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喂,雖然他們不是很熟,也沒太多交情,但也不要一點麵子都不給他啊……


    「李尚書,咱們的計劃還要不要進行?」身後一位將軍走近低問。


    「這……」李垂陽不禁猶豫。


    會帶他們來,說穿了,依舊是眾家兄弟所逼迫的結果,隻為了除去穆納嶽的侍妾,又或是綁走她也成,反正重點就是要皇上迴朝。


    然而現在皇上認定她就是小滿,要他怎敢動手?


    若殺的真是他的弟媳,隻怕不用泰漠出兵,金雀就會自動分崩離析。


    「本將軍是執行到底。」


    「你……不要衝動。」李垂陽覺得自己真的好命苦。這幾位將軍都是前朝同袍,對於李彧炎能夠造福百姓皆推崇有加,唯獨就是對玄人很有偏見。


    「玄人不祥,事情已經至此,再不將她除去,難道真要讓皇朝毀滅?」


    「可、可是……」


    「瞧,前朝皇帝納她為妃,隨即駕崩,如今隻怕她也會禍及皇上,否則她又怎會無端成為泰漠太子侍妃?就算她真是失憶,但命運擺弄至此,你還能說玄人不祥是無稽之談?再者,她根本不承認自己失憶,對不?說不定她根本不是皇後,如此一來,更是非殺不可。」


    一席話堵得李垂陽無言以對,甚至讓他覺得相當有理,然而李彧炎已經認定了她的身份,當他麵對明小滿,根本不會管有理無理,眼裏隻有她,更甚皇朝。


    然而這一點,這些人根本不了解。


    午膳設在偏殿,李垂陽、兵從戎和數位將軍皆列席,李彧炎和明小滿自然坐在主位上,一頓飯吃得靜寂無聲,讓李垂陽很想去死。


    再加上外頭風雪不斷,明明日正當午,天色卻暗黑如夜,殿裏甚至早已點上燭火,讓他清楚看見主位那頭的兩人相敬如冰,靜默無語,自己這邊則是暗潮洶湧,讓他感覺未來更是渺茫得不知該何去何從。


    「……不如,讓宮裏奏點音樂吧。」他好恨爹娘為何給他一張下垂的嘴角,注定他很難笑開懷。


    李彧炎擺手應允,他鬆了口氣,趕緊要宮人傳樂倌上偏殿。


    不一會兒,幾位樂倌翩然踏進,琵琶琴瑟奏出一室祥和,李垂陽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多吃一點。」李彧炎小聲說。


    「……我已經在吃了。」明小滿抿著唇,有一下沒一下地進食。


    「想逼朕在眾人麵前喂你?」他低聲威脅。


    她橫瞪他一眼,賭氣的加快用膳速度。


    李彧炎滿意地看著她吃完了一盤食物,突然聽到熟悉的樂音,不禁問:「這音樂是?」


    一旁的宮人擺手,示意樂倌停奏,再上前詢問之後,迴頭稟報,「迴皇上的話,樂倌們說,這是為辟邪典準備的山海祭。」


    他輕呀了聲,「莫怪朕覺得熟悉。」想了下,摸著腰間的鎏金折扇,湊近她。


    「就讓朕為你跳一支舞吧。」


    明小滿錯愕地瞪著他,隻見他像是心情甚佳的離席,站到幾步外。


    李彧炎黑眸直睇著她,鎏金折扇麵自麵前刷落的瞬間,樂音跟著奏起,鎏金折扇在他指尖翻動成浪,半掩俊顏。


    見狀,酸楚頓時襲上明小滿的眼。


    玄人擅舞,娘因而愛上了身為銜月城舞官的爹爹,爹爹看似瘦弱,可一旦起舞,儒雅中又帶著威懾,無情中帶著眷戀,反轉時柔韌如葦,側動時剛硬如山,仰身如絮飄轉,收舞如電輕凝,那霸氣昂藏,風流倜儻的氣質,眼前男人全都表現得淋漓盡致,甚至更好。


    淚水在她眸底打轉,她緊咬下唇,告訴自己不準哭。


    不愛跳舞、不願跳舞的哥哥欠她一支舞,為何……卻挑在這當頭還她?


    這支「山海祭」原先描述的是凡間女子獻祭給海神,祈求風調雨順,女子和海神的共舞,代表人神共生,然而幾代演化下來,演繹成海神愛上女子,遞出扇子代表願自降神格,隻臣服一人。


    哥哥是想告訴她,他臣服於她嗎?一個玄人姑娘,一個無人疼惜的可憐孤女?


    太傻、太傻!


    她暗罵,突見他攢袍在手,淩空迴舞,一個旋身,單膝跪在她麵前,遞出鎏金折扇。


    她瞪著那把鎏金折扇,沒想到他一直將它帶在身邊,好似就為了有一天,要讓她接下。


    為何不早一點?


