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前麵有情況!”


    東方日升,秋晨的初陽並不強烈奪目,卻能夠悄然間釋放巨大的威力,遮天蔽日的濃霧,在它看似柔和的力量下,完全消退,天地間隻剩下一片清明。


    李信縱馬飛奔,身邊一名士卒指著不遠處的黑影大聲提醒。


    那是一架停在官道旁邊的馬車,失去了主人的操縱,馬匹在野草中尋找著可口美味的青草,拖動馬車偏離官道。


    見狀,李信心下一沉,不足十人的騎兵小隊,快速衝擊過去。


    越往前,能夠看到的信息越多,靠近馬車的地麵上,出現一灘又一灘的殷紅血跡。


    促急之下,不等戰馬停下,李信借著戰馬的速度往前一衝,踉蹌地落在地麵,猛衝幾步,穩住身形,他沒有片刻猶豫跑向馬車。


    來到馬車正麵,有一雙沾滿泥土男人鞋子伸在外麵。


    這一幕,使得李信唿吸都不由得變得急促起來,他不敢往最壞的結果去想,掀開車簾跳上馬車。


    “唿~”


    李信長出一口氣,馬車裏麵還躺著一個人,上半身靠在車廂裏,下半身隨意伸展,腿上躺著車外那雙腳的主人。


    兩個人的臉龐,都很陌生。


    使團就那麽多人,李信就算是不熟悉每個人,至少能夠找到對應的容貌。


    而今,這兩個沒有印象的麵孔,顯然不是自己人。


    “李將軍,有發現。”


    車外傳來士兵的聲音,李信鑽出馬車,找到說話的士兵,對方正在遠處朝著他用力揮舞雙臂,他跳下馬車,邊走邊問:“發現了什麽?”


    “將軍,馬蹄印,這裏有十分密集的馬蹄印,人數在我們之上。”


    士兵指著地上的腳印,並沒有發現線索的興奮,反而顯得有些凝重,警惕。


    一支人數超過己方的騎兵,敵友不明,這是個很大的隱患。


    李信低頭看去,在馬車前麵不遠的官道附近,果然有許多交疊重合的馬蹄印,與之相連的還有兩道車轍。


    車轍不是直的,像是遭遇了阻攔,在原地轉圈,看樣子,沒有掉頭成功,隻是大大的半圓。


    馬車就在這裏了,沒有任何異議,上麵沒有更多的線索。


    李信目光跳出雜亂的馬蹄印,往外圍延伸,看到了兩道蔓延到遠處的印跡。


    忽地,遠處一道疾馳的駿馬吸引了李信的注意力,駿馬來自他們來時的方向,隻不過遠離官道,在草地裏疾馳狂奔。


    由於雙方距離還遠,看不清楚對方的衣著裝扮,更別說確定長相容貌。


    李信從士兵手中奪了一匹戰馬,湊了上去。


    不多時,雙方的距離快速拉近,已經能夠確定對方的身份。


    “你是誰的部下?”


    李信遠遠喊道。


    對麵那人穿著的是秦軍騎兵服飾,上半身穿單甲,他不會認錯。


    那名騎兵對於突然攔路的陌生人,生出戒心,速度不減繼續趕路,聽到也當做是沒有聽見,並悄然遠離李信。


    李信看到越來越遠的騎兵,氣地就要放箭射馬,在馬背找了半天,沒有發現長弓。


    他放慢速度,等待後麵的士兵追上來。


    “弓箭。”李信反手伸出去。


    離得最近的士兵,二話不說摘下斜挎在肩上的長弓,並摘下箭囊遞過去。


    李信從箭囊抽箭,拉弓,射出,一氣嗬成。


    箭矢飛出,前方的戰馬應聲倒地,上麵的那個騎兵,也被甩了出去,在地上翻滾幾圈。


    李信把長弓扔還,策馬追上去,駐足在那名伍長身邊,居高臨下道:“我問你是誰的部下,你跑什麽?”


    那名伍長不答話,隻是側著身子躺在地上,右手抱著左腿痛快地呻吟著。


    無奈之下,李信隻能讓人先過來給他看看傷勢。


    “我是斥候乙,隸屬武關駐軍,這位是李將軍。”


    一名士兵小跑著趕到那名騎兵麵前,半跪在地上,把騎兵翻了個麵,檢查了一下傷勢,扭頭和李信說道:“斷了一腿一臂,死不了。”


    這時,那個騎兵強忍著疼痛直起身子,那隻好手撐著地麵,單膝跪道:“屬下宜陽遊騎,不知將軍身份,還請恕罪。”


    乙從懷裏取出來兩塊長寬相同的竹板,給傷者包紮。


    李信環視了一圈,隻有自己是普通裝束,其他人都是軍中服飾,方才著急詢問,自己的人還離得遠沒有跟上,所以那名遊騎不確定自己的身份,又見身後一群人,轉身就跑。


    他問道:“你是宜陽遊騎,什麽時候離開的宜陽,途中有沒有遇到使團的人。”


    嘶~


    遊騎倒吸一口氣冷氣,乙在一旁連忙道歉,收了些手上的力道。


    “屬下追隨百夫長前來尋找使團,重傷一人,另有三人中途離開馬車,下落不明,百夫長正在帶人搜尋林間小道,屬下奉命趕迴宜陽請求加派人手。”


    李信迴頭看向遠處的馬車,問道:“馬車裏是追殺使團的人?”


