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從車上跨下來,轉頭對晚一步下車的餘淵說:“突然想喝酒。幫我拿點冰塊上來,可以嗎?”


    要點冰塊這樣的小事無需親自去,無論是聯係前台還是叫客房服務,一個電話就能解決。


    餘淵沒有遲疑,順著他的意思“嗯”了一聲,佯裝若無其事地遞出房卡,“那你先迴房間,我順便打兩通工作電話。”


    “好。待會兒見。”蘇陽接過房卡,已經有禮賓替他按開電梯。


    轎廂鋥光瓦亮,映出他麵無表情的臉,身上還是那套為頒獎儀式準備的正裝禮服,沒有係領帶。


    “嘀”蘇陽用房卡刷開門,一邊單手解襯衫紐扣,脫下西裝外套隨手丟在沙發上,走進浴室。


    十五分鍾,是兩通工作電話的合理時間,餘淵從小宴客廳的沙發上起身,往電梯口走。點好的小食和冰塊已經先他一步送到套房門口,私人管家遵照他的指示,隻是在門外安靜等候,見他來了,才恭敬地躬身退下。


    他按下門鈴,過了好一會兒,蘇陽才姍姍而來,帶著一身浴室潮氣。


    門打開的瞬間,餘淵有心打趣的一句:“先生,您的客房服務。”尾音倉促止住。


    蘇陽剛洗完澡,穿一件淺香檳色睡袍,綁帶鬆垮地係在腰間,深v衣領露出一大片白皙肌膚,頭發來不及吹還濕著。


    他使壞地笑,故意倚著門不讓人進來,“不愧是奢牌酒店,客房服務生都這麽帥,可我付不起小費,怎麽辦?”


    即便這層沒有其他住客,更不會有其他樓層客人誤闖的可能,餘淵眼下也隻想快點關上門,幫他攏了攏領口,“付不起小費還敢指使人?”他說著把托盤往蘇陽手中一放,強勢轉過他的肩,攬著往房間裏帶,反手推上門。


    房間裏沒有開頂燈,這個點的自然光線已不足以用作日常照明。餘淵正要去按開關,被蘇陽製止,“別開燈。”


    兩人在起居室的休閑沙發上坐下來,肩並著肩,腿挨著腿。


    餘淵揉了一下他半濕的頭發,關切道:“先去把頭發吹幹。”


    “不用。”蘇陽手指插進黑發向後梳了下,露出光潔好看的額頭。


    前兩天沒機會喝的麥卡倫終於派上用場。透明到有些晶瑩的大冰塊丟進敞口杯中,琥珀色液體順著冰壁倒入。


    頃刻間,濃鬱果香混著一點點泥煤煙熏風味撲鼻。淺底的一杯,蘇陽仰頭一飲而盡,倒第二杯時,被餘淵拉住手臂。


    他迴轉過臉,隨意地開了句玩笑:“怎麽?舍不得讓我喝啊?”


    餘淵鬆了手,叉起一片火腿塞進他口中,打直球:“不是舍不得酒,是舍不得你這麽喝。”


    蘇陽心裏很受用,但繼續倒酒的動作也沒停,“放心,我酒量練得不錯,之前那個度假村項目,喝了快一瓶白酒才簽下。”


    餘淵當然有印象,那是他們關係降至冰點的一周,蘇陽頻頻應酬不迴家吃飯,幾次深夜帶著滿身酒氣歸來。他本能地心疼,“以後不要這樣了。”


    誰知蘇陽抿著唇輕淺一笑,“這才哪到哪,喝一瓶酒就能簽下單子能稱得上幸運了。說這些也不是為了讓你心疼。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初二考上當地一所重點高中提前招後,才被養父母領養。”停了片刻,換上有點自嘲的語氣,“本以為終於有了家,可一天夜裏聽到他們對話,領養我隻是因為我成績好性格軟,作為他們養老投資的備選項。後來如他們所願,考上很好的大學,大二開始自力更生,我拚命賺錢迴報他們,直到車禍發生。”


    靜了靜,蘇陽又仰頭喝光杯裏的酒。冰塊融化縮小許多,摻了冰水的麥卡倫口感柔和,更好入口了。


    餘淵安靜聽著,體會著這些已經被粉飾過的溫和詞匯下,究竟是怎樣的生活,心揪成一團。


    “我知道你調查過我,應該清楚跟以上所說經曆完全對不上,這也是我要說的其中一個重點。”水晶杯擱迴茶幾上發出清脆碰撞聲,蘇陽一瞬不瞬地盯著杯子,繼續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總之,我不是你調查的蘇陽,我是頂著這個身份的陌生人。”


    蘇陽的語調由高轉低,眸光也隨之黯淡下來,他一口氣說完了這麽一大段話,期間甚至不敢看餘淵一眼,忐忑等待著和盤托出後的結果。


    他抬手去倒第三杯酒,被餘淵一把按下,這次是不容置疑的堅定語氣:“別喝了,緩一緩。其實第一次見麵時,我就有所懷疑,你說話的措辭,應對突發事件的反應,很多細節都不符合。大致確定是在那次展會,你幫我們救場。還記得那碗餛飩嗎,放了辣椒。”


    比預想最好的結果還要好,蘇陽這才敢看他,“辣椒?”


