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成蟜的話音落下,相裏頃的唿吸變得愈發厚重。


    雖置身於宮殿之中,身邊還有其他人在。


    但,不僅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心跳與唿吸,還聽得清清楚楚。


    聲音越清晰,他的唿吸便越重,心跳便越有力。


    唿吸變重,心跳有力,聲音也更清晰。


    如此遞進著,相裏頃同時在做著劇烈的掙紮。


    “不行!”


    “大秦以武功立國,重甲的打造,能夠將秦軍的戰力,抬到一個新的高度。”


    “王上,秦軍若是裝備重甲,便是如虎添翼,大秦一統天下的大業,也能夠隨之加快腳步。”


    “臣懇請王上,調派精銳士卒,檢驗重甲成果。”


    說著,相裏頃已然跪在了地上。


    一番劇烈的掙紮過後,他還是選擇了重甲。


    成蟜描繪的畫麵固然美好,可他不是一個人,是整個墨家。


    秦墨立足,靠的不是名傳千古,不是打造農具,而是為秦軍製造出源源不斷的精兵利器。


    李斯揣手站在旁邊,且不說河陽之戰的謠言,讓他如芒在背,這裏的事情也輪不到他插話。


    隻是瞄了一眼成蟜,見到後者淡定的神情,就好似扶到了堅固的柱子,支撐著他站穩不慌。


    “李斯,從廷尉衛挑選百名精銳,隨相裏頃前去檢驗重甲,寡人與成蟜去見證曲轅犁。”


    目光在三人身上掃了一遍,嬴政堅定地相信成蟜不會讓自己失望。


    重甲可提升秦軍戰力,確實重要。


    而曲轅犁帶來的收益更加長遠,是能夠為秦國積累底蘊的神器。


    “王上,王上。”


    “重甲事關秦軍,秦軍事關國本,請王上再多考慮考慮。”


    相裏頃的請求,不可謂不懇切。


    可惜,嬴政拿定了主意,要去看曲轅犁。


    看其是否如成蟜所說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想早點知道,成蟜如何應對流言,方便自己接下來的安排與配合。


    “傻笑什麽?”


    “隨寡人來!”


    嬴政從成蟜身邊走過,熟練地一腳踢出,把他踹的東倒西歪。


    “王上,臣求國尉大人同行。”李斯見機請示。


    “準!”


    “謝王上。”


    成蟜屁顛屁顛地跟在嬴政身後,同時,迴頭朝著李斯擠眉弄眼,使了無數個眼神。


    終於,在他即將走出宮殿的時候,李斯獲取到了他想要傳遞的信息。


    李斯上前攙扶住相裏頃,拉著他顫巍巍地站起來。


    “李大人,國之重器,國之重器。”


    相裏頃激動地抓住李斯的手。


    “是國之重器,王上這不是派在下以及國尉大人,隨老大人您一同前去了嗎?”李斯開口穩住對方。


    “耕犁之多,大秦數以萬計,老夫實在不懂,公子他...”


    相裏頃抬頭瞬間,對上李斯似笑非笑的眼神。


    恍惚想到,李斯是成蟜的人,還是不要說對方壞話的好。


    相裏頃改口道:“公子明明將重甲托付,並特意要求我等盡快造出,何以在王上麵前進言,將一方耕犁高高捧起?”


    “難道一方耕犁,比重甲還重要嗎?”


    這個問題問出口,相裏頃是帶著答案問的。


    嬴政的態度,讓他對自己的觀點產生了懷疑。


    希望能夠從李斯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得到肯定與支持。


    “老大人,重甲既然如此重要,我們這便立刻去請國尉大人,共同檢驗老大人的成果。”


    一套流利的話術,李斯就是不接話茬。


    李斯攙扶著相裏頃,手上暗暗使勁,拉著他往外麵走。


    且不說因為流言一事,李斯還需要依靠成蟜度過此劫。


    單單是作為旁觀者來看,耕犁是農,重甲是兵。


    大秦以耕養戰,以戰養耕,說出誰優誰劣。


    含糊過去,也是希望相裏頃不要糾結太多,鑽了牛角尖,盡快完成大王的吩咐才是要緊事。


    再者,以他與成蟜長時間相處的經驗來判斷,重甲肯定重要,耽誤不得。


    不然也不會單獨找到相裏頃,囑咐他保密打造。


    “是是是,老大人說的在理,為了大秦,墨家在老大人的帶領下,居功至偉,大王和公子都看在眼中。”


    “在下及朝中百官,全都知道墨家為了大秦隱姓埋名,功績卓著;還有前線作戰的秦軍將士們,他們攜帶著秦墨的心血,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也讓關東六國膽顫。”


    “等到重甲檢驗通過,就會大批量生產裝備軍中,到時候老大人可就再無閑暇了……”


    李斯總是能夠看準時機,在相裏頃準備開口的時候,一番話堵住他的嘴巴。


    硬生生把相裏頃滿肚子的怨念化解掉,使其心甘情願,跟著自己前去檢驗重甲。


    閉口不談曲轅犁的事情。


    ……


    “和普通的條犁相比,除了外形構造更加複雜之外,還有就是其鑄造使用更多精鐵,其他的並無什麽出眾之處。”


    嬴政扶著曲轅犁的犁梢,時而抓住它的提手,用力往上把犁身抬離地麵;時而彎下身子,一手抓著彎曲的犁轅,一手輕叩著犁鏟光潔平整的截麵。


    附近打造器物的墨家弟子,聽到這邊的動靜,便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動作。


    秦王一副新奇的模樣,著實百年難得一見。


    這種圍觀、好奇的心態,迅速傳至遠處。


    “讓他們都出去,不要冒犯了大王。”


    圍觀,好奇,都是人之常情。


    但,圍觀君王,這件事的可操作性就太大了。


    成蟜不能任由其繼續發展下去,上前蹲在嬴政旁邊,也算是分擔吸引。


    “成蟜,這就是你說的曲轅犁?寡人看不出它與流言有什麽關係。”


    成蟜剛剛蹲下,嬴政便站了起來,他抓起成蟜的袍子,一邊擦手,一邊說道:“若是沒有把握,寡人血洗六國間者。”


    說到底,嬴政對曲轅犁的興趣,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濃烈,他隻是想看清楚,被成蟜寄予厚望的曲轅犁,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王兄血洗六國間者,是一句話。傳到下麵人的耳朵裏,可就是另外一句話。”


    “屆時,秦國血洗在秦六國民眾,一統大業可就變得艱難許多了。”


    成蟜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發現力氣相差太大,沒奪迴來。


    他把袍子纏繞在手臂上,背過身去,用力猛拽兩下。


    誰料,嬴政突然鬆手,成蟜像是個走路不穩的娃娃,失去了家長的幫扶看護,如期栽倒。


    “給寡人一個可行的方案。”


    嬴政垂目看著成蟜在地上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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