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欲效仿張子,到秦國追逐一二名利!”


    繚身穿舊衣,憑借雙腿,從魏國一路走來,一身風塵,就連頭發絲上都是厚厚的一層塵土,而眼睛裏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疲憊,眺望著函穀關內,生出一股強大的自信。


    仿佛能夠看到自己的命運,隻要踏足函穀,到達鹹陽,他就能夠在秦國謀得高位。


    士兵隻是盯著繚的眼睛,短暫的對視之後,例行公事道:“既不是平民,那就拿出證明身份的東西出來,倘若無誤,便能過去。”


    繚習慣性地摸了摸嘴角的胡須,沒有收到嘲諷,反而讓他有些尷尬。


    張子一怒而天下懼,可不是說說的,名頭很大,繚吹這麽大的牛,是自信加惡趣味,想看看秦軍的反應。


    沒想到,對方就隻是公事公辦,不管不理他吹牛胡說。


    繚深深看著眼前的士兵,一隻手背在身後,在包裹裏來迴抓摸,不多時從裏麵拿出一枚四角皆有不同程度破損的印信。


    士兵接過印信,用力看著上麵已然有些模糊的字體。


    過了一會兒,士兵將信物歸還,挪動腳步,把路讓出來,提醒道:“先去官府登記製作照身帖,否則,在秦國你會寸步難行。”


    “多謝!”


    繚隨手把信物裝進包裹裏,踩著兩隻破洞的鞋子,匯入人群,通過函穀關。


    快速通過函穀關,與人群分開行走,行至沒有旁人的地方。


    他解開背上的包裹,輕飄飄地丟在地上。


    打開包裹,裏麵隻有一套幹淨的換洗衣物,以及一雙嶄新的鞋子。


    繚換好衣服和鞋子後,從舊衣服裏翻出來一柄破舊的剪刀,拿起安靜躺在地上的破洞鞋子。


    剪刀的尖頭刺入鞋底,繚用力推著剪刀,使用利刃把縫合鞋底的線頭割斷,將一個鞋底,分成薄薄的兩層。


    夾層中,貼著兩片沾滿泥土的金葉子。


    另外一隻鞋子,被他用同樣的方式打開後,裏麵也放著兩片金葉子。


    繚用舊衣服,隨手擦拭了幾片金葉子,然後揣進了懷裏。


    他迴頭看著高聳的函穀關城牆,讚歎忍不住讚歎道:“秦法盛名已久,今日一見,果真是效果斐然。”


    繚背負雙手,信步往前,過函穀關的時候,沒有危險,那麽進入函穀關後,就隻會更加安全,他輕聲嘀咕著:“這一路走來,為了防備魏軍、韓軍的盤剝,我用盡手段,沒想到函穀關守軍,看都不看一眼,如此比對,秦軍怎能不勝?”


    “還有那絡繹不絕,自東而來的各國百姓,求利?求名?不,他們隻是求活。”


    “數百年的征戰,各國百姓,就沒有不苦的,數百年來,一代又一代人,隻為了戰爭服務,吃不飽,穿不暖,還要提心吊膽,以防被抓到戰場上當炮灰,贏了無功,敗了有過,死了無賞,哀哉哀哉!”


    “未入函穀,我尚且不明,這天下各國,若說打仗,秦國最盛,百姓最苦,為何還到秦求活。見了函穀關守軍,我方才知曉,六國聲稱秦法嚴酷,而百姓來秦,隻為秦法,同樣是種地當兵,在秦國就能夠有機會立功授爵,改變命運,他們搏的就是這麽一個機會。”


    “秦法,不是一句空話,連一個小小的守卒,都能夠嚴守,那麽百姓在秦得爵,便是千真萬確,無需擔心。”


    “六國呀,六國,守不住土地,留不住百姓,爾等覆滅之日,為時不遠矣!”


    ......


    “李將軍,使團讓我們來韓國幹什麽,他們沒有自己的人可以用嗎?”


    王林牽著馬,跟在李信身旁,不知道是第幾次問起。


    自從保護成蟜返鹹陽之後,王林和黑石他們,便如願以償,重新迴到軍中。


    不過,都因為身上或多或少的原因,年紀大了,有傷殘在身等等,沒能成為戰兵,隻是在軍中負責後勤。


    也就是火頭兵,盡管如此,他們也很高興。


    其實,以他們在路上救下成蟜的功勞,後半輩子定然是衣食無憂了,然而都是一群閑不住的人,這才進了軍中。


    這一次,李斯寫了信,讓王翦派遣可靠的人到新鄭替代蒙恬,保護成蟜,李信作為成蟜的老熟人,成為了第一人選,當仁不讓。


    得知是保護成蟜的時候,李信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王林等人,他們不是軍中最精銳的士兵,但是,他們都曾經為了成蟜豁出命過。


