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灼很配合的安靜了下來,她拍拍曄華的後背,示意放她下來。


    曄華接受到司灼的意思後,輕輕地將她放了下來,還不忘幫她把衣服和圍脖整理好,省得夜裏的寒風鑽進去,讓她生病難受。


    司灼重獲自由以後,立刻躡手躡腳地跑到了林烊的身邊。


    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林烊的胳膊,疑惑不解地問道:“師父,這是在做什麽?”


    “找鬼。”林烊一直埋頭看著羅盤,神情專注,就連迴答也是要多簡單就有多簡單。


    就在司灼準備調頭往迴走,不打擾林烊的時候,林烊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用下巴朝著黑暗處點了點。


    司灼不知道林烊要讓她看什麽,不過還是很仔細地朝著那裏望去。


    天色太暗,樹木叢生,雲朵把僅有的月光也遮住了不少。


    司灼聚精會神地對著那個方向望了很久很久,終於發現出了端倪。


    這片公園裏最多的樹便是這一排排的鬆樹了。


    鬆樹的觀賞價值高,而且容易栽培,春夏秋冬都有不同的特性。


    在林烊指的那棵高有三米的大鬆樹上,一直不間斷地有一團黑影在蕩來蕩去。


    就像掛在陽台上的衣服,風一吹過,它就會左右飄動幾下,然後再靜靜地掛在那裏。


    若不是知道今天來的目的,司灼根本不會把那團影子往其他地方想,即使注意到了,也會認為成是樹影或者其他的東西。


    那團影子不是別的東西,如果司灼沒有猜錯的話,正是楊黛死去的侄子的魂魄。


    他是被吊死在那棵鬆樹上的,估計跟那報複楊家的女鬼脫不了幹係。


    他被女鬼害死,魂魄得不到去投胎的機會,隻能日複一日地重複著死亡時的過程。


    他停止不了自己的動作,即使他已經死了,但是身為一個孩子,要讓自己每天在這個時候經曆一遍死亡,這是多麽殘忍而痛苦的事情。


    “你就是來找他的嗎?”


    司灼心疼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感受到寶寶在自己肚子裏安穩的休眠,她的眉頭才稍微舒展開來一些。


    身為母親後,她越發見不得這種早早逝去的孩子。


    “嗯。從他身上可以得到很多線索。”


    林烊將羅盤放進了包裏,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八卦佩,攤在手心裏。


    司灼看了一眼那個八卦佩,她認識。


    那個八卦佩裏潘琳曾經躺進去過。o“這是做什麽?”


    “出來吧!”林烊的聲音很輕,除了司灼和曄華估計也沒人可以聽見了。


    他話音剛落,司灼就看見八卦佩裏冒出了一縷黑煙,她被邪祟傷怕了,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讓自己離那團黑煙遠一點兒。


    那黑煙絲絲縷縷地從八卦佩裏冒出來,然後落在了林烊的麵前。


    飄飄渺渺了一會,漸漸的凝聚成了一個人形。


    這鬼不是別人,正是被林烊用陣法圍著,倒掛了一天的白亦小鬼。


    他的手裏還拿著半個壽包,嘴裏鼓鼓囊囊的嚼著東西。


    眨巴著純黑色的眼睛打量了一圈,不清不楚地說道:“遮是嘛米哇?”


    “咽下去。”


    林烊聽不清楚白亦小鬼在說什麽,而且他極其討厭人嘴裏東西沒吃完就說話的樣子。


    臉色瞬間降了下來,收起八卦佩,睨著白亦嗬斥道。


    “呃……咳咳……咽,咽下去了。嘿嘿嘿……”


    白亦小鬼是被林烊折騰怕了,看見林烊變臉,立刻將嘴裏塞得滿滿的貢品給咽了下去。


    即使是鬼,嗓門也就那麽大,被噎著好一會,才將東西順下去。


    司灼看見白亦小鬼腆著臉,笑嘻嘻的狗腿模樣,就想上去拍他幾個巴掌。


    人不大,心眼兒倒是足!


    欺軟怕硬的小東西。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再無法無天,沒個輕重了。


    “大人,需要本大爺做什麽事兒嗎?”


    白亦小鬼將那剩下的半個壽包裝進了懷裏,搓著小手,彎著腰,對林烊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以前白亦小鬼跟著曄華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麽諂媚過。


    這小家夥,死皮賴臉的功夫滿級不說,見風使舵的本事也強化置頂了。


    見識到誰厲害就怕誰,牆頭草倒得也太快了。


    “去,跟那個小鬼套套近乎,能不能問出來是誰把他害死的。”


    林烊隨手指了指楊黛侄子的位置,對還在笑著臉的白亦小鬼吩咐道,“千萬別辦砸了,否則後果你懂得?”


    “懂得!懂得!大人您放心,本大爺絕對辦的妥妥的。本大爺這就去了哈!”


    白亦小鬼看見林烊最後那個警告的眼神後,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撓了撓光亮的額頭,拍著胸脯保證道。


    曄華這個時候也站到了司灼的旁邊,白亦小鬼轉個身子看見曄華後,差點哭出來。


    嘟著嘴就撲上去抱住了曄華的大腿,“大神啊~本大爺想死你了!


    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咱們才分開一天,本大爺就想你想得差點哭了。


    大神,你把爺帶迴去吧?”