    “是!”


    “把他送到馬車上去,一人替他迴宜陽報信,一人去通知宜陽遊騎沿著官道附近搜查,其他人隨我原路返迴。”


    李信一聽人在中途離開,就知道不可能進入林子,正常人被追殺都是進林子躲一躲,就像之前李信帶著成蟜翻山越嶺迴鹹陽。


    然而,成蟜自己選的話,不可能走林子的,一來是路難走,以公子的性子,大概會寧死不走山路,二來用公子的話說,死在深山老林裏,到時候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王兄想見他屍身最後一麵都難。


    要是知道公子會半路下車,他就在濃霧裏走得慢一些,順路找一下人,說不定現在已經找到了。


    李信的念頭隻在一瞬間,當即帶人原路返迴。


    ......


    “韓國不愧是天下中心,去新鄭的路上,過往行商絡繹不絕。”


    成蟜躺在草地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天空,看著那一輪被白雲遮住的紅日,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吐槽著遲遲不來的王翦。


    這種明明知道有希望,卻又等不來希望的感覺,真的很讓人抓狂。


    一路上信誓旦旦的李斯,此時也有些不自信了,他懷疑送信的人是不是半路被截殺了。


    成蟜不提援軍的事,李斯的心裏也輕鬆了一下,不然真沒有替王翦找補,或者是替自己辯解,他躺在成蟜旁邊,閉目養神,立刻迴應:“燕趙戰事尚未結束,燕地的貨物想要運往秦國,就必須繞路韓國,魏國和齊國的貨物運往秦國,韓國是必經之路,而秦國出關的大宗貿易,必經韓國,走趙國道路崎嶇,不利於貨物運輸。”


    這一路上,成蟜和他說了很多話,給了他很多啟發,都是之前從未有過的設想。


    感覺這就像是在交待臨終遺言,把肚子裏的話全部說了出來,李斯為了不露出馬腳,便每逢問話,不管是多麽疲憊都會積極迴應,給成蟜帶去希望,也給自己一些希望。


    韓非趴在不遠處的土坡後麵,觀察著前方的情況,一旦遇到不對勁,就立刻示警。


    “迴頭可以將秦國和韓國之間的官道拓寬數倍,知笙樓出錢,從韓魏楚齊購買糧食,運迴秦國,這樣一來,秦軍作戰的軍糧,就解決了。”成蟜腦海中迴憶著官道的寬度,暢想道。


    “想法很美好。”


    “現實很殘忍?”


    “是的。”


    李斯渾身疲憊,聲音很低,“各國的糧食都是嚴格把控的,不可能輕易售出,就算是售賣,也是極少數的陳糧,就算是不修兵備,不問戰事的齊國,也不會把大量的糧食,賣給敵國。所以,公子的想法,很難實現。”


    “我想讓韓王代勞,韓國馬上就要和趙國開戰了,糧食消耗嚴重。”


    “倒是有可能買到足夠韓軍使用的糧食,但不會有剩餘運往秦國。”李斯根據以往的戰事經驗,各國之間有借糧的先例,給出自己的判斷。


    “你說得對,不過,你忽略了一點兒。”


    李斯輕嗯一聲,表達自己的興趣和好奇,成蟜解釋道:“韓國的貪腐,隻要有足夠的利潤,他們敢把所有的軍糧賣到秦國。”


    李斯沉默了,過了一會兒,輕聲認同:“有道理,不過隻能嚐試一次,他國知曉後,不可能再賣糧給韓。”


    “公子,兩國的官道,在邊境處有一段是斷開的,要是修一條直達韓國的官道,韓王會睡不著覺的。”李斯迴到成蟜最開始的提議,輕笑道。


    成蟜不接話茬,情緒強烈不滿道:“王翦再不來的話,我就原地睡覺了,這逃亡的生活,我是一刻也不想過了。”


    李斯翻個身,讓自己保持更舒服的姿勢:“公子要是不偷偷跑來韓國,就不用逃亡,不光你不用,斯也不用,這還是我第一次逃亡,我不想再有下一次了,希望公子迴到鹹陽後,,,”


    別希望了,快跑吧!


    當然,韓非口齒伶俐的話,他會這麽說的。


    他從土坡後麵跑過來,朝著成蟜的小腿就是一腳踹了上去,然後彎身晃醒閉目養神的師弟。


    成蟜坐起身子,滿目幽怨道:“老子最討厭雙標狗,韓非你要麽給我一個解釋,要麽也踢李斯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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