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個時辰,諸人來到一處山口,隻見灤水從中衝斷,兩側山峰極為險惡,怪石嶙峋,中間便是一座關隘,但關隘上已然不是大周龍旗,而是契丹雄鷹旗。諸將士頓時看向駱務整,駱務整也是一驚,急忙躬身,道:“殿下,以罪將所知,契丹沒有派任何人奪下此關。”


    武柲看向兩側山峰,便問道:“這裏可是喜峰口?”


    駱務整單臂抱胸道:“迴殿下,正是喜峰口,曆代朝廷皆在此設置關隘。”


    武柲皺了皺眉,雙目凝視關上,緩緩說道:“前無路,後有追兵,我等已無路可退,諸將,你等可泅水而過,逃命去吧,本王為你等斷後!”


    “殿下,不可,我武黑不答應!”武黑一臉堅毅,大聲說道:“自從跟了殿下,卑職就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俺家娘子告訴俺,俺就是殿下的第二條命,隻要俺活著,就得擋在殿下身前。”


    說著話,武黑便站在了武柲身前,仿佛一塊黑石一般,那黑黑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懼怕。


    自從親衛隨著年紀的增長,大都退居幕後,為武柲訓練侍衛,如今早先跟隨武柲的侍衛也隻剩下了武黑,武柲看著武黑那臉上和身上的傷勢,心中掠過一絲不忍,但忍住了,盡忠或許是武黑最高、也是最後的榮耀,他不能剝奪。


    祁亮二話不說,站在了武柲跟前。李仙蕙拉了拉武柲的袖口。站立一側。還剩下的數十侍衛和軍士麵露疑色,隨即躬身,一一站在了武柲跟前。望向緩緩而來的黑衣蒙麵人,而關上,絲毫沒有動靜。


    武柲長歎一聲,道:“真的是好兄弟,今日我等一同赴死,他日地下相見,當把酒言歡!”


    但他的心中飽含著無比的憤怒。到底是自己造成的結局,還是這個時代要抹殺自己?隻是這樣死去。是否太過容易,是否可以如同影視中神將一般,逆轉天下?!


    戰鬥的號角已然吹響,兵戈的金屬之聲已然震顫心靈。那陣陣殺伐之意充斥整個山林……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如同螞蟻一般蜂擁而來,高舉的橫刀,發出耀眼的亮光,那暗藏的弓弩泛著黝黑的光芒,那發自內心的獰笑之聲似乎預示著大周太子的死亡。


    “哈哈哈……”


    一連放聲狂笑,頓時震顫山林,飛鳥受驚,撲飛而起,掠向遠方。


    武柲手握長槍。銀甲上,汙血早已浸透,沒有了光澤。但那股肅殺之意,讓撲殺而來的黑衣蒙麵人頓時一滯。


    武柲雙目一凝,長槍一指,大喝道:“你們,死!”


    “死!”


    一股衝天殺意頓時充盈胸間,他長槍一抖。一夾馬腹,火焰駒長嘶。衝入黑衣人中間,四下踩踏,武柲長槍一旋,槍尖劃過,一道道血線奔湧,形成一朵奇異的血花!武柲,已然大開殺戒!


    與此同時,以武黑為中心,五十侍衛組成了梅花陣,包裹著李仙蕙和剩餘的軍士,跟黑衣蒙麵人做著殊死搏殺,一時間略占上風!


    大凡武術,講究內外兼修,外便是招式,是武技的技巧,但隻是武術的皮毛,力量也達不到一個高度。所以便有了內修,以“精、氣、神”為內修根本,武術便能夠登峰造極,達到一個高度。


    武柲早已修煉至《百鳥朝鳳槍》第八式多年,內勁也已經爐火純青,力量更是達到一個可怕的程度。清風道人臨死之前使得武柲靈肉合一,也道出了第九式的秘密。當內勁登峰造極時,便能突破第九式,至於第九式的招式,沒有人能夠知道。


    此刻,武柲內勁充盈雙臂,槍身顫栗,每每揮動,仿佛變幻出無數的槍影,每每碰到黑衣人,人頭滾滾,殘肢亂飛,血液飛濺,幾乎都是一個死的下場。一時間,武柲所到之處,仿佛成為了修羅地獄一般。但武柲心中知道,這樣的狀態,他持續不了多久,人終究不是神仙,終會力有不逮之時。到那時,便是他隕落之時,他的穿越人生也會就此終結。此時的他也不過是如同那落日一般,散盡最後那耀眼的餘輝而已。


    但即使是餘輝,即使是末路,即使最終死亡,他武柲都要讓想要殺他的人感到恐懼,讓這個時代愚昧的人感到顫栗,讓這個世界永遠記住他!


    殺!


    暴喝一聲,武柲滾鞍落馬,無數支弩箭射入火焰駒的身體,火焰駒長嘶一聲,衝向黑衣人,壓死數人,揚起馬頭看向武柲,但隨即垂下……


    武柲的耳中仿佛失聲一般,心中頓時感到一股平靜,難道真的要死了嗎?