    “你,確定嗎?”


    曄華垂眸淡淡地看了一眼白亦小鬼,伸出手掌停留在他的眼前。


    之間那隻修長如箸的手指上空瞬間凝聚出了一團白色的光華,而且在不斷地膨脹變大。


    “本大爺去找小鬼去了。”


    白亦小鬼用最快的速度鬆開了曄華的大腿,抓著自己的辮子撒腿就跑了。


    司灼看著白亦小鬼滑稽的樣子,捂著嘴忍著笑,生怕驚動了楊黛侄子的魂魄。


    白亦小鬼出動以後,司灼他們三個人就找了一個距離比較近,可以聽到他們說話,卻又不被發現的地方隱藏了起來。


    “你在這裏做什麽。”


    白亦小鬼裝作路過的樣子,停在了楊黛侄子的麵前。


    楊黛的侄子低頭看了一眼白亦小鬼,先是被嚇了一跳,好似想起來自己也是一隻鬼後,緩緩地從樹杈上飄了下來。


    他的年齡比白亦小鬼小,所以個頭也矮了不少,隻到白亦小鬼肩膀那個位置。


    他有些怕生,不停地揪著自己的手指頭。想和白亦小鬼說話,又不敢吱聲。


    “你餓嗎?本大爺這兒還有半個饅頭,你拿去吃吧!”


    白亦小鬼為了取得和楊黛侄子的信任,主動拉著他坐到了花壇邊上,還把剛剛沒吃完的那半個壽包給掏了出來。


    “我……你……也是鬼嗎?”


    楊黛的侄子哆嗦著身子往旁邊又挪了挪,縮著脖子偷偷地看了白亦小鬼一眼,喏喏地問道。


    “不然呢?這深更半夜的,除了鬼還有出來晃悠啊?


    看你很久沒吃過東西了吧?這個你拿去,本大爺無聊的緊,你陪爺聊聊天怎麽樣?”


    白亦小鬼一向自來熟,也不管會不會嚇壞楊黛的侄子,一把拽過他蒼白的手,將那半個壽包塞了過去。


    白亦小鬼翹著二郎腿,看著天上的月亮,對楊黛的侄子說道:“你應該死了沒多久吧?”


    “你……你怎麽知道的?”


    楊黛的侄子估計覺得白亦小鬼不是什麽惡鬼,他垂著頭很珍惜地捧著那半個壽包,依舊很小聲地說道。


    “本大爺剛死的時候和你一樣。”


    白亦小鬼轉過頭嬉皮笑臉地看著楊黛的侄子,瞧見他脖子裏的勒痕後。


    他不以為意地說道,“你是被勒死的嗎?真幸福啊!你知道本大爺是怎麽死的嗎?”


    楊黛的侄子好像很害怕聽到死這個字,身子猶如篩糠似的抖動起來。


    躲在暗處的司灼和林烊手心裏突然滲出了汗水,不僅在心裏歎氣:這白亦小鬼鬧什麽,別把楊黛的侄子給嚇跑了!


    “本大爺是被親生阿瑪給殺了的。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白亦小鬼的臉上一直掛著那副欠揍的笑容,他戳了戳楊黛的侄子。


    繼續笑嗬嗬地說道,“爺剛滿十二生辰的那晚,把爺寵得無法無天的阿瑪,


    親手用那刀子挑斷了爺的手腳經脈,放幹了爺身上的全部鮮血。哈哈哈……是不是特別刺激?”


    白亦小鬼笑得風輕雲淡,和平時油嘴滑舌的時候別無兩樣。


    可是躲在暗處的司灼,聽了以後卻覺得胸口被什麽壓住了一般,很悶很難受。


    楊黛的侄子刻意地捂住了脖子上的勒痕,側目呆呆的看著白亦小鬼,眼睛裏多少有點懷疑和害怕。


    “你不相信啊?也對,世上哪有這麽狠心的父親呢?


    哈哈哈……因為他根本就不是本大爺的親生父親。”


    白亦小鬼一把摟住了楊黛的侄子肩膀,又開始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本大爺喊了他十幾年的阿瑪,不管多少人罵我是野孩子,爺都不相信。


    你說誰家會撿個孩子迴來當祖宗供著?”


    “你……你不恨他嗎?”


    楊黛的侄子怔了怔身子,瞥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那隻胳膊,咬了咬了唇,顫巍巍地問道。


    白亦小鬼抓了抓額頭,撇了一會嘴,很好奇地問道:“恨他?為什麽恨他?”


    “他騙了你,還……還在那麽重要的日子裏……把……把你,把你給……”


    楊黛的侄子還是害怕白亦的,雖然很想把話說完,但又怕白亦一個不高興,把他給怎麽了。


    他縮了縮脖子,閉上了嘴。


    “你說這個啊,為什麽要恨呢?


    如果不是阿瑪,興許本大爺還活不了這麽久呢!


    不管他是出於什麽目的把本大爺給養大,爺總感覺他在最後對爺下手的時候,心裏肯定猶豫過吧?


    雖然最後我本大爺的確死在了他的手裏,可是……爺痛痛快快地活了十幾年不是?”


    白亦小鬼鬆開了楊黛侄子的肩膀,翹著二郎腿,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臉上原本笑嗬嗬的笑容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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