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班在上海的第一場戲定在一周後,阮紅鸞因為近些日子許久沒有上場,且飲酒過度,嗓子一度無法正常發揮,所以這場戲暫定為左曉樂上場,並且這幾年珍珠琥珀等幾個小姑娘也有了台上經驗,所以備選就定成了珍珠。


    阮紅鸞鬧過,但最後還是這樣定了,畢竟她的情況確實需要好好的調養調養。


    左曉樂讓李清遠領著在上海轉了一圈,最後有意無意的領著他往碼頭的方向走了去,但他們並沒有靠近就被人給攔了下來,李清遠還不曉得什麽時候起碼頭成了人不能靠近的地方,所以打算好好跟他們講道理,結果卻是道理沒講成,還險些大打出手。


    期間還有幾個日本軍人樣的人參與了進來,左曉樂一直半推半就的拉著李清遠要走,嘴裏說著不要惹麻煩什麽,但李清遠第一次領女孩子逛街就遇到這種情況,實在有點丟臉,但也知道現在逞強,隻會讓自己更狼狽,因此用小本本把這個碼頭給記了下來。


    左曉樂見自己的目的達成,也就不再多摻和,迴家後就認認真真的準備起一星期後的那場開場戲來。


    因為有了在嶽陽時候的各種活動經驗,這次阮紅安有條不紊的安排起諸多事項,一切都順利的往前推進著,很快到了活動當天。


    顧海成帶頭,帶了好些上海灘的軍政人物來給他們捧場,李清寧、李清遠、林嘉幾人自不用多說,因為彼此都認識了,雖不熟悉,但與阮紅苑相談甚歡的情況下自引為知己,自是早早就到了場。


    另外還有好些上海灘有頭有臉的商人也都趕了來,這些人有一些是因為這些年與阮紅苑有生意往來,另有一些則是消息靈通,知道顧海成與這個戲班子關係匪淺遂趕著來捧場,還有一些則是因為軟紅鸞來後所結識的一些名流。


    也正是因為當天來給阮家班捧場的人都是上海數得上數的大人物,所以造成了不小的轟動,阮家班租住的那條街,從早到晚都被堵的水泄不通,原本左曉樂以為這就是一場聲勢浩大的開場,卻沒想到阮家班出名除了這場大戲,另還有一場別開生麵的刺激遊戲。


    左曉樂上場的時候安排在下午五點左右,她的第一場戲是貴妃醉酒,剛唱到一半,一聲槍響便打破了整個場子的熱鬧。


    有人刺殺顧海成。


    左曉樂站在台上,看著台下一片的混亂,尖叫聲一聲高過一聲的鑽入她的耳朵,她看到身側飾演高力士的袁叔肩頭開了朵血色的花,然後倒在她麵前。


    阮紅安從後台衝上來把左曉樂拖著往後台跑,她看到阮紅苑在人群中被人顧海成的人護著,或者說拖著往後院撤退。


    “怎麽會遇到這種事?!到底該怎麽辦呀?該怎麽辦呀……”左曉樂被拖到後台,阮紅安急的不知該怎麽才好,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


    左曉樂三兩下把身上的戲服脫了下來,“班主別慌,現在先讓大家幫忙去把人疏散出去,顧海成那邊既然會這麽大張旗鼓的出來,就絕對不會沒準備,這種應激事件他知道該怎麽處理,你沒聽到外麵已經沒槍聲了嗎?”


    脫了戲服,左曉樂一邊說一邊往前台跑,阮紅安在後麵拉住她,“不、不行!你別到處跑,萬一出事了怎麽辦,你袁叔他、他……”


    阮紅安急的要掉眼淚,這時候已經從前台爬進來的袁叔抬起頭喊了聲,“班、班主我沒事……”


    “老袁,老袁你沒、沒死、真是真是……”阮紅安和另幾人前去扶袁叔。


    左曉樂趁勢跳到舞台上,從旁邊的過道擠到混亂的人群裏大喊:“大家別慌,走這邊,快走這邊——”


    阮家班租住的這個院子後麵有兩個夾巷,通過夾巷就能去到外麵大街。


    有人聽到左曉樂的聲音,蜂擁著擠了過來,這時候有個小學徒擠到左曉樂身邊,眼中充滿恐懼,但臉上全是堅定,“玲玉先生,我、我來幫你!”


    左曉樂看了眼麵前這個七八歲的小孩兒,慎重的拍了拍的他的肩膀,“把他們從夾巷帶出去!”


    “好!”


    通往夾巷的地方是一處不太常用的側門,小學徒領了左曉樂命令,也顧不上害怕,一邊喊著走這邊走這邊,一邊飛快的往側門跑。


    顧海成被人護著已經到了後院,這時候正坐在花廳裏優哉遊哉的喝茶。


    阮紅苑冷著臉坐在一旁質問他:“到底是怎麽迴事?”


    因為顧海成的淡定,阮紅苑很快想到今日這事,多半是在他計劃範圍內的,而且今日他來阮家班捧場,做的筏子也太大了些,很有種告知全天下他今天要來這裏的架勢,如今看來,他是把阮家班這場開場白做成了個局,在引什麽人上鉤。


    “我有個師兄,在南京,他和日本人走的比較近,想讓我也跟他一樣,我不同意,躲了這麽些年,似乎並沒有用,現在也該做個了結了。”


    阮紅苑的臉色並沒有因為他這惋惜的話而有所好轉,但本來該質問他為什麽選在今天,又為什麽選在阮家班的,可話到了嘴邊又實在無力說出來,索性不說了,他顧海成是上海的老大,他說了算。


    這時候阮紅苑差遣去尋阮紅安,左曉樂的人迴來了,說是都沒事,還說了左曉樂指揮人逃走的事,阮紅苑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你這徒弟還跟以前一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你是怎麽教的?”顧海成一直覺得左曉樂跟同齡的小孩兒不一樣,如今過了幾年來看,還是這樣的感覺,畢竟這時候聽到槍聲,是個人都嚇的腿軟了,她還能去指揮大家,不錯不錯。


    “天生的,不用教。”阮紅苑懶得多說。


    沒一會兒又有人跑進來,是顧海成的親兵,隻見他進來在顧海成耳邊說了什麽,顧海成微頷首,起身拂了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大步離開了。


    前麵的人已經被疏散的差不多了,但阮家班上下發現了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阮玲玉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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