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砰!


    成蟜剛剛起床,穿好衣服,急促而劇烈的敲門聲,便從屋外傳來。


    房門打開。


    “發生什麽事了?”


    成蟜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門口,甘羅和李信都在,他轉身迴到房間裏,兩人跟在後麵進來,甘羅年輕,資曆更淺,走在最後麵,順手把門關上。


    李信神情嚴肅地盯著成蟜的眼睛,“公子,宮裏傳來消息,昨夜醜時,老韓王於宮中薨逝,李斯收到太子安的通知,此刻,已經入宮去了。”


    “這麽快?”成蟜目露狐疑之色。


    韓王然的死亡,在他的預料之中,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李信昨天剛到新鄭,半夜老韓王就嘎了。


    再晚上一天,李信他們可能就進不來了。


    “聽說。”


    李信正要在成蟜對麵坐下,忽地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邊,門後,在房間裏繞了一圈後,才煞有其事道:“聽說,老韓王本來不會死的,結果吃了醫者開的大補之藥,過於虛弱的身子,難以承受藥性,就此一命嗚唿!”


    成蟜的目光落在李信身上,上下移動著,仔細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問道:“你昨天才到,這都是聽誰說的?韓國王宮裏麵的秘闈,這麽快,就傳到了你的耳朵裏?”


    “聽李斯說的!”


    李信下意識伸出手指頭,想要指認李斯,驟然想起李斯接到了太子安的通知,已經進入了韓國王宮裏,此刻不在驛館。


    他還沒有去過韓國王宮,不知道位置在哪兒,略微遲疑了一下,便隨便指了個方向,“這都是李斯剛剛說的,甘羅可以作證!”


    見李信的目光投來,甘羅快速搖頭,在內心祈禱著不要拉他下水,然而,為時已晚。


    李信的話,使得成蟜的目光,也落在了甘羅的身上,他隻能在李斯和李信之間,選擇一方得罪。


    最終,他帶著些許歉意的目光,掠過李信的臉龐,將軍是武人,沒那麽小心眼兒,李大人可不一樣,心眼小不說,還詭計...智計百出。


    甘羅把視線從李信的身上收迴來,不去看他,這樣能讓自己的心裏歉意沒有那麽嚴重,說道:“正使大人隻是推測,宮裏麵派人通知使團老韓王薨逝,邀請正使大人入宮商議大事,他便推測是那些醫者可能為了活命,病急亂投醫,為了補充韓王的氣血,開出了大量的補藥,從而加劇了老韓王的離去。”


    “公子,其實我也是在這個意思,隻不過說的更加精簡了,還不是為了讓公子盡快了解情況。”


    甘羅偷瞄了一下,李信果然大度,並沒有看他,也沒有任何的不滿,甚至連一絲絲的異常都不沒有。


    看到這一幕,甘羅就知道,選李信選對了,於是便在心裏鬆了口氣。


    你的意思,李斯的推測,到了李信的口中,反倒成了什麽神神秘秘的事實真相。


    謠言就是這麽傳出來的!


    成蟜盯著目光清澈的李信,差點兒就被他騙了。


    當真是狡猾!


    這是昨天被李斯坑了,他想報複迴來,可惜不在一個段位。


    甘羅也不夠配合。


    成蟜搖搖頭,隻覺得李信幼稚的令人發笑,問道:“你們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的話,那麽現在我知道了,你們可以迴去了。”


    “公子,韓王死了,我們不做些什麽嗎?”甘羅老老實實地聽話,屁股都起來了一半,聽到李信的嗓音,又落座下去。


    囁嚅了一句,“還真是閑不住。”


    “李斯走的時候,讓你幹嘛,你就幹嘛去,煩我幹嘛?”成蟜隨口應付著,很不走心。


    “他讓我待在驛館。”


    “那你就待著唄,老老實實聽話,明明白白做人。”成蟜的眼珠子,一直在李信和甘羅之間來迴轉。


    生怕李信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動作幅度越來越大,就差直接扭過頭去,看著甘羅。


    “公子,你…”


    李信先是一陣迷茫,而後便是恍然大悟,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直接站了起來,“公子,你好好休息,我們就先離開了。”


    “甘羅,我們走!”


    甘羅目光呆滯的看著李信,這是搞哪出了?


    不過是片刻功夫,甘羅便迴到現實,眸子恢複正常,跟在李信的身後走了出去。


    ……


    “公子,去哪兒?”


    李信假裝在驛館內轉悠,轉著轉著就走到了門口,門外不起眼的一處牆角,成蟜正靜靜地立在那裏。


    “訪客!”


    成蟜抬頭看了一眼,便徑直遠離驛館走去,李信則是快步跟上,在後麵嘀嘀咕咕地說個不停。


    “公子,咱們這是要去找誰?”


