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氣,應該的,往後我一樣會陪在她身邊。」他說得蓄意,笑得挑釁。


    李彧炎微眯起眼。「我總覺得我似乎到現在才摸清了你的性子。」以往老覺得他是個性情不易摸清的男人,但現在他清楚感覺到,他是個表麵清朗,但實際上則相當惡劣的人。


    「那是因為我認可你了,才讓你看見我的本性。」上官淩笑得邪氣。「妹婿,你要知道,這代表著你我之間再沒有隔閡。」


    「繼續有隔閡似乎也無所謂。」


    「那可不成,命運已經開始轉變,不讓你看見我的本性,往後你要如何完全地相信我?」他特地上船,可不是為了挑釁他,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不管你是怎樣的人,我何時不曾信任過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是他行商和做人的原則。


    「那麽,就請你答應我,上京之後,別讓人發現小滿的玄人身份。」


    看著像小雀兒般蹦蹦跳跳的準妻子,他低聲說:「你認為我保護不了她?」


    「那是另外一迴事,畢竟京城不比銜月城,那裏存在的都是高官權要,對於玄人有更多的忌諱,我不希望小滿因此身陷危機,有些事做得再足,也會讓人有見縫插針的機會。」上官淩神色凝重,然而瞥見明小滿朝他揮手時,立刻笑暖了美眸。


    李彧炎瞥他一眼。「我記住了。」淩說的不無道理,更何況此去京城,還有皇上賜婚一事,確實該避免節外生枝。


    「當初我配合小滿演那場戲,是因為我知道有一天,你會成為可怕的一方霸主,我不希望小滿因為你而受到任何傷害,但是——」上官淩頓了頓,看向他。


    「如果你的心意堅定到可以出賣天下換取小滿,那麽,我就可以放心的把她交給你。」


    李彧炎直視著他,兩人的想法在眼神中交流著,不須言語便能意會。


    「你們怎麽了?」明小滿遠遠地跑來,雀躍得像個孩子。「哥哥,淩要和我們一起去京城,昨兒個沒告訴你,就是要給你一個驚喜!」


    「……好大的驚喜。」他探出手,想要輕掐她因為跑跳更顯白裏透紅的嫩頰,然而——


    「淩,我在那兒看見好特別的雕刻,你也來看,快!」明小滿拉著上官淩就往前跑,壓根沒瞧見他的手就頓在半空中。


    隻見上官淩走了幾步,迴頭露出一臉無奈又尋釁的表情,李彧炎霎時怒沉了瞳眸。


    遠遠瞥見主子的臉黑到像被雷打到,心思細密的褚善隨即快步迎上。「爺兒,船要開了,要不要趁這當頭把上官公子丟下船去?」他小聲進言,舉止活像個佞臣,但他是真心真意為主子著想。


    「……褚善,我看起來像是個善妒的男人?」他瞪他。


    褚善霎時頭皮發麻,努力尋思最恰當的字眼。「爺絕不是善妒,爺隻是、隻是……很嫉妒!」唿,有比善妒好一點了吧?


    可是當他暗自鬆口氣時,卻再度看見主子目露兇光,嚇得他頓時倒抽口氣兼倒退三步,然後立刻轉身就跑,並高喊著,「解繩,開船!」


    他很忙,他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看到……嗚,多了個上官公子,害他這個總管愈來愈忙了呀……


    李家漕舫沿著銜月城南端水門北上,無需持令,一路通關。


    近晌午,李彧炎想找明小滿在甲板上用膳,順便看看河岸風光,然而她卻隻顧拉著上官淩,像是小麻雀般的指東劃西,不斷發出驚唿,嬌俏臉蛋燦然發亮,於是為了不當個很嫉妒的男人,他決定讓初次出城的兄妹倆好好聚聚。


    反正,旅程還長的很。


    然而到了晚上,她卻仍待在上官淩的艙房,因為上官淩暈船暈得極為嚴重,吐得亂七八糟,她必須照顧他,隻因她認為是她抓著他跑來跑去所致。


    是夜,李彧炎獨睡艙房,第一次生出衝動,想要將上官淩丟出船外。


    但如此沉悶的心情,在孤單的過了三天之後,總算消除不少。


    「淩,你別勉強,在艙房裏歇著,我和哥哥去去就來。」漕舫抵達白州最北端的真金縣時,下船之前,明小滿再三阻止上官淩跟著,令李彧炎心情大好。


    「我不放心。」他臉色蒼白,像是隨時都會撒手人寰。


    「放心,有我在,你歇著吧。」李彧炎暗暗使了一個眼神。


    「是啊是啊,上官公子,讓小的好好照顧你吧。」褚善強行攙著沒有抗拒能力的上官淩迴艙房,心底痛快無比。


    想起辟邪夜,他對他下了媚藥,讓他痛苦了一整晚,如今得到機會,怎能不好好地「照顧」仇人呢?以德報怨,一直是他的美德呀!


