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技淫巧,倒不如學些政務,好替寡人分憂!”


    “我資質愚鈍,政務還是王兄自己處理放心。”


    嬴政任由嬴成蟜拉著他來到躺椅前,看著那奇形怪狀,還在搖搖晃晃的椅子,他板著個臉,眼神中流露著不屑一顧,卻還是看在弟弟的心意上,抬手搭在躺椅上,按壓了一下。


    “專心國事,就沒時間管教你了,是嗎?”嬴政似是隨意問起。


    “是!”


    成蟜心直口快,反應倒也算敏捷,剛一開口,就發覺不妥,連忙背過身去,用力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忿忿道:“是個屁!”


    房門敞開,成蟜剛邁開腿,就被從後麵擠上來的嬴政,撞到了一旁。


    身子一歪,徑直摔在了門上,發出一聲哐當。


    望著嬴政那至少一米九的魁梧身姿,成蟜心中沒有任何不滿,苦笑著跟了上去,還不等他開口,就聽到嬴政的聲音傳進耳朵裏:“成蟜,寡人聽聞,你七日不曾學課?”


    “什麽?”


    “七日!”


    “是哪個不要臉的汙蔑臣弟,明明隻有三天!”


    “誰?是誰?”


    “王兄告訴我,我定要找他講講道理!”


    嬴政背對著成蟜的臉,青一塊白一塊的,明顯氣地不輕。


    成蟜一通發泄,漫無目的地咒罵之後,聽到嬴政冰冷的聲音傳來:“這麽說,你是承認逃課了?!!”


    儼然已經中計說漏了嘴,再堅持也沒有用了。


    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是開啟新的感情。


    話題也是一樣。


    成蟜側著身子,伸出頭去看嬴政的表情,感情真摯地詢問道:“王上,身子不舒服?”


    與此同時,他朝著門外走去。


    一邊往外走,一邊大聲唿喊:“蒙恬、李信,你們兩個快滾進來,王上身體不適,快扶王上迴...啊!”


    成蟜一隻腳剛邁過門檻,便發出一聲慘叫,響徹雲霄。


    院子門口,李信迴頭瞄了一眼,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道:“成蟜公子愈發胡作非為,王上是該好好教訓教訓他了!”


    “慎言!”蒙恬脊背筆挺,目不斜視。


    既是好友,又是對手的李信,頗不以為然道:“怎麽,我說的不對?”


    “身為臣子,議論王上,便是不妥。”


    蒙恬的話,使得李信啞口無言,嘴巴張開半天,愣是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說出來。


    李信依依不舍地收迴目光,悻悻地迴到位置上站好,不服氣地嘟囔道:“我說的是公子成蟜,不是王上。”


    房間裏,成蟜灰頭土臉的站在桌子上,一隻手捂著屁股,一隻手指著嬴政,咋唿喊道:“嬴政,你不講武德,背後偷襲。”


    嬴政嘴角微揚,滿臉寫滿不屑二字。


    他抬手解下係在腰間的鹿盧劍,然後隨手丟在成蟜腳下,挑釁道:“寡人準你用劍。”


    鹿盧劍,為秦國曆代君主所用佩劍,又名秦王劍,被視為秦國王權象征。


    就這麽被嬴政摘下來,丟在了成蟜的麵前。


    成蟜拔出鹿盧劍,拇指肚小心翼翼地在劍鋒上按了按,一臉嫌棄道:“拿它殺豬,我都嫌費勁兒。”


    鹿盧劍被成蟜扔迴給嬴政,他一屁股坐在剛剛踩髒的桌子上麵。


    臉上沒有半分驚懼。


    “讓李信和蒙恬進來幫我,今天我就要報仇雪恨,一雪前恥!”嬴成蟜咬牙道。


    嬴政乜斜一眼,自顧自地找了個位置坐下,嘲諷道:“他們兩個都是我的人,你確定要叫他們進來?”


    一語驚醒夢中人!


    說得有道理,就算是嬴政不動,讓李信和蒙恬把他綁起來,在一旁看著就行,他們兩個也不敢啊。


    成蟜也不是真的要和嬴政決鬥,便就坡下驢,有些抱怨道:“想不到外人眼中,冷酷無情,威嚴霸道的秦王政,竟然是個無賴!”


    成蟜出言不遜,不是一次兩次。


    這話要是換了別人,墳頭草都幾米高了。


    唯獨成蟜說了這話,還若無其事,嬴政每次都是一笑而過,過不去的話,就打一頓。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成蟜出言不遜,並不會被治罪。


    因為來了一年,成蟜發現政哥是寵弟狂魔。


    今日,嬴政一反往常,露出奸計得逞的冷笑,道:“故意摔打秦王劍,詆毀君王,論罪當誅三族!”