    太遲……太遲了!


    閉上眼,明小滿狠心下看也不接過他手中的扇子,同一時間,耳邊也響起細微聲響,她橫眼探去,就見兩位將軍飛步來到她身邊,清冷的短匕映出她的錯愕和妥協。


    她閉上眼,不掙紮。


    沒錯,這個法子極好,殺了她,才是最根本的做法。


    然而就在瞬間,她又聽見銳物淩空而至,沒入肉身的聲響,一抬眼,兩位將軍已經慘叫著倒在一旁。


    「小滿兒,你沒事吧?」


    下一瞬間,她被一把摟進懷裏,沉而亂的心跳聲重擊著她,她傻傻看著他手中的鎏金折扇,扇子失去了兩支扇骨,她再朝兩位將軍看去,驚見扇骨竟沒入兩人手腕。


    他為了她,竟不惜傷害朝中棟梁?


    明小滿憤怒地將他推開。


    「小滿兒?」李彧炎不解地看著她。


    「我要離開這裏!」推開他,她舉步要跑,然而才跨開一步,便又被曳至他胸前。


    「別走,沒事,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他軟聲按撫,怒目瞪向兩名倒下的將軍。


    坐在席下的樂倌早嚇得麵無血色,兵從戎則戒備的盯著準備再伺機而動的人,李垂陽也趕緊擺手阻止。


    「我不要!我不要待在這裏!」明小滿掙紮著,像發狂似的。


    「小滿兒!」


    「我不是,你放開我!」


    她奮力掙紮,雙腿踢踹著,一時竟讓他無法近身,可他隨即眯緊眼,看準時機往她後頸一劈,她隨即軟倒。


    李彧炎將她抱緊,長指輕撫過她瘦削的頰,才緩緩抬眼,眸色寒凜懾人。


    「來人。」


    「皇上。」隨侍隨即上前。


    「將兩名將軍拖下去,斬立決!」


    「皇上!」李垂陽嚇得趕緊跪在地。「這是臣的意思,與兩位將軍無關,皇上如果要降罪,就殺了臣吧。」


    「你別以為聯會對你心軟。」他聲薄如刀,半點情份不留。


    「臣……隻是希望皇上以大局為重。」事到如今,再多解釋也於事無補。


    「朕早已布好天羅地網,你擔心什麽?」李彧炎不耐的抱著明小滿,一路往寢殿而去。


    「……嘎?」他一頭霧水。


    「尚書大人,早在多日之前,皇上便派末將前去砂河聯絡傅將軍,要傅將軍以尋人為由,越過泰漠邊界,包圍秦漢皇宮,還要末將聯絡鳳凰門,派馬隊前往泰漠煤礦,藉以控製泰漠皇室。」兵從戎歎了口氣道:「大人怎會以為皇上不以蒼天為重?」


    李垂陽錯愕不已,驚覺自己真是錯的太離譜,忘了堂弟具有商人本色,擅長布下雙贏局麵,兼顧天下和所愛,所以他這一陣子的失常……許是為了讓穆納嶽相信他真是為情發狂吧。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感覺總有人輕觸她的唇,仿佛像及哥哥老愛在三更天時醒來後,便吻著不讓她睡的時光。


    好久,已經好久好久不曾在三更天被哥哥吻醒了……


    她不自覺地微啟小嘴迴吻,刹那間,輕吻轉為狂暴,吻得她唇舌發痛,渾身發燙,幾乎喘不過氣,逼得她不得不清醒,對上一雙染滿氰氳欲念的眸。


    她猛地迴神,將他推開。


    這裏並非是甘露殿,而是行宮寢殿,如今,她更不是金雀皇後,而是泰漠太子侍妃!


    「小滿兒,別怕……是我。」他低啞安撫。


    她抬眼瞪他。「是你我才怕!」


    「別怕,小滿兒隻是暫時忘了我而已,我是你的夫婿、你的相公,你……別怕我。」他探手欲牽她,她卻閃得更遠,叫他心間發痛。


    「你不是!我的夫婿是泰漠太子。」她狠著心不讓他碰,他愈是靠近,她退得更遠。


    李彧炎眯緊的黑眸進露狂亂。「你被他給騙了!你生下的孩子額麵有月環印,穆納嶽向來瞧不起玄人,不可能在你生下有月環印的孩子之後還要你。」


    「胡扯!殿下愛我,那孩子是我和他所有。」


    「不是,那是我的皇子!穆納嶽喜男風,他要如何讓你懷有子嗣?」


    明小滿一愕,但很快就恢複正常。「……我沒有騙你,在我生下孩子之後,殿下曾與我燕好,他擁著我,他……」傷人言語未竟,她的唇就被狠狠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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