    餘淵提醒他:“你對辣椒不過敏。所以,你的另一個重點是什麽?”


    視線匆忙挪開,蘇陽緊張地脊背繃直,被按住的手臂往迴縮了下,“再喝一杯,就告訴你。”


    後半段冰塊融化速度很快,酒杯中此刻隻有小半杯水,蘇陽順手倒進不鏽鋼冰桶。這次是純飲的一杯,熱辣液體滑過舌喉,流入胃裏,四肢百骸湧上暖意。心裏那個瘋狂的念頭再次一閃而過。


    他難得主動地跨坐在餘淵腿上,熱情得有些過了頭。還未等人有所反應,低頭就是一吻,毫無章法更談不上有任何技巧,甚至可以說帶著點笨拙和生澀。


    他左手虛虛攬著餘淵的脖頸,抵在胸口處的右手隔著薄薄的襯衫麵料不斷下滑,很快停在皮帶扣上,不管不顧地摸索了半天,卻沒解掉。


    最終被餘淵一把緊緊按住,不能動彈。


    酒量好在這種時候也不是什麽好事,一杯純飲威士忌隻夠這幾秒鍾的勇氣,心頭泛上後知後覺的羞恥感。


    蘇陽一秒破功,頭深深埋進餘淵懷裏,沒臉見人了,卻有臉把氣撒在皮帶上,“這什麽皮帶!”就不能配合一下?是被焊住的嗎???


    餘淵緩了緩,調整了下相擁的姿勢,才得以垂首看到懷裏蘇陽整個人蜷縮著,頸椎彎出一節節極具張力的性感弧線。


    他安撫地一下下順他的背,終於忍不住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這樣讓我很擔心。”


    整張臉埋進懷裏的聲音聽起來略帶甕聲甕氣,蘇陽如此說著:“沙發靠背上那件外套,口袋裏有個信封,你自己拿出來看。”


    很小的一張雙人沙發,餘淵本就手腳修長,稍微抬手側了下身就撈到了,信封拿在手裏繞過蘇陽身後,剛拿出來掃了一眼,懷裏的人就反悔了。


    蘇陽雖然清楚照片上的人並非自己,仍舊有些不自在,直起身擋住他的視線,“算了,還是別看了,反正也不是我。”


    照片盲塞迴信封丟到茶幾上,因為用力滑出邊界,‘啪’地掉在地板上。


    餘淵在短短兩秒鍾裏,整理清楚了蘇陽的邏輯鏈,把人穩穩抱離自己一點,恰好可以麵對麵的合適距離,“自己技術不行,倒是愛生氣。”


    “你什麽意思?”這下真把人惹急了,蘇陽瞪起眼睛,抬腳就要起身。


    餘淵隻輕輕一拽,他就重新跌坐了下來。


    他用指腹重重壓上蘇陽剛喝了威士忌而有些瑩潤的唇瓣,不斷來迴摩挲著,臨摹他好看的唇形,“教你的意思。”


    話音未落就吻了下來,頂開他的唇齒,用力吮吸著他的舌尖。


    蘇陽有些自暴自棄地想,明明一樣的動作,怎麽換了發起人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了?下一秒,再顧不上胡思亂想。


    溫熱的觸感下移,從下顎持續向下,繼而含住了他不斷輕顫的喉結,渾身就像過著電,全身血液直衝往同一個地方,緊繃著僵硬著挺立著。


    蘇陽瞬間眼神也由清明變得迷離,一句話破碎在唇邊,是斷斷續續、磕磕絆絆的一聲,“……這裏……不行,我……要迴臥室。”


    吻停了,到處點火的手也停了,餘淵氣喘籲籲著抬起頭,故意逗他:“迴臥室幹什麽?”


    臉比喝醉了還紅,眼尾也緋紅,渾身酥癢難耐,心一橫,他說:“幫我。”


    第60章


    彼此心知肚明, 那兩個字背後的潛台詞是什麽。


    時間仿佛凝固住,而勇氣在對視中急劇流逝。害臊羞恥和未得滿足的窩火情緒交織在一起,蘇陽立刻打起了退堂鼓,輕顫著眼睫瞥開臉。


    下一秒, 卻聽到耳畔餘淵啞聲說:“好。”


    蘇陽隻覺身體忽地懸空。是餘淵將他直接抱了起來。


    他下意識摟住餘淵的脖子, 眼神愈加迷離虛幻。心跳如鼓擂, 每一下都帶著氣血翻湧的囂張。


    沒過多久,蘇陽便被重重扔到床上,頭暈目眩中餘淵欺身壓下,潮熱鼻息交纏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心思抱怨後腦勺被撞得生疼。


    餘淵單手撐在蘇陽身側, 拉開一點距離,繼而再次俯身低下頭,用齒尖輕扯他小巧精致的耳垂,又不斷流連於他的下顎和喉結,就是不親他。


    像是隔著厚重的衣料, 永遠抓不到心尖上的那塊癢。蘇陽被逼急了,終於紅著眼睛大著膽子抗議:“親……親我。”


    餘淵耐人尋味地勾起唇角, “就這麽心急?”


