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問題,容不得半點馬虎。


    甘羅緊張地看著成蟜,比麵對趙國君主和滿朝官員還要不安。


    趙人不會殺他一個使者,更何況是背後有最強秦軍支持的使者。


    但,成蟜就沒有這方麵的顧慮。


    “本公子一向喜歡靈活的人,隻有在一件事不喜歡,那就是立場。”


    “你想要依賴呂不韋的權勢,謀取地位、財富、爵位,我都不管,甚至你冒險出使趙國,值得本公子敬重。”


    甘羅屏住唿吸,認真聆聽著,說這種話的時候,後麵往往會跟著一個但是。


    但是之後的話,才是重點。


    成蟜不負所望,道:“但是,你是個騎牆派,落在了本公子手裏,想活命,又不想失去呂不韋的權勢助力,就把問題踢迴來,搞得你跟個高人一樣!”


    甘羅苦笑一下,什麽話都沒有說。


    這番話,不說能夠百分百地說出他的內心,卻也八九不離十了。


    換作其他人在這裏,一定會立刻改口,稱自己是秦使,是秦王的人。


    甘羅不能。


    他知道,現在說什麽都不足以影響道成蟜的判斷。


    能做的,唯有默默地等候,等候命運的審判降臨。


    而成蟜,在這一刻,成為了命運的發言人,“兩個選擇,替王兄做事,或者替我做事!”


    很快,成蟜就貼心地送上了安慰,道:“如果我不幸沒有度過此劫,為王兄做事,是你唯一的活命機會。


    當然,你也可能會死,因為我度不過此劫的話,王兄必定會大開殺戒,凡是與此事沾上邊的,一個也跑不了。”


    想念王兄的第二十五天。


    真想!


    “公子的劫難?!!”甘羅顯然並不知道此事,所有的難以置信,全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秦國上下都知道,成蟜這次帶兵,就是楚係為他找的一次鍍金的機會。


    站在蒙驁身後,安安全全地撿功勞就行了,哪裏來的劫難?


    不等成蟜迴答,甘羅全身如同過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一些很難讓人相信的畫麵,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政治鬥爭,最為血腥殘酷。


    他忽然意識到,這不是他能夠過問的事情,連忙問起其他的事,“跟著秦王和公子,有何分別?”


    “某種意義上講,沒有區別。”


    成蟜很認真地摸著下巴,深思熟慮一番後,給出了官方答案。


    。。。


    甘羅看著他,看著他,遲遲沒有等來後麵的但是,卻等來了返迴的李信,還有那個先前唯一幫自己說了句話,又慫地跑走的秦將。


    “老樊,這裏都是咱們自己人,跟我說句實話,蒙老將軍的身體情況如何?”


    樊於期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成蟜。


    我和你是自己人,還是那個五花大綁的娃子是自己人?


    這種明顯不夠友善的目光,轉瞬即逝。


    樊於期搖搖頭,眉頭緊緊地擠在一起,臉上爬滿了凝重:“末將沒有見到蒙將軍,隻是其軍中防備比正常情況,要嚴密得多。”


    他的判斷是,蒙驁本就年齡大了,長途征戰導致身體惡化,並非沒有可能。


    不過,沒有親眼見到,誰又能說得準,這是真的,還是蒙驁故意為之,引誘趙軍上當。


    “好!”


    “如此看來,蒙驁的身體果然出現了問題!”


    此話一出,引得眾人咋舌。


    懷疑的目光,聚集在成蟜身上。


    尤其是樊於期,就差問出‘將軍,蒙驁身體情況惡化,是你的手筆嗎?’


    成蟜也不做解釋,一切都是為了演戲,演給樊於期,更是為了演給鹹陽的觀眾。


    他走到地圖前麵,手指一塊地方,“嬴政不給我封地,我就親自獲取。”


    “樊於期,我們相處多日,你的所作所為本公子都看在眼裏,是個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我決定,由你代替本君出使趙國,與趙王修訂盟書。”


    “你告訴趙王,隻要他把這十五座城封給我,我就率領麾下八萬秦軍,反出秦國,在此建立封國,侍奉趙王為主!”


    不是!


    事態的進展,完全超出了樊於期的預料。


    按照計劃,他會派人勾結趙國,泄露一些情報,引得趙軍偷襲。


    若是能夠殺掉成蟜,就此完成任務,若是不能,他就勸說戰敗的成蟜造反。


    按照秦律,戰敗不可怕,可怕的是大敗。


    事後根據戰損比來判斷敗軍之將,是死是活。


    依計劃行事,成蟜要先遭遇一場大敗,要麽戰死,要麽被逼造反。


    至於造反後,還有另外一套方案等著成蟜。


    這現在,他派出的密探有沒有勾結上趙軍先不說,成蟜怎麽就有造反的苗頭了?


    不對,這已經不是苗頭,而是就差扯旗了。


    一時間,本該偷襲成蟜的趙軍,居然要成為他的保護傘了嗎?


    樊於期的計劃,剛剛開始,就收到成效了。


    這讓他的記憶險些發生錯亂。


    趙軍來偷襲過了嗎?把成蟜打怕了嗎?


    趙軍偷襲,成蟜大敗,成蟜死,或成蟜反叛。


    三個步驟,兩種結果,環環相扣的局麵,怎麽就越過前麵兩步,直接反叛了?


    “將軍,反出秦國,還要單獨建立封國,這可是要與秦國不死不休啊!”樊於期內心不管是多麽的震驚與興奮,依舊是滿懷擔憂。


    “怕什麽?”


    “等建立起封國,本君背後就是趙國,本君與趙國聯手抗秦,二打一,優勢在我!!”


    李信看著慷慨激昂的成蟜,好似看到了昌平君的拐杖,昌文君的合同,還有...呂不韋的家產。


    它們在這一刻,竟然奇跡般地重疊在了一起。


    再看樊於期的表現,李信甚至忍不住想要發笑,雙唇緊閉,他真的太難了。


    你暗中派人秘密勾結趙國,意圖襲害公子,現在,你拿什麽襲?


    贏得一場偷襲,和獲得投降的八萬秦軍,分裂秦國,這筆賬,趙人算得明白。


    “信有今日,皆靠公子。”


    “公子若有需要,信願陪同樊將軍同往邯鄲,說服趙王支持公子建國稱王!”李信推波助瀾道。


    李信的表態,更讓樊於期多信了幾分。


    他忙開口道:“李將軍留下保護將軍,末將一人前去邯鄲足以。”


    李信說什麽都不能去,這是成蟜的鐵杆兒。


    萬一遇到了樊於期派去的間者,這在成蟜麵前,說不清楚。


    “本君性命,就在將軍手上了。”成蟜卷起地圖,鄭重其事地塞到了樊於期手中。


    “不辱使命!”


    樊於期的餘光,掃到默不作聲的趙國間者,甘羅。


    他終於明白,成蟜一開始的那句話了。


    真就,咱們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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