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和黑石,一人抬腿,一人抬肘。


    張良被兩個人淩空抬起,幹瘦削長的身體,爆發出全部的力氣,如同過年的年豬,用力掙紮著,想要擺脫束縛。


    而他的身上,還纏著一圈又又一圈繩子,成蟜隻是解開了他的手腳,並沒有給他解開身上的繩子。


    “放開我,放開我!”


    “張飛,你粗鄙莽夫,不講道義,派人綁架在下,意圖不軌!秦人莽夫,秦人蠻夷,放開我...”


    成蟜跟著後麵,絲毫不落地接收了張良的所有謾罵。


    哐當!


    王林倒退著,撞開一間屋子,對著張良的咒罵充耳不聞,抬著進了房間。


    屋子裏傳出來一陣哐哐當當的聲響,等到成蟜走進去的時候,看到張良四肢張開,變成一個大字被綁在床板上。


    值得一提的是,張良是趴著的。


    王林和黑石,一邊憋著笑,一邊把床板豎起來,靠在牆上,讓張良頭朝下,腳朝上。


    “張飛,你放了我。”張良氣勢略弱。


    倒也理解,任誰被趴著綁在床板上,都會老實許多。


    再有就是,腦袋朝下,昂著脖子的話,張良隻能看見成蟜的腰,側著腦袋看,隻能看到半邊身子,而且還是倒著。


    他用微弱的力氣掙紮著,床板被他帶動,哐哐地砸擊著牆壁,發出低沉的響動。


    “趴著,吃不了飯吧,別還沒等迴到鹹陽,人就被餓死了,我們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成蟜蹲下來,把張良的腦袋按到床板上貼好,幫他省一些力氣。


    王林摸了摸鼻子,和身旁的黑石對視一眼,壞笑著:“趴著方便大解,躺著方便小解,小解好處理,等到了鹹陽,把床板扔了就行,要是躺著到了鹹陽,就得床板帶人一起扔了。”


    “粗鄙,低俗,無恥...”


    張良被成蟜按著腦袋,眼神中是種種不服,咬牙切齒道。


    “我也是這麽覺得,這群人過分粗鄙,和優雅完全不沾邊。”


    成蟜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嫌棄地看向兩個手下,然後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我覺得他們說的有那麽幾分道理,張良,你千萬不要為了讓我把你扔掉,逃出我的手掌心,從而故意拉在衣服上。”


    “你,我,”


    “啊~!”


    張良一口怨氣堵在心口,十幾年來的素質教育,不允許他說出不符合身份的話,臉頰憋得通紅,硬生生憋出一段聲討的話,卻還是帶著些哭訴:“變態啊你們,你們這群變態,我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王林和黑石彼此對視,又同時看向張良,眼睛裏帶著少許的憐憫。


    公子的吩咐,不問緣由!


    要怪就怪你自己,曾經不謹慎,招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


    成蟜沉吟著,不知道該怎麽糊弄張良,身後的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李信以怪異的眼神,看著倒豎的張良,如同一台陳述機器,麵無表情道:“你既然答應了邀請,前往鹹陽,那就應該主動行動,讓我在門外等了多日不說,找到你的時候,你還試圖反抗;如此不識抬舉,我就隻好換個方式請你去鹹陽了。”


    成蟜扮作一個局外人,聽著李信給出的答案,眼前一亮。


    倒不是李信的迴答,有多麽的高超,而是李信竟然主動擔責了。


    這讓成蟜覺得不可思議,根據他對狐朋狗友,不,至交好友李信的理解。


    在非生死攸關的問題前麵,往往最坑的那個人,非李信莫屬。


    如今,一反常態的靠譜了起來,把綁架張良的事情,全都攬到自己身上去,隻字不提成蟜在事件中發揮的作用。


    李信另有所圖。


    成蟜隻有這麽一個想法,不是他不相信李信轉性了,而是曾經的記憶太清晰,好兄弟之間了解太深了。


    李信邊說著,邊悄悄靠近蹲著的成蟜,把他拉了起來,慢慢遠離張良,兩個人在角落裏站好,肩膀貼著肩膀,輕聲相求:“公子,我可能闖禍了,需要你救救我。”


    成蟜沒有迴話,隻是簡單地扭頭看了眼,意思十分明確,先把事情說出來看看。


    如果他能兜得住,那就談談條件,如果他兜不住,那就再坑李信最後一筆。


    “外麵那個韓非,真是大王要的人?”李信詢問道。


    “嗯。”


    “大王很看重他嗎?”


    “愛不釋手!”


    “完了!”