    「走吧。」李彧炎牽著明小滿下朧板,已有馬車在岸上等待,載著兩人直往鎮金縣郊外的金礦場。


    一到金礦場,礦官已在礦場邊的莊園恭候多時。


    雖說金礦場是屬於李家的,但是基於國律,還是得要將礦場所得的一成上繳國庫,現場也有礦官勘察,以免有礦工私吞金子。


    「李爺。」礦官一見到他,態度恭敬地哈著腰。


    「沒出什麽亂子吧?」


    「一切安好。」礦官迴身,偷偷打量他身邊的女子。


    李彧炎瞥他一眼,低問:「徐磊在裏頭?」徐磊是皇朝裏一等一的金雕師傅,他並非是射日子民,而是他特地前往波羅高金聘請來的。


    「是的。對了,徐大師昨兒個剛好完成金棺,李爺要不要去看看?」


    「是嗎?」李彧炎微揚起濃眉,緊緊牽著明小滿的手。「算你有福氣,今天有個好東西給你瞧瞧。」


    他特地在鎮金縣下船,一來是為了修複她的玄石手鏈,二來是要拿他前陣子請徐磊替他打造的金雕手鐲。


    「真的?」明小滿小臉上全是期待。


    「走。」踏進莊園裏,他牽著她直朝主屋走,遠遠地便看見主屋大門時敞開的,隱約可見有個人蹲在裏頭,像在琢磨著什麽。


    「徐磊。」李彧炎踏進屋內,要身後的隨侍全都退到外頭等候。


    徐磊手裏拿著細砂土片,仔細將棺身拋磨得更亮。「別吵。」正忙著,就算是皇帝老子親臨他也不甩。


    明小滿眨眨眼,驚訝有人竟敢用這種態度對待李彧炎,但更令她訝異的是,那男人身前的那口棺,看起來有尋常棺木的兩倍寬,棺身雕刻著各種神獸,而底座竟是大塊玉石。


    「哥哥,這是金玉棺耶!這是非常少見的。」明小滿小聲驚唿,忍不住走到棺邊看個仔細。


    「你懂得真不少。」李彧炎寵溺地由著她在棺邊打轉。


    他喜歡寵她,看她雙眼發亮,笑露編貝的模樣。


    「嗯,淩知道我喜歡黃金,所以找了不少關於黃金的書籍給我,一般來說,金礦挖出的金子大都細散嵌在土層裏,必須經過采洗再鏈製,要好幾次的鏈製才能得到最純的金子,像這種金玉雙礦同出的,聽說能夠鎮魂定魄,就不知道是真還是假了。」


    明小滿水靈杏眼映著黃澄澄的金光,忍不住探手輕觸棺身,卻聽見有人突地喊道:「女子勿碰!」


    嚇得她趕緊縮迴手,神色緊張地看向李彧炎,怕自己犯了什麽禁忌。


    「無妨。」他淡聲安撫。


    「李爺,這可是要獻給皇帝的雙連棺,要是教女子給碰了,可是會犯煞的。」


    徐磊麵有不快。


    「大不了別獻給皇帝不就成了?」李彧炎不以為杵地迴嘴。


    徐磊一聽,忍不住瞪大細長的眼,打量起眼前不知所措的女孩。


    「小滿兒,你喜歡這口棺?」


    「是喜歡,但……」


    「那好,明兒個我就派人運迴銜月城。」


    「可是,這不是要獻給皇上的?」


    「他想要,得看我給不給。」他狂囂的口吻難掩霸氣。


    「……這樣好嗎?」她很緊張,怕自己給他惹禍。


    「鎮金縣的金礦金源相當純,且礦脈極深,改天要是再采出特別的雙礦,再獻給皇上不就得了?」李彧炎隨口說,又問向徐磊,「我要你替我雕製的手鐲,成了沒?」


    「已經成了。」徐磊起身,自主屋大廳的百寶格裏取出一隻木盒交給他。


    李彧炎接過手,看也沒看地收起,隨即又從懷裏取出玄石銀手鏈。「幫我瞧瞧,這是否能夠修複?」


    徐磊看了眼,目光落在玄石上頭。「李爺,你哪來的玄石?何時你也相信這旁門左道了?」


    「旁門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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