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接過衣服,看著領標logo,雖然沒買過但還是知道的,“很貴吧?”


    耿樂一副看我對你多好,識相點好好珍惜:“不從你工資提成裏扣,算公費報銷,放心穿。”


    誰知蘇陽嘀咕了句:“那還不如折現。”


    咬緊後牙槽,耿樂瞪他:“你給我把話收迴去!別得寸進尺啊我告訴你。還不趕緊去換上!”話雖如此說,他知道的,如果真給錢,蘇陽一定不會要。


    耿樂在門外催了三迴,蘇陽才開了門。


    翼領白襯衫搭配啞光黑領結,外麵套法式無尾西裝。禮服沒係扣,露出西褲腰封,襯得腿又長又直。人和禮服相得益彰,分不出誰在給誰錦上添花。


    西裝領口原本官配有枚太陽花造型的胸針,耿樂覺得太隆重,不像去參加開展儀式更像結婚,就沒帶來。這會兒突然很後悔,那胸針仿佛是為他量身定製。


    耿樂不停來迴看,哪哪都滿意,就是發型差了點意思。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走吧,還有時間,帶你去個地方。”


    蘇陽不知道耿樂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已經沒法再睡了,索性隨他折騰。停了車才知道,是家高端美發沙龍。


    又修又吹折騰了快一小時,終於好了,蘇陽隻心疼時間,如果把電腦帶上就好了。


    大造型鏡裏是他無可挑剔的五官,劉海用發蠟悉數梳上去,露出光潔飽滿額頭,一種帶點雅痞的倜儻感。


    蘇陽想起身,被耿樂按住肩膀,“對著鏡子笑一個。”


    蘇陽拒不配合:“你無不無聊?”


    耿樂舉起手機,點開相機,“笑一個嘛,就一下。”


    蘇陽無奈,扯出一個僵硬卻不難看的假笑。


    耿樂哄他:“你的年底薪五十萬,提成另算。”


    “真的?”蘇陽由衷地笑。


    “好多了,就這麽笑。多笑笑,別整天板著個臉。”耿樂適時對鏡按下快門,框住一站一坐的兩人,“我們小公司剛起步,沒有其他優勢,隻能靠顏值上分了。”


    “…………”蘇陽從座位上起身,過了片刻,忍不住問:“底薪真的五十萬啊?”


    耿樂鎖定手機屏幕收進口袋,揚了揚眉,慢悠悠地說:“看你今天表現。”


    蘇陽轉身就走,“你真的很無聊。”


    兩人驅車提前二十分鍾到達展會現場,這是合乎蘇陽社交習慣的時間。


    展會辦在一家藝術中心,一共三層,不僅地理位置優越,其周正的空間布局無任何遮擋承重柱,成為業內眾多展會的首選場館。


    蘇陽剛下車就被正門巨幅海報驚到,不為別的,隻因這張圖片他見過,在餘淵打包給他的資料庫裏。


    他盯著海報看了半響,被耿樂提醒才迴過神,問道:“展會全稱叫什麽你還記得嗎?承辦方是什麽公司?”


    耿樂不明所以:“誰記這個啊,我們不是為了探聽消息才來的嗎?”


    蘇陽嚴肅地說:“看一下。”


    “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問題?”耿樂說著從西裝內側口袋拿出兩張邀請函,遞給蘇陽。


    米白色紙卡上,熟悉的燙金公司logo映入眼簾,下麵一行黑色印刷鉛字嘉平敬邀。


    一股難以描述的心慌莫名湧上心頭,徐慎之的博物館項目跟嘉平一定有關聯,那勢必要牽扯到餘淵。


    蘇陽短時間內理不清思路,最終實話實說道:“我參與了展廳效果設計。”


    “,我還以為怎麽了呢,被你嚇一跳。”耿樂說著意識到不對,但他的腦迴路跟蘇陽不是一個維度,“什麽時候的事?你不會背著我接私活吧?公司目前的工作量滿足不了你是嗎?”