    就憑這一點,他們無疑於比其他任何人都可靠。


    “彼其娘之非悅!過個城門就收老子十金,韓軍都是窮瘋了嗎?”李信還在剛才的事情中沒有走出來。


    十金啊,那可是十金。


    比他一年的俸祿都多,雖說他老李家有一些家底,能夠讓他揮霍一下。


    但是,過個城門而已,就要交出去十金,簡直是黑心到家。


    “十金隻換來幾個韓人身份,確實不值,若是能有幾個韓國的爵位,差不多就可以了。”


    見李信還在未剛剛過城門的事情惱火,就知道自己的疑問,又得不到答案了,便順著李信的話說下去。


    十金,他沒出,黑石也沒出,是將軍單獨負擔的。


    他們拿不出十金,但是他們知道十金意味著什麽,普通家庭,一輩子可能也就是十金,甚至還用不了這麽多,所以,他們能夠理解李信的心情。


    用這麽一大筆錢,去換取一個入城的機會,若是王林,他寧願不進,真掏不起。


    “韓國的爵位不值錢,白送我都不要。”李信嗤之以鼻。


    一行人,在街上邊走邊問,到了正午時分,終於找到了驛館。


    他們因為入城,花光了身上的所有錢,午飯隻能寄希望於使團。


    不巧的是,李斯、甘羅和成蟜都不在,就連翠娘也不在。


    幸運的是,李信曾經在宮中做過侍衛,使團裏麵還有幾個蒙恬帶來的侍衛,沒有外出,認得他這張臉,為他們一行人準備了午飯。


    因為急行軍,王林幾人陪著李信等了一會兒,便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一直到日落西山,橘紅色的夕陽,染紅整個驛館,李信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從外麵趕迴來。


    “甘羅!”


    李信朝著門口招手,他隻知道給王翦寫信的是李斯,使團正使,不知道甘羅在這裏,使團出發不久,他就被趕到了藍田大營,沒有機會得知使團的名單。


    不過,不妨礙他和甘羅交談,“李斯呢?他去哪兒,什麽時候迴來?”


    “正使大人他,”


    “他一會兒就迴來,將軍再稍等一會兒就是。”


    甘羅伸出手指,指著身後,支吾半天,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有說。


    就在李信還想再問的時候,甘羅已經鑽進房間,不見了影子。


    重重的關門聲,使得李信臉上的肌肉止不住跳動。


    “之前抓你,是公子的命令,你衝我撒什麽氣?”李信嘀咕了一句。


    沒有放在心上,繼續看著門外。


    “唿~,正使大人的信,怎麽把李信招來了,他不是應該在鹹陽嗎?”甘羅躲在門後,小心翼翼地拉開門縫,看著坐在外麵,安靜等待的李信。


    他倒不是害怕李信,真不是害怕,而是太累了,想早點休息。


    甘羅關上門,撲倒在床上,拉過被子蓋在身上,邊自我解釋道:“晚飯就不吃了,這一天實在是太累。”


    窗外的夕陽,逐漸褪去色澤,天地慢慢變得昏暗不明。


    驛館裏點燃起一排排的油燈。


    李信坐在大廳中間,睡醒的王林幾人,揉著惺忪的睡眼,問道:“將軍,人還沒迴來嗎?”


    “嗯。”


    王林離開位置,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臂,還有雙腿,信步朝著門外走去,“我出去看看。”


    “李大人,聽說了韓王形勢不妙,新鄭所有的醫者,都被請到了宮中。”


    “倒沒有那麽嚴重,隻不過,今天我入宮的時候,隻見到了太子安,韓王並沒有現身,我想應該是…”


    “你是什麽人?!!”


    李斯正說著話從馬車上下來,便看到迎麵走出來陌生麵孔的王林,當即停下後麵要說的話,目光戒備的看著對方,嗬斥道。


    王林也不知道李斯的身份,不敢輕易暴露。


    這裏是驛館,秦國使團住在這裏不假,可不代表隻有秦國使團,進進出出還會有其他人,至少負責驛館運營的,就不是使團的人。


    “自己人。”


    成蟜探出頭,看著同樣戒備的王林,向李斯介紹道。


    由於成蟜貼了胡須,化了妝,再加上天色已暗,王林並沒有認出來他。


    隻是聽聲音,有些熟悉,但不確定。


    李斯目光自王林身上掃過,既然公子說是自己人,他立刻就明白了。


    這是新派來的人,公子碰巧認識。


    “自明日起,使團上下全部待在驛館。”


    有外人在,李斯原本想說的話,就不能再說了,他換了個方式,用命令來提示成蟜。


    “先看看韓安的反應,若是知趣,便一切好說。”


    成蟜跳下馬車,走到王林身邊,朝著他笑了笑,並沒有表露身份,抬手拍在他的胳膊上,“進來吧,既然你在這兒,那麽來的人,應該就是李信。”


    王林愣住了,這人的聲音,確實很熟悉,可是這長相,沒見過。


    “李將軍在裏麵。”王林迴道。


    這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便決定再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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