    得到這個答案,李信心裏一沉。


    如果是李斯說的,他還保持懷疑態度,認為那是在坑自己。


    現在,就連成蟜都這麽說,李信刹那間,已經開始思考,見到大王之後,該怎麽為自己辯解了。


    “公子,我好像出言不遜,得罪了他,你說他會不會在大王那裏告我一狀。”李信的聲音裏,裹雜著一絲緊張。


    應該不會,韓非沒有那麽無聊,他的目的是存韓,而不是亂秦。


    另外,以王兄睥睨天下的無上姿態,不會喜歡愛打小報告的臣子。


    想著,成蟜又默默補充一句。


    他除外。


    臣子打小報告,那叫惡意攻訐,意圖把朝堂搞得烏煙瘴氣。


    弟弟打小報告,那就不叫打小報告,那叫關心王兄,希望王兄的治下,大秦越來越好,蒸蒸日上,繁榮富強,他檢舉的,一定都是國家的蛀蟲。


    李信果然是勇戰派,純粹的軍人,不去揣度王兄的心思,更不可能知道韓非的想法。


    成蟜出奇一致地與李斯達成了默契,兩個人並沒有經過協商,卻都產生了戲弄李信的想法。


    “這麽和你說吧!”


    “知道商君嗎?我大秦崛起的奠基人,而韓非是商君之後,最負有盛名的法家集大成者,如果韓國願意重用他,韓國就能夠在這亂世之中迅速崛起,成為霸主,將秦國鎖死在函穀以西;如果秦國能夠得到他,並且重用他,大秦萬世基業,就有了保障。”


    成蟜看著臉色陡變的李信,惡趣味得到了滿足,繼續說道:“我不是很了解韓非,他會不會和王兄告狀,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隻要他告了狀,你在秦國就混不下去了,以後就隻能靠我給你一些接濟,潦草度日了。”


    “公子,太誇張了吧?還有人能和商君一樣厲害?”。


    商鞅就是秦人心中的神,讓一個積弱積貧的邊陲小國,短短百年時間,就成長為了西方大國,不僅報了魏國侵占河西的仇,還奪了魏國的河東之地,數次兵至魏國國都,打得這位戰國第一霸主,變成了戰國第一罷主,不管誰來打,首倡罷兵言和。


    所以,李信有這麽的疑問,完全在成蟜的預料之內。


    商鞅讓秦國變得強大起來,這是事實,不容置疑。


    而韓非能不能讓秦國萬世基業,那是未來,成蟜無法預測,他隻負責吹,有事王兄背。


    成蟜隨便就把鍋甩到了王兄身上,反正人遠在鹹陽,又不能跳過來打他:“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大概可以等迴到鹹陽以後,親自去問問王兄,韓非沒告狀的話,你有機會得到答案。”


    李信雙手抱在胸前,右手做著各種小動作,一會兒握拳,一會兒搓來搓去,忽地,用力握緊拳頭,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心:“返迴秦國的路上,我還有機會,隻要把握機會,和韓非搞好關係,他總不能還在大王那裏告我狀吧?”


    “你打算怎麽舔,我是說怎麽拉近關係?”成蟜心直口快。


    “這就不用公子操心了,信自有妙計!”李信微微揚起下巴,展露出迷人的自信。


    行,諸葛信!


    成蟜也不再追問,蒙恬還在趙國,使團返迴鹹陽,一路上還需要李信護送,到時候,就看他怎麽做。


    “你們很不尊重人!”


    張良有氣無力,眼神幽怨,好像成蟜和李信,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


    “去去去,淨耽誤事兒。”


    成蟜把李信推到一旁,滿臉歉意迴到張良麵前,重新蹲下,讓他能夠看到自己,而是累得半死不活昂著頭,還看不清楚人在哪兒。


    他語氣轉柔道:“不好意思,剛才分神了,你說了什麽,要不要再說一遍?”


    張良認命似地閉上眼睛,人怎麽可以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倒豎著綁在床板已經夠累了,他不想再和成蟜說些什麽,至少今天他很累,不想再說話。


    甚至,不願意看到那張讓心煩的臉,張良最大的反抗, 就是閉上眼睛,不去看成蟜。


    “我要睡覺,放我下來。”張良說著,他都不說翻身躺好了,隻求能夠不被豎著就行。


    成蟜扭頭看看身後的三個吃瓜群眾,目光掠過漆黑一片的門窗,虛情假意道:“天還沒亮,你就睡覺?年紀輕輕的,睡這麽早,可不是好現象,這是腎虛的前兆,不早點治療,以後會遺恨終生的重大疾症。”


    “黑石王林,你們兩個輪流值夜,陪著張良說話,今晚就不要讓他睡覺了,等天亮了我和李信過來接班。”


    “張飛,你混蛋!”


    張良至今還不知道成蟜的真實身份,但不妨礙對他的痛恨和仇怨加深一分。


    “你們隨便脫一隻襪子,讓他憋上嘴,不要打擾到使團其他人休息。”


    成蟜深深地看了張良最後一眼,“你的名聲已臭,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遍天下,到時候,就隻有秦國能夠容得下,我這麽也是提前為你打算,希望你別辜負了我的一番好意。”


    他也不想這樣。


    可是,年輕人的精力太旺盛了,讓他睡飽了,就會想各種逃跑的法子;當他滿腦子隻想睡覺的時候,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唔~唔~唔!”


    臭襪子已經塞到了嘴裏,成蟜聽不清張良想要表達,但是看著張良激動的表情,大概是個感激他吧!


    成蟜心情舒暢地帶著李信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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