    蘇陽被他東拉西扯一打岔,心慌反而好點了。心想自己沒有存什麽歪心思,行得端坐得正,憑本事競爭,有什麽好慌的,況且一會兒人這麽多,隻要不往跟前湊,都不一定有打照麵的機會。


    他繃緊的身體緩緩放鬆,示意耿樂走吧:“進去看看。”


    禮賓設在一樓入口處的門廳,做了一方不小的甜品台,擺了精致的小點心、氣泡酒香檳等軟飲。四周堆滿道賀的鮮花花籃,一個比一個氣派。令這幾十見方的小小空間,瞬間成了彰顯社交能力和身價的平台。


    有專人將先到的嘉賓引至會場,屆時有簡短開展儀式。在蘇陽的堅持下,他們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入座。


    不多時,儀式開始,是千篇一律的冗長乏味,耿樂聽得直打瞌睡,靠不停跟蘇陽說悄悄話提神。


    直到主辦方致辭環節,他瞬間清醒了,扯著蘇陽的禮服下擺,“你快看,這不是你那……那位嗎?!”


    耿樂激動地有點沒收住聲音,引得四周其他嘉賓側目,蘇陽用眼神無聲地警告他,壓低著說:“你能別這麽咋咋唿唿嗎?”


    耿樂這才跟他對上頻道,恍然大悟,湊近蘇陽耳邊,興奮又克製地問:“難怪你這麽拚,你一早知道博物館項目我們有勝算?”他的想法很簡單,也符合圈內約定俗成的遊戲玩法,既然有人脈資源為什麽不加以利用。


    “想多了。”蘇陽偏過臉,跟他拉開距離,“你坐好,迴去再細說。”


    台上餘淵頓了頓,似乎朝這邊看了過來,蘇陽心虛地垂首,但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心虛。更不知道其實垂首反而引人注目,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除了他都矚目定焦於台上。


    會場出現短暫的安靜,繼而餘淵的聲音再次通過擴音器,響起在每個角落,字正腔圓,一切都恰到好處。


    好在準備的演講稿不長,一本展品簡介圖錄快被蘇陽翻爛了。他再抬起頭時,台上已經換人了。而後很快進入自由參觀環節。


    他的設計被落實還原地十分徹底,展廳裏沒有過多的裝飾和造型,一整麵純白展示牆上,隻有一盞主光燈打下來,照著一字排開的青瓷製品,凸顯主體又符合意境。


    他們沒逛多久,徐慎之迎麵走來,友好地握手打了招唿,溫和一笑:“耿總可否借一步說話。”


    沒有拒絕的道理,耿樂對蘇陽說:“那我先過去,你自己逛會兒。”


    蘇陽也沒多想,微點了下頭,“好。”


    目送二人離開。蘇陽本來就對這些瓷器陶件興致缺缺,否則當初也不會認不出兒子叼迴來的名貴藏品,他決定找個地方透透氣。


    出了偏廳有個小花園,綠植盎然空氣瞬間清新不少,蘇陽深深吸了口,還沒來得及唿出,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他:“小蘇!”


    蘇陽扭頭,是位四十出頭的中年男性,比他矮一點,目測一米七以上,但身形足足有他兩個大。


    他穿暗紅絲絨禮服,襯得臉上更加紅光滿麵,手中舉著杯香檳,“果真是你,我出來拿杯喝的,這樣都能邂逅,說明我們還是有緣。”


    他的眼睛像定在蘇陽身上,令蘇陽十分不適,克製地迴:“您好,突然想起有點事,先走一步。”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裝什麽裝,最近在哪賣畫啊?給你捧場還不行麽。”


    蘇陽腳下一滯,眉間緊緊擰著,生硬地說:“鬆手,認錯人了,我不賣畫。”


    “穿上衣服就不認人了?”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湊近他的臉猥瑣地吹了口氣,“我知道了,新招數是不是,勾我呢。”


    “嘴巴放幹淨點!”蘇陽再不顧什麽社交尺度,用力掙脫,一把推開,將男子推得踉蹌後退兩步。


    嘩!


    一杯香檳潑了過來,從蘇陽英挺的鼻梁而下,流淌一臉,浸濕襯衫前襟。


    男子雙目怒視著他,咬牙切齒,“想睡你是抬舉你,別給臉不要臉。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敢在這裏大唿小叫。”


    他的聲音很大,推搡的動靜也很大,早就引起廳內賓客的注意,頓時圍了過來。


    人群中有人認出蘇陽,開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不是利嘉畫廊的那個銷售麽,圈裏有名的呀。”


    “是挺有名的,聽說床上功夫了得。”


    “白天賣畫晚上賣自己,別說還挺上進。”


    話越說越不堪,在蘇陽耳邊嗡嗡錚錚。他被人群團團圍住,百口莫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氣血翻湧間隻覺整個人天旋地轉。