    蘇陽抬腳就想踹他, 卻被一把捉住腳踝, 保持著這個有些難堪的姿勢, 氣喘籲籲地道出真心話:“兒子……兒子, 快迴來了。”


    吻這才如願落下來,像幹涸沙漠突降甘霖。


    鬆垮的綁帶散開,指腹在他勁瘦的腰腹間緩慢遊走, 一寸寸輕輕撫過,所到之處都像過了電。


    眼神渙散到根本無法聚焦, 頭皮一陣陣刺麻,腦子裏有朵巨大的煙花轟然炸開。蘇陽索性閉上眼睛,完全遵從心意和本能反應。


    電光火石間,房門被人從外麵毫無節奏的拍響,跟著一句脆生生的“叭叭!快來給我開門呀~~我畫了手指畫送給你呢!很好看的。”


    是小白迴來了。


    所有的感官同時被擴大,招架不住炙熱噴張而出。


    ?????發生了什麽?


    這也太快了吧!!!


    兩個人同時愣住。


    這下真沒臉見人了。剛才有多急不可耐,有多熱情主動,現在就是翻倍的丟臉。


    蘇陽生無可戀地一把推開餘淵,掀過被子,將自己整個蒙住,“什麽話都別說,你出去。”


    餘淵轉身從床頭櫃上抽了紙巾塞進去給他,忍著不敢笑。


    倒不是嘲笑他,隻是覺得有趣,表情和反應都很可愛。結果餘淵被抓了個正著,蘇陽扯下一點被子露出眼睛,正好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氣又羞:“不許笑!聽到沒有,不許笑!”


    斂了笑意,餘淵連人帶被子一起拖過來摟住,好聲好氣地哄:“突發狀況,這樣也是正常的。”


    蘇陽隻是沒實際經驗,並不是無知,往床沿方向拱了拱,頭又埋進被窩裏,悶著氣說:“去給兒子開門,我睡會兒,吃晚飯也別叫我。”


    小白在走廊上拍門拍累了,終於停下來,“奇怪了,叭叭怎麽不給我開門了呢,是不是不在?”


    倒是錢忠有經驗,見這麽久沒人來開門,果斷哄著小少爺去吃冰淇淋了,並很貼心地給兩個大人都發了信息告知。


    雖然餘淵沒及時看到信息,但他對錢忠一百個放心,又把人重新拖迴懷裏穩穩抱住,並試圖幫他分散注意力,“那些照片是徐慎之給你的嗎?”


    這招果然奏效,被子裏的頭探出來了一點,蘇陽借機大口唿吸新鮮空氣,才點了下頭,“是。”


    “對不起,他是衝我來的。”餘淵安撫地親他發頂,“最後一次,交給我處理,我會解決好。”


    蘇陽直白地問:“他是不是喜歡你?覬覦你很多年,越得不到越惦記那種?”


    他屏息等著答案,如願聽到身後餘淵說:“不知道,大概吧,以前我沒關注過這些事。但我想你應該明白,他是他,我是我。不能把他的氣撒到我身上,那我也太無辜了。”


    滿分,比心裏的標準答案更完美。


    蘇陽靜默片刻,斟酌了下用詞,而後平靜地說:“其實在他給我照片前一晚,給你也發過。就是我手機壞了那天,我用你手機傳圖片,他剛好那時候發過來,我怕一時說不清,沒多看就…………”他的聲音漸弱,“就直接刪掉了。我為自己這一行為道歉,以後不會再幹涉你隱私了,對不起。”


    “想聽聽我的真實想法嗎?”


    “嗯。”


    餘淵順著抱他的姿勢,沿手臂探到蘇陽的手,“第一,你更應該為不信任我道歉,而不是刪掉照片這個舉動。所以,該打。”


    他抬手輕輕拍了一下蘇陽的手背,繼續說:“第二,有事寧願放在心裏憋著生悶氣,卻不肯說出來解決,更該打。”


    說完又象征性地拍他手背。


    眼睛閉著,嘴角先翹了起來,蘇陽終於肯迴過頭看他了,“你打兒子也是這麽輕的麽?”


    “糾正一下,我沒打過兒子。”餘淵說著抬手,指尖順著他的下顎線輕輕劃過,“現在心情好點了沒?”


    蘇陽側了下臉,躲開他的手,“好點什麽?”剛說完就意識到餘淵是在指什麽,整個人複又背過身去,但沒再把頭蒙住,隻是生硬地說,“你又把難堪帶迴來了,真是謝謝。”


    餘淵撐起身,湊過去親了下他的額角,“那睡一覺,我去接兒子迴來。”


    小白稀裏糊塗得到兩個草莓冰淇淋球,還沒從喜悅中緩過神,餘淵就來餐廳接他了,“那我冰淇淋怎麽辦?叭叭不讓我一次吃兩個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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