    黑衣人忘死一般地撲上,武柲隨意地舉槍一挑、一纏、一劃,眨眼間,便有四五人肚破腸流,或是頭顱飛濺。如此這般,武柲頓時感到一股快意,懵懂中他感到他慢慢變得巨大,黑衣人在慢慢變小,不多時,他感到整個山林仿佛也變得小了許多……


    力量,一股前所未有的掌控之力充盈整個身體,這個世界仿佛真的變小了!


    隨意的一槍,便能殺死一片,長槍在武柲的手中,仿佛變成了殺戮的工具,他感到了一種無喜無悲的忘我狀態,在他的心中,隻有一個“殺”字!


    但黑衣人仿佛無窮無盡一般,皆舍身忘死撲上,送死的速度絲毫沒有減弱!


    而此時,喜峰口的關隘上,冒起了濃煙,關門洞開,一個粗布麻衣,身材魁梧漢子領著一群裝束怪異的人殺奔而來。與此同時,在黑衣人身後,燃起了大火,在叢林的深處,一支支箭矢射向了黑衣人。


    “父親,孩兒來也!”


    武柲頓時一驚,槍勢稍減,抬頭看向後方,隻見一個粗布麻衣的年輕人奮力劈砍著黑衣人,口中不斷喊著“父親”!他雙目一凝,覺得那年輕人有些熟悉,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嗖!


    一支弩箭正中武柲左肩,武柲感到一陣蝕心之痛,長槍拿捏不穩,被數名黑衣人抱住,武柲大驚,隨即脫手,拔出寶劍,劍光霍霍,鮮血飆射,數名黑衣人就此了賬,但沒了長槍,也沒了剛才的狀態,讓他頓時陷入險境。


    不過,那粗布麻衣的年輕人帶來了將近一千的兇悍的漢子,頓時讓武黑等人士氣大振。武柲險象環生,青年人瞬間離開馬鞍,腳踩人頭,數個跟頭,便來到武柲跟前,護住武柲左側,說道:“父親,孩兒來遲了!”


    武柲心中一頓,說道:“本王最大的子嗣不過十八,你如何是本王子嗣?”


    那青年人頓時一陣靦腆,說道:“我娘小名喚作裴盈,給孩兒取名裴煜,讓孩兒……小心,父親!”


    裴煜一劍撥掉激射而來的弩箭。武柲心中則是翻起了洶湧浪濤,當年一夜,那姐妹二人皆是中標了!


    武柲的眼中閃過一抹淚光,大笑道:“好,好,好!喜峰口,喜相逢啊,我父子二人竟然能在此相聚,莫非是天意,等此間事了,我要喝上三百杯!”


    裴煜眼中閃過一抹豪氣,頓時,父子二人左右配合,黑衣人不得靠近半步,而與此同時,山頭上傳來一陣戰鼓之聲,武柲抬頭一看,一麵大周龍旗赫然出現,接著一麵紫旗之上,一個大大的“郭”字迎風招展!


    “殺!”


    一陣驚天動地的唿喝聲傳來,一個個黑衣蒙麵人緩緩倒下,箭矢鋪天蓋地而來,一茬茬的黑衣人頃刻間倒下,不過盞茶功夫,黑衣人便消減了大半!黑衣人開始逃跑,但隨即被圍而殺之……


    “末將來遲,殿下受驚了,末將死罪!”一個魁梧大漢翻身下馬,匍匐而來。


    武柲雙目一凝,隻見漢子衣甲看不出顏色,那應該鮮血浸染之色,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他緩緩問道:“敢問將軍是?”


    大漢頓時一愣,仿佛帶有哭聲,道:“末將郭知運叩見殿下!”


    “啊……”


    武柲一驚,立刻扶起郭知運,仔細看了一遍,隻見他骨瘦如柴,滿臉胡子,血跡幹涸,覆蓋了整張臉,辨不出模樣,再看那衣甲,多有破損之處,一雙靴子也已磨破,腳趾外露。


    “好,好,好,果然是逢時,果然是逢時!”武柲烏黑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殿下!”一個柔弱的聲音傳來。


    武柲一看,是李仙蕙,隻見她懷抱著一人,武柲一驚,上前一看,不是武黑是誰呢?


    “黑子!”武柲大唿一聲,伸出手一探鼻息,肌膚溫熱,然早已沒有了氣息,心口上插著一把黑黝黝的弩箭,受創處,鮮血已然浸透衣衫,流入石頭之上。


    “殿下,是武校尉替奴擋了一箭,奴……嗚嗚……”李仙蕙泣不成聲,如此堅強的少女,終究還是忍不住悲痛,哭泣了起來。


    “黑子……”武柲大喝一聲,一拳砸在那石頭上,石頭暴碎,他雙目凝視著武黑的臉,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殿下!”祁亮等人驚唿一聲,立刻攙扶住武柲。


    武柲穩了穩心神,站起身,緩緩說道:“所有陣亡兄弟,棺木安置,運往神都。郭知運聽令!”


    “末將在!”郭知運立刻答道。


    武柲閉了閉眼,命令道:“休整半日,即刻搜尋軼散兄弟,務必找到楊誌謙的下落,本王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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