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剛剛親政,,正欲報去年五國攻秦之仇,倘若韓國真能如此,必定是秦軍東出的一大助力。到時,我王一定會妥善安置韓王,倒也不用擔心身家性命。”


    甘羅輕蔑地笑了一下。


    論起地位,張平是韓國丞相,而他則是掛著個副使的頭銜,卻還沒有個正式官職。


    可若是加上身後的背景,甘羅根本不會在乎張平的威脅。


    韓國敢今天倒向趙國,秦軍就能在明天日落之前降臨新鄭城外。


    兩國勢均力敵,有勝有負,或者是其中一方具有不可替代的關鍵作用時,威脅就會使另辟蹊徑,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可惜,韓國弱到威脅的話,就像是小孩子賭氣一樣,即便其倒向趙國,三晉再一次聯合,也不過是再來一次伊闕之戰。


    甘羅知道秦軍的強大,知道秦國的無敵,自然瞧不上張平話裏的威脅。


    再加上張平與李斯之間達成的交易,甘羅是一點兒臉麵都沒有給張平留。


    看著表情晦暗難明的張平,甘羅徑直朝著馬車走去,刻意提醒道:“過幾日正使大人就要痊愈,會在知笙樓宴請韓國公族,張相身為公族的代表人物,還請及時赴宴,以期與正使大人達成進一步的合作。”


    張平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他的話是帶著些威脅,可也有提醒秦國的意思,總而言之,目的是為了保韓國安全,不希望韓國開戰,更不希望開罪秦國。


    會得到甘羅這樣的迴答,在張平的意料之中,誰讓韓國弱的過分,連討價還價的實力都沒有。


    然而,他仍舊這麽說出來,不過是嚐試著迎接奇跡,萬一甘羅說漏嘴,或者是鬆了口,對韓國來說,就是天大的喜訊。


    張平的視線盡頭,甘羅乘坐馬車,早就不見了蹤影,他滿心憂愁地收迴目光,長籲短歎:“韓國要過苦日子了。”


    秦使態度強硬,不容商量,那麽韓國最後,就不得不答應條件。


    還在談判,沒有直接答應下來,就是期望能夠獲得些許優待,減少一些也是好的。


    “方才多謝張相出言相助,在下感激不盡。”


    跟在張平後麵出來的韓安,看到他站在那裏極目遠眺,便迎了上去,表達自己的謝意。


    話音落下,四周陷入短暫的沉寂之後。


    張平轉過頭來,看向等待的韓安,問道:“太子和大王,早就知道秦使要歸還上黨之事?”


    上黨本來就是韓國的土地,後來獻給了秦國,趙國也想要,就引發了長平之戰,導致兩國元氣大傷。


    這個時候,韓國也想再拿迴上黨,結果是慘敗而歸。


    按理說,上黨被歸還迴來,韓王應該震驚的,可是他和太子安的表現太淡定了。


    這便引起了張平的懷疑。


    韓安抬起頭,盯著張平的眼睛,看了許久,最終說了實話。


    張平輕聲笑了一下,帶著些自嘲的味道。


    為韓國嘔心瀝血,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竟然還瞞著他,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


    韓安的配合,讓張平有了繼續問下去的希望,繼續道:“是使團內有人泄露?還是秦國內部出了問題?”


    對此,張平假設了兩種情況。


    一種是使團出了問題,另一種鹹陽出了問題。


    不管是哪一種,隻要坐實了其中任何一個,韓國就還有希望。


    張平滿懷殷切地望著韓安,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滯,越是等待至關重要的信息,就越是顯得漫長而難熬。


    “是知笙樓的張先生。”


    韓安沉默了一段時間,還是決定說出實情,他都將要去鹹陽為質了,這新鄭的一切,不管是秘密,還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日常,對他來說都是一樣,沒有任何保密的價值了。


    韓安提供的這條信息,若是能夠對張平起到幫助,那就當作是對剛剛張平的出言維護的感激了。


    至於張平打算怎麽用,用來做什麽,那就不是他關心的事了。


    “太子是說知笙樓的主人張飛?”


    “沒錯,是他!”