    “寡人法外開恩,準你戴罪立功,將功折罪,若是助寡人辦成一事,今日之事,寡人便恕你無罪。”


    聽到這裏,成蟜再聽不明白,就趁早開啟第二輪投胎好了。


    一國之君,用這種手段。


    這和“跪下,大姐 求你辦件事!”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這種手段,也隻能政哥使用,換個人來,成蟜保證讓他知道什麽叫朝聞道,夕死可矣!


    以成蟜對嬴政的了解,他這麽費心思地謀劃一件事,就算這次被拒絕了,也會有下一次。


    反正是事情做不成,嬴政不會罷休的。


    聽出嬴政有事找自己幫忙,成嬌順著杆子往上爬:“王兄,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你打開國庫,讓我進去挑幾件寶貝,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幫幫你。”


    “成蟜他膽大包天,竟敢直唿王上名諱?還敢勒索王上?”守在門口的李信,情緒激動,支著耳朵聽裏麵的動靜,生怕錯過王上叫自己進去的聲音。


    他已做好揍得成蟜滿地找牙,在王上麵前好好表現一番的準備。


    而一旁的蒙恬則是麵無表情,目光如炬,直視著遠處,接話道:“成蟜公子可不止是這點兒膽子,你敢的他敢,你不敢他也敢,整個鹹陽,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蒙恬的眸中閃過一瞬的恍惚,迴憶道:“我曾見過他和王上互毆。”


    李信年紀比蒙恬大上一些,但是卻沒有蒙恬進宮做侍衛的時間早,他才到鹹陽不足半年,當侍衛剛滿月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如今,聽到這番話,如遭五雷轟頂,嘴角抽搐不停,憤怒道:“他真敢打王上?”


    秦王乃是一國之君,就算是年紀不大,尚未親政,怎麽就能任由成嬌如此放肆?


    蒙恬再次開口,沒有正麵迴答李信的問題,而是分析起兩種情況:“惹怒王上,會觸犯秦律,會免官,會逐出鹹陽;招惹公子成蟜,不會犯法不會免官不會逐出鹹陽,隻是家中連續一段時間會夜半客至。”


    說到這裏,蒙恬僵硬的麵部肌肉,也隨之抖動兩下,像是想起了什麽難以啟齒的往事。


    李信嘴角蠕動,有些底氣不足地問道:“王上不管嗎?”


    “王上不正在管嗎?”蒙恬迴道。


    李信探頭看了看,如果這也算是管了的話,那麽自己還是放棄對公子成嬌動手的念頭吧。


    “下值後,我請你喝酒,剛才的話你就當沒聽到,如何?”


    蒙恬沉默片刻,吐出一個字:“可!”


    李信挺了挺脊背,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此時,房間內,成蟜躺在桌子上,頂著兩個烏青眼,兩道紅藥水順著鼻孔流到嘴角,看上去甚是可憐。


    嬴政冷傲地揉按著臉上的一道疤痕,端正地坐在位置上:“寡人要親政,要收迴權力,要讓秦國上下隻有一個聲音。


    你要麽選擇幫寡人,要麽被揍到幫寡人。”


    “有你這麽求人的嗎?”成嬌掙紮兩下,雙手垂下,擺爛道。


    打不過,打不過,根本打不過。


    他留了快兩周沒有修剪的指甲,終究還是敗在了嬴政的鐵拳下。


    大丈夫能屈能…二屈…三屈…一直屈!


    成嬌心知今天不答應他,就別想站起來,隨手抹掉嘴角的鮮血,弄的臉上一條條血痕,嬉皮笑臉道:“王兄,我是你的好弟弟成蟜啊,有什麽事需要幫忙,你讓李信或者蒙恬來說一聲,弟弟我義不容辭,哪裏還要勞煩你親自跑一趟?”


    “撓破秦王的臉,你是第一個如此大膽的人。”


    嬴政鬆開按揉傷口的手,冷道:“巧言令色,鮮矣仁。”


    “王兄也讀論語?!!”成蟜自動忽略前一句話,看看自己臉上的傷,明明他才是受害人。


    成蟜揉著發酸發疼的脖子,慢慢坐起來,有些驚詫。


    眾所周知,秦孝公後,秦國曆代君王的信仰皆是法家,現象級人氣偶像是商君。


    尤以秦惠文王愛之深,恨之切,為了把商鞅永遠留在身邊,竟含淚將他車裂分屍。


    唯一的遺憾是,秦國沒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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