    一道熟悉的低醇嗓音自人群後方響起,“這是什麽場合?要抬舉誰?說說看。”


    餘淵撥開人群,走到近前,目光從男子臉上輕輕掃過,已經令他喘不過氣,弓著身問好:“餘總,見笑了,誤會,都是誤會。”


    眾人見是餘淵,都很意外,往常這種場合他很少露麵,像今天上台致辭的情況少之又少,都以為他下台就走了。原本嘈雜的小花園裏頓時息了聲,沒人敢再多說一個字。


    蘇陽身上一重,是件外套罩下,又聽到餘淵冷冷道:“嘉平的座上賓用不著任何人抬舉,是你們認錯人了。”


    男子被眼前境況嚇得一聲冷汗,說話都有點結結巴巴,“是…………是認…………認錯人了,我有罪,我該死。”邊說邊狠狠扇自己。


    眾人連忙一疊聲附和:“對對對,是認錯了。”


    頓時作鳥獸散。


    耿樂晚了一步,逆著四散的人群跑過來,看到蘇陽這副樣子,關切地問:“怎麽了這是?發生什麽了?被誰潑的?”


    蘇陽搖搖頭,無力地低聲說:“迴去再說。”


    “好。”耿樂攬著蘇陽就要走。


    蘇陽被餘淵拉住,他看著蘇陽靜了幾秒,柔聲道:“兒子在車上等你。”


    第31章


    蘇陽灌下最後一口黑咖啡, 易拉罐隨手扔進垃圾桶。裏麵空罐已經堆了有小半桶。


    他拿起手機在最近聯係人裏撥出號碼,“上來的時候帶一打咖啡,甜的不要,罐裝瓶裝都行。”


    掛了電話, 轉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醒神。那天餘淵送他跟兒子迴來後, 蘇陽衝了個澡就強迫自己進入工作狀態, 混沌的大腦實在沒有辦法兼顧旁的。他感激於餘淵的解圍,更感激他一路上什麽都沒有問。


    耿樂提著一大袋咖啡上門,不像來工作,倒像送貨的。


    他不是能忍的人,話在肚子裏翻來覆去兩天已是極限, 一見麵就問:“那天到底怎麽迴事兒啊?”


    蘇陽眼睛始終沒離開電腦屏幕,吐出四個字:“別問,工作。”


    書房裏的大書桌空出一半給耿樂。他在蘇陽斜對麵坐下來,看到垃圾桶,吃驚道:“你不會一直沒睡吧?”


    下午兩點是方案交稿的截止時間, 連續高強度工作超過三十小時了,蘇陽全靠咖啡吊著注意力。


    蘇陽終於肯瞥他一眼:“以前趕進度的時候, 三天隻睡四小時, 所以目前生命體征平穩。”


    耿樂隔空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你牛。倒也不用這麽拚吧。前天迴來我就跟你說過, 徐總模棱兩可態度不明, 總感覺這事不靠譜。”


    蘇陽亦有所察覺,強迫自己不去細想,一是前期已經花了這麽多心思精力, 方案已初具雛形;二是沒有任何實質證據,展會的意外跟徐慎之有所牽連。當然最關鍵一點, 七位數的設計費太誘人,可以為之鋌而走險的程度。


    他的視線移迴電腦屏幕上,“工作,有什麽話下午交完方案以後再說。”


    臨近下午一點,午餐也僅啃了幾口三明治,耿樂伸展雙臂活動肩頸,“在電腦前坐牢的日子總算結束了。畢業設計我都沒這麽拚過。這方案要是過不了,連夜去把甲方眼睛挖了。”


    “整天胡說八道什麽。”蘇陽用檔案袋輕敲他腦袋,這時候反倒開始勸起人了:“平常心就好,全力以赴做出來,剩下的我們左右不了。凡事哪有那麽絕對。”


    二人驅車到達徐慎之公司時,剛好一點半。耿樂拿著打印好的設計方案,跟拿自己命一樣。


    前台接待的職員將他們帶進休息室,便沒再出現。


    耿樂和蘇陽對視一眼,“我怎麽這麽心慌呢,這是什麽意思?涼著我們?耐心測試?都什麽年代了還玩這套。”


    蘇陽安撫他:“來都來了,再等等。”


    耿樂耐著性子又等了十多分鍾,眼看兩點了,站起身想往外麵去找人。


    前台剛好迎麵走進來,“不好意思讓二位久等了,徐總在辦公室,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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