    得到韓安肯定的答複後,張平古井不波的臉上,誕生一抹不易察覺的情緒波動。


    從張良那裏得知,張家能夠和李斯搭上線,讓李斯借出兩萬金幫助張家度過難關,就是這個張飛的主意。


    可以說,這中間若不是有張飛的存在,韓非出馬,都不能夠讓他那個師弟手下留情。


    現如今,又從韓安這裏得知,秦國要歸還上黨的消息,是張飛傳出來的,張平就是再老糊塗,也該想明白這其中的聯係了。


    知笙樓,和秦國使團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已然是證據確鑿,不容置疑。


    而張飛的真實身份,仍舊是團迷霧。


    張良和韓非懷疑張飛才是真正的秦使,是有幾分道理,然而張平不敢輕信。


    從使團抵韓,接二連三地在新鄭掀起風波,就算是真正的秦使,也該表明身份站出來了。


    張平唯一可以確認的是,這個張飛的身份地位,絕不會低於身為正使的李斯。


    否則,也說不動李斯出錢。


    這還是他不知道太子安得到了三萬金的前提下,合理猜測。


    若是讓他知道送到使團的五萬金,早就安排好了去處,張平的猜想,就會更加大膽一些了。


    “張相,這個人是有什麽問題嗎?”


    見張平聽到成蟜的化名後,陷入沉思之中,韓安不免同時生出了濃濃的疑惑與不解。


    他不是不知道成蟜身上藏著秘密,無非是拿了對方的錢財,雙方又沒有利益衝突,韓安甚至還接受過成蟜的幫助,所以才一直放任不管。


    有錢拿,還能夠給他提供情報,還是真實可靠的情報,韓安便不關心成蟜的身份。


    隻是,此刻見到張平的神情變幻,以為對方知道了成蟜的真實身份,出於好奇,便隨口問了出來。


    張平敷衍道:“沒什麽問題,隻是沒想到,他也姓張,與我乃是本家。”


    你覺得本太子,會信你的鬼話嗎?


    韓安送給張平一個白眼,既然對方不願意說,那他就不再繼續追問了。


    說不定,等到以後從鹹陽迴來,爭奪王位的時候,還需要張平的幫助呢,沒必要因為這不起眼的小事,使得雙方生出齟齬。


    “張相留步,在下就先告辭了。”


    韓安沒有什麽更多的話要說,就先行離開了。


    前往秦國的相關事宜,不用他親自處理。


    倒是,那剛到手還沒有捂熱的三萬金,帶到秦國去不顯實,留在新鄭不放心,韓安要在走之前,為它們找到一個安全的好去處。


    韓安走後不久,張平也在宮門口,尋到了自家馬車。


    上了馬車,車廂內張良早就坐在了裏麵,一見到張平上來,便遞上了一個坐墊,道:“父親有什麽打算?”


    張平還沒有從方才的震驚中完全走出來,就又被張良的話震驚到了。


    今日,韓宮之內所議論的事情,不可能傳播的這麽快。


    可是,以他對張良的了解,在這種大事上麵,不可能隨便開玩笑。


    張良突然跑到王宮外麵,鑽進馬車裏等著自己,絕對是知道了些什麽。


    而張平能夠想到的唯一大事,就是方才朝堂上議論的上黨之事,他不相信張良知道這件事,可是又想不到別的事情。


    張平問道:“你知道些什麽?”


    “秦國要歸還上黨,此事已經在新鄭流傳開了,現在所有的韓人都在等待韓軍出動接管上黨,這可能是近百年內,韓國國土第一次失而複得,已然形成了一股強烈的民願。”


    張良似是早就知道張平會問他什麽問題,有條不紊地將他所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更是在字裏行間,流露出對這件事的高度關注。


    他的目光一直盯著白發蒼蒼的張平,眼神中的憂慮和擔憂,越來越濃。


    張平的表情告訴他,這則傳遍新鄭的流言是真實的。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想看看張平的態度,之後再決定,用什麽樣的方式勸說。


    “流言,果然都是有預謀的!”


    張平深感無力,本來國家就弱,還欠著李斯的人情沒還。


    而今,聽聞朝堂議事尚未結束,秦國歸還上黨的流言早就傳遍了新鄭。


    若真的是流言,還就罷了,偏偏這恰恰就是事實。


    他略微思慮,便能夠知道流言的源頭,一定是來自秦國使團。


    他們散布這則流言,就是為了向韓王施壓,逼迫韓國答應親過得條件,接受上黨,並出兵攻打趙國。


    事情到了這一地步,韓國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底牌了。


    太子安徹底得罪楚國,失去了最有力的外援。


    韓國民間因為一則流言,看似群情激憤,維護韓國,其實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秦國威逼韓國的幫兇。


    韓國丞相,也就是他張平,因為兩萬金被秦使抓住了把柄。


    上至韓國丞相,下至韓國百姓,都成了秦國此次脅迫韓國的幫兇。


    張平縱有千般不甘,萬般不願,現實擺在眼前,他無能為力,隻有接受最後的結果。


    “子房,明日替我告假,為父已不適合繼續這個丞相了。”張平情緒低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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