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淩帆一臉正經道:“是為了藝術!同樣為了提高徒兒的個人境界。說不定日後我真的成了大人物,能夠把這曲子推廣出去,我還會特意注明作者齊枳是也。這樣您總該答應了吧?”


    “噗!”點點把剛剛灌入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還連帶嗆了幾下。


    “怎麽,你有意見?”呂淩帆一臉疑惑地質問,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剛才所說有何可笑之處。


    點點連忙擺手,滿眼盡是慌張神色。


    “怎麽,你呂淩帆有意見?”


    齊枳有樣學樣,穩坐如山,氣勢穩壓一頭,這分明是在為自己的小徒弟撐腰呢。


    呂淩帆全然不敢說話,渾身一陣抽搐。


    “咳咳,自然沒有,沒有的。我就是想提醒一下點點,下次喝茶要慢一些,細細品味,別嗆著。”呂淩帆慌忙解釋道。


    “你最好是心口一致。可這撫琴技藝的確不是三天兩日就能琢磨透的,需要狠下本,靜下心,拿出對待修煉的十分認真來練習。你現在大可說破天去,可誰知你會不會在今日學習,明日荒廢。”齊枳語重心長地說。


    “我願意學,願意學好。而且我覺得師傅也一定是肯教的,畢竟您還指望我把這曲子傳下去呢。”呂淩帆擠眉弄眼地說道。


    齊枳背身而去,三兩步跨至船尾,眼神望著駛過的每一段路途。


    “你可別忘了,我現在不止有你一個徒弟。點點的悟性未必比你差,況且她還是一女子,更適合我這曲子。”


    齊枳淡淡地說道,留下呂淩帆在原地愣愣地站著。


    呂淩帆據理力爭道:“誰說撫琴是女子專長,師傅您這不是也擅長彈奏嗎?再說,這首《遙望》曲風激烈恢宏,不適合點點。就算你肯教,點點也未必願意學,你說對吧?”


    點點讀懂了呂淩帆的意思,剛要對那位負手而立的背身男子表明態度,卻被提前打斷:“小徒兒,你不必觀察呂淩帆的態度,隻說你內心真實想法即可。放心,一切有為師在,如果這家夥言語中傷你分毫,我一定饒不了他。”


    不料點點仍然否定了學琴的提議,決心不練琴。


    齊枳這下沒有了辦法,又不想白白便宜給這小子自己一年的心血。


    他最害怕的還是呂淩帆中途荒廢,如果那樣自己定會寒心,倒不如直接拒絕。


    呂淩帆再三央求,齊枳仍然沒有表示答應,想要晾一晾上頭的徒弟,說不定等明日他沒了興致就不會再想學了。


    他迴頭望向呂淩帆,緩緩說道:“現在不行,一切等你打通擂台為為師取完丹藥再說。”


    呂淩帆撇了撇嘴:“您這是算……畫大餅?徒兒隻希望到那時候你別服下丹藥恢複境界一腳把徒弟蹬開就好。”


    “你就是這麽想你師傅的?”齊枳伸手佯裝要打,呂淩帆死命跑路。


    其實他心裏也清楚,自己師父不過平時總耍些嘴皮子威風,到底也不會真的對自己動手。


    要不然自己這張嘴每日招惹齊枳生氣那麽多次,恐怕自己早就被打得體無完膚了。


    想到這點,他又不自覺認可齊枳是個不錯的師傅。


    在呂淩帆躲閃的時候,點點更是一臉不服氣,直接張開雙臂擋在齊枳身前。


    齊枳對此哭笑不得,連連解釋自己並不是真心要打,這才讓護主的傻姑娘放心。


    當晚,呂淩帆與點點迴到房間內,點點主動要求試試切換迴原本的狀態,呂淩帆當然同意。


    他就眼睜睜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蜷縮起身子,四肢軀幹都不斷縮小,也不是一次性幾倍速度的縮小,不過的確是肉眼可見的由人身緩緩變成小鳥。


    那切換的速度倒也不慢,雖然呂淩帆沒有特地計時,但也覺得頗為神奇。


    等到點點完全變迴原本的赤嬌鳥形態後,它無力地癱軟在桌子上。


    呂淩帆心頭一震,似乎開始相信齊枳所提及的“虛弱期”這一概念。


    “點點,點點,你怎麽了?不舒服嗎?”呂淩帆靠近一臉疲憊的赤嬌鳥,看著它仿佛連站立和飛行的力氣都喪失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捧迴鳥籠,輕聲安慰。


    他心想,等點點度過這個虛弱期,這赤嬌鳥就能通過睡覺來提升境界了。


    這樣也好,至少不用與自己分享靈金。


    呂淩帆盤算著,在行船的旅途中大概也不會遇到什麽棘手的麻煩事。


    即使有,他和齊枳也能輕鬆解決。


    這麽看來,在他們登上滄熒大陸之前,點點就沒必要變成人形了。


    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就是它最重要的任務。


    反正躺著也能提升修為,這可是自己羨慕不來的。


    就算上了滄熒大陸的岸,其實也沒必要化作人形。


    隻需每次大戰前提前兩個時辰讓她變化即可。


    就讓她這麽默默地修行下去吧,說不定下次見麵時會給自己一個大大的驚喜。


    何況齊枳也說過,形態切換次數過多對身體的損害是毀滅性的。


    相比起戰爭助力,他更希望點點能夠平安。


    在自己無依無靠、在外林生存的日子裏,點點就是他唯一的陪伴。


    呂淩帆輕輕撫摸了幾下有氣無力的點點,又把一堆鳥糧和清水倒入鳥籠中的小碟子裏。


    他自己則取出酒杯,與月對飲。


    如此氛圍,不來獨酌一番反倒可惜了這麽好的月光和這麽好的意境。


    自己在海上漂流了一個多月,按理說應該適應了這種感覺。


    但呂淩帆卻是個例外。


    在海上漂泊的日子多加一日,他內心深處的孤獨感就加重幾分。


    從前在宗門時還好,能夠有一群摯友每日閑談解憂。


    可現在大家各奔東西,又怎能不相互想念呢?


    他滿滿飲下杯中倒映著月亮的美酒,出於心頭的苦悶又忍不住輕歎一聲。


    雖然他常常指責自己的師傅齊枳多愁善感,但自己又何嚐不是這種人呢?他也十分痛恨自己這常常憂鬱的一麵。


    但目睹了那麽多與自己有關之人的離世已經給自己心中帶來極大的創傷。加上自己連親生父母、親爺爺的樣子都沒有印象,這抑鬱之病怕是難好了。


    唯一能夠解開這個心結的,恐怕也隻有他自己。


    飲盡月滿杯中酒,最是人間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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