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猛的聲音壓得極低,麵容更是被頭上的鴨舌帽擋得死死的。


    但司夜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裏麵暗藏著的幾分興奮,似乎接下來做的事情是他期待已久的。


    司夜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不由分出了一分心神在偽裝過後的孫猛身上。


    他能感覺到孫猛體內心髒不尋常的跳動,不是疾病,是純粹的激動所引起的,到底是什麽事情讓對方又是期待又是激動?


    難道就是倒個紅酒?


    司夜覺得沒這麽簡單。


    而意識到自己的計劃正在順利推進的孫猛心神激蕩間,心中的恨意泄露出了些許,正好被司夜所捕捉到。


    司夜眉心一動,原來自己剛才感覺到的,對自己有恨意的家夥,就是眼前之人啊。


    那對方親自上前服務,除了是不安好心,司夜找不到第二個解釋。


    孫猛趁著倒酒的功夫,體內氣勁微微運轉,從表麵上看不出絲毫不對,頂多是覺得他身上的氣質不一樣了些。


    但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孫猛是特意控製了自己身體包括氣質方麵的變化的。


    要是一瞬間的變化過大,司夜肯定會發現不對,那他的潛伏不是就很容易就被發現了?


    可惜,孫猛低估了司夜的實力。


    在孫猛體內運轉的瞬間,司夜就已經感知到了。


    喲嗬,還是個修煉過武道功夫的。


    不知道是哪個家族的,還挺能下血本。


    孫猛借著氣勁的運轉,將手心裏藏著的劇毒粉末,一點點的震到了正在傾瀉而下的紅酒裏,混入醒酒器裏,融入到了深紅色的酒液裏。


    隨著孫猛另一隻手的輕微晃動,那本就融化得幹淨的劇毒粉末更是連一絲痕跡都找不到。


    司夜鼻尖微動。


    身為神醫傳人的他,不僅僅是學了醫術這麽簡單,老爺子的一身本事他都學了個七七八八,包括藏在閣樓裏表麵上不允許他碰的幾本禁書,同樣被他在閑暇時刻看了個遍。


    老爺子對此心知肚明,也沒開口拆穿,反而悄悄給司夜開了小灶,讓他能將醫術跟毒術融會貫通。


    是以,現在的司夜才能從空氣裏傳出的那絲絲毒藥味道,嗅出是何毒。


    迴煞散。


    單是從名字便可看出其劇毒無比,說是見血封喉也不為過,畢竟史上從無中此毒者生還的例子,也被戲稱為閻王散,吃完就能下去見閻王。


    迴煞散的價值更是不可估量,一克便能賣出千金之價。


    南城能買得起此物的勢力,占少數,和他有這般死仇的,更是少之又少。


    司夜基本上在辨別出迴煞散後,就猜出了下毒之人的身份。


    孫家的。


    哎,都在他手上栽那麽大坑了,竟然還不死心,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司夜眼睜睜看著偽裝成服務生的孫猛將劇毒投入醒酒器裏,那直白的眼神盯得孫猛心中發慌,擔心是不是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了,倒酒的動作都在發抖。


    見狀,餘笙輕輕扭了扭司夜腰間的軟件,嗔道。


    “你把人都看緊張了,怎麽,是我不夠好看,不能吸引你的視線?”


    司夜失笑,他頭一次從餘笙口中聽到這種類似吃醋的言語。


    “笙姐,你說什麽呢,我對男人可不感興趣,就是覺得這紅酒的香味挺好聞的。”


    司夜的話音剛落下,倒酒的孫猛手腕就是一抖,眼底發慌。


    迴煞散唯一能分辨出來的點就是在溶於水時,會有一股極淡的異香,隻要湊近,肯定會聞到。


    偏偏這個飯店的要求是在給客人上酒時,必須當著客人的麵當場開酒,孫猛才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來,想著有紅酒本身的酒味跟醇香在前,加上他特意選了個最遠的位置倒酒,司夜兩人應該聞不到異常。


    眼下司夜這麽說,孫猛不由懷疑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事實上,司夜確實發現了不對勁,這句話也是他特意說出來試探孫猛的。


    他想看看這個膽大包天,敢當著他麵下毒的家夥,在聽到自己類似戳穿的話語後,會有個什麽反應。


    是慌亂得暴露一切,還是毫無反應?


    是前者的話,就說明此人道行很淺,好對付,是後者的話,可就不好對付了,說不定還有什麽後招。


    事實證明,司夜多慮了。


    孫猛就是個愣頭青,身為家主的他,也就在年輕時候親自動過手,當上家主後,有什麽事隻需要發號施令就行,自會有人為他辦事,這就導致了手法的不熟練和心境的欠缺,才會被司夜一句話試出深淺。


    司夜嘴角微微勾起,待孫猛倒完酒,就把人給打發走了。


    孫猛轉身離開時,狠狠地鬆了口氣,幸好沒被發現,一邊期待著司夜的死相。


    孫猛特意找了個能看清司夜跟餘笙兩人動作的位置待著,就是為了看司夜兩人何時喝酒,何時去見閻王。


    讓他沒想到的是,司夜竟然沒有絲毫飲酒的意思,倒是白水喝不停。


    孫猛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司夜要是不喝可怎麽辦?


    那點分量的迴煞散是他僅剩的資源!


    用了這次就沒下次的!


    而跟餘笙談笑風生的司夜當然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孫猛身上所傳出來的焦躁之感,麵上的笑意更真了幾分。


    急了?


    急了正好。


    他之所以沒當麵拆穿,就是打算戲耍孫猛一番,先給對方自己要喝酒的假象,在對方期待無比時,又將這假象打破,想必到時對方的表情會精彩無比!


    餘笙可不知道這些情況,她看著自己最愛的紅酒,下意識的就想倒一杯試試。


    不遠處的孫猛注意到了餘笙的動作,眼底迸發出難耐的喜意。


    對!快倒酒!


    趕緊喝下去!


    孫猛期待的眼神快要把餘笙看穿。


    司夜當然注意到了那邊傳來的火熱目光,嗤笑一聲後,壓下了餘笙握著酒杯的那隻手,衝其微微搖頭。


    “笙姐,這酒有問題,可不興喝。”


    “啊?”


    餘笙驚訝了一瞬,隨即俏臉便沉了下來。


    上次司夜這麽說,還是在城中村的宴會上,王家所下的封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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