    “公子,為什麽要躲著甘羅?他是有什麽問題?要不要我今晚把他…!”


    “甘羅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你,腦子有問題!”


    成蟜都不用迴頭,都能夠想象到李信臉上的狠色,這是憋太久了,來了新鄭變得更加煩人了。


    蒙恬走了那麽多天,成蟜都沒有想過他,此刻,想念蒙恬的第一天。


    安靜,可靠,聽話!


    成蟜嫌棄地打斷還想繼續說話的李信,“廢話少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信努了努嘴,沒有再繼續開口。


    他跟著成蟜,在新鄭的街上,一會兒左轉,一會兒右轉,終於到了目的地。


    “你別說話。”


    成蟜叮囑了一句身後的李信,才主動走上前去叫門。


    看著露出半個腦袋的下人,成蟜表明身份,說出來意:“在下是知笙樓的主人,特意前來拜訪!”


    那下人謹慎地打量著成蟜和他身後的李信,慌張道:“我家主人不在,客人請改日再來吧!”


    “把門打開!”


    李信噌地拔出配劍,就準備架在下人的脖子上。


    “不得莽撞!”


    成蟜喝止住李信,丟給他一個白眼。


    李信收了配劍,卻沒有收住腳步,直接頂在大門上。


    對此,成蟜也沒有多說什麽,他好言好語地安撫著躲在門後,受到了驚嚇的下人,“我是個商人,走南闖北,身邊難免要請一下武人保護性命和財貨。


    在下名張飛,乃是子房的好友,此來並不拜訪丞相,還請你去通報一聲,我就在這裏等著。”


    “你是來找少主人的?”下人縮著腦袋,驚恐地看著頂住大門,不讓關上的李信,害怕這個粗鄙之人,突然給他一劍。


    剛剛他就想關門躲麻煩了,可惜,李信動作太快,力氣太大,試了幾次都沒有推動絲毫。


    成蟜笑容和藹的點點頭,下人不過是跑腿的,沒必要為難對方。


    “你讓他退迴去,我這就去通報少主人。”下人戰戰兢兢地瞄了眼李信,看向成蟜提出條件。


    成蟜擺擺手,李信後退兩步,並做出猙獰的表情,惡狠狠地瞪著下人,對其進行恐嚇。


    砰!


    大門被用力關上。


    李信左右環顧,看了看幾丈高的院牆,迴到成蟜身邊,指著高聳的院牆,請示道:“公子,要不是我上去看看?”


    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迴應。


    李信就當成蟜是默認了。


    他退出去十幾步遠,撩起冗長的衣擺,把腰間的佩劍係牢,猛地衝了出去。


    雙腳踩著光滑的院牆,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凸起或凹陷,如同一隻擅長攀爬的靈猿,眨眼間便抓到了牆沿兒。


    手臂用力彎曲,提起下垂的身子,直接躍上了高牆。


    李信蹲在院牆上,朝著府邸裏麵看去,沒有看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他扭頭看了看站在院牆下麵,安靜等待的成蟜,遲疑了片刻,縱身一躍,消失在牆頭。


    來之前,成蟜說了這一趟是為了訪客。


    剛剛,又客客氣氣地和府中的下人說了那麽多。


    公子有些反常!


    李信據此判斷,這個訪客,應該是引申義,不是表麵含義。


    院子裏,李信貓著腰躲開經過的下人,確保四周安全之後,他直接來到門後,一個照麵就把守在門後的下人打昏了過去。


    隨著一聲吱呀,大門打開,李信憨笑著露出頭來,一邊把門完全打開,一邊笑說道:“公子,快進來。”


    成蟜向前幾步,邁過門檻,站在門框下麵,無辜問道:“信啊,這是別人的家,我們就這麽進來,不合適吧?”


    “公子,我怎麽不知道,你開始講禮貌了,是來韓國這些天學會的嗎?”李信拉了一把,把成蟜拉得更裏了些。


    “胡話,本公子謙謙有禮,文質彬彬,誰見了不誇我一句君子風範!”成蟜說著,便自顧自地朝院子更深處走去。


    “我信你才有鬼。”


    李信把門關上,然後快步追了上去。


    二人沒走出去多遠,就看到了迎麵而來的張良,身邊還跟著個目瞪口呆的下人。


    慌慌張張地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少主人,我沒有開門,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進來的,我離開的時候明明把門關好了。”


    張良目光落在門後,另一個負責看門的下人背靠院牆,癱坐在地上,腦袋歪到一旁,情況不明。


    “那人低血糖,暈倒之前拚命打開門,讓我們進來救他,現在已經沒事了。”成蟜淡淡道。


    低血糖?


    沒聽說過。


    不過,人沒事,說明對方沒有惡意。


    張良擺手,讓身邊的下人離開,他親自在前麵帶路,話裏有話道:“張先生登門拜訪的方式,還真是別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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