒鬥著狠攬著權攬著勢。


    皇後不受寵,當年之所以被選作皇後,也是因為娘家勢弱,這些年雖然借著這位份有幫扶了娘家人一把,但如何比得過如楊貴妃,淑妃等百年家族之勢?


    所以到如今,皇後雖然也想自家孩兒能夠坐上那個位置,但更想的是自家孩兒能夠健康平安的長大,可占著嫡子的位置,想要獨善其身何其難!


    ……


    ……


    “娘娘就這樣讓她走了嗎?”皇後身邊的貼身嬤嬤是娘家帶來的,跟了她許多年,皇後想做的事從來不瞞她,例如此次給聖女求援。


    “她今日拒絕了本宮,倒也在意料之中,不過希望她是如她話裏所講做個方外之人,你且將話傳出去……”皇後俯身在嬤嬤耳邊低聲說道。


    片刻後嬤嬤點頭應聲,“娘娘仁慈,如此就看那幾位了。”


    皇後沒再說話,這時候殿內傳來不甚明顯的聲響,是太後醒了過來,皇後匆匆趕了進去:“母後,您感覺怎麽樣?”


    先前太後喝了藥睡去,左曉樂就離開了,交代說太後醒了便沒事了,但作為當下大安最具身份地位的女人,還是自己婆母,皇後可不敢馬虎。


    另一邊左曉樂馬車剛出宮門沒多久就被人攔停了,一看原來是隆宜郡主,舒蔓兒上輩子可是成了她兒媳婦的,就上次與林俊相識,再從林俊口中得知林、舒兩家結親的過程,左曉樂可以確定,隆宜郡主絕對是個護犢子的主。


    如今在太後生辰宴上看了一眼,發現這人不僅得太後青睞,還長袖善舞氣度雍容,周圍一直都有人圍著她在轉,人緣很不錯,如今看她恭恭敬敬的在馬車下等自己,左曉樂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就也下去了。


    隆宜郡主給左曉樂行了一禮,左曉樂還了她一禮,沒等左曉樂問她找自己有什麽事,她就歉然道:


    “如此唐突的攔下您實在是不應該,但聖女府又是我等不能隨意進入的,所以隻能貿然在此攔下您,有不妥之處還望聖女見諒。


    隻是您救了我兒林睿,如今又照拂我那大兒子林俊,我對您的感激一直沒辦法傳達,才出此下策。”


    說著隆宜郡主朝左曉樂十分敬重的行了一禮,左曉樂稍稍側身,伸手扶起她來,“舉手之勞而已,郡主不必掛懷,算著時日也該給二公子換藥了,明日可帶二公子到聖女府來,我再與他複診一次,把具體藥方配出來。”


    隆宜郡主來此感謝左曉樂是一迴事,主要還是想讓左曉樂給林俊治病,雖然林遠已經說過了聖女會再次替林俊診治,但她心裏還是沒底,尤其是她知道林俊此前親自與舒蔓兒說過退親之事,想必她早已拆穿了自己的謊言。


    涉及到林俊的病,隆宜君主無論如何不能大意疏忽。而今聽左曉樂確定了這事兒,心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還要再說感謝左曉樂的話,就被左曉樂製止,“郡主若是沒有別的事,我還有些別的事,就先行離開了。”


    隆宜郡主隔著輩分都能得到太後的青睞,又能屈能伸,想必也是個厲害角色,加之上一世舒蔓兒在林俊過世後上吊自殺,多半是遇到了過不去的坎。


    舒蔓兒是為了林俊才嫁過去的,林俊去世後,在那個無依無靠的家,她的人生似乎也失去了意義,可發生了什麽事,才讓她有了尋死的勇氣?


    加之此前林家和舒家結親,說好聽點隆宜郡主一心護兒,才會不擇手段,說難聽了還不就是讓舒蔓兒那麽個活生生的生命嫁過去衝喜,衝好了林俊那好說,沒衝好,就是讓她守活寡,同為女人,左曉樂覺得這對舒蔓兒而言,並不公平。


    是以,此時救林俊是一迴事,畢竟他還是個純善之輩,結婚前因為自己的情況,還要跟舒蔓兒確認一下她的真正心意,就憑這點,救他也是值得的。


    不願與隆宜郡主打交道又是另一迴事,她能護著兒子不擇手段,就算毀了舒蔓兒也不在意,而今替了舒蔓兒一生的左曉樂自然也能不用顧及太多,做自己想做的,她還能怎麽著她不成。


    丟下隆宜郡主,左曉樂上車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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