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日抓住的殺手招認了沒有?”柳月將信疊好,問道。


    “都是死士問不出什麽,便給殺了,但是那日刺殺的所有人都是太監。”


    太監?柳月沉默下來,太監隻有宮裏才有,皆由水消金案件所引起的一係列的事件的背後主使竟然是宮裏的人,這不得不讓柳月深思,是誰冒這麽大的風險暗殺了一位城主接著又安排刺殺一位王爺。


    僅僅是為了幾萬兩黃金?那些黃金確實數額巨大甚至能買下半個城,可身為皇室中人,隻要規規矩矩壽終正寢,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何至於冒著這麽大的風險?


    除非幕後的人從一開始要的就不單單隻是黃金,還有這些人的命,可讓柳月想不明白的點便是為什麽要殺周王,一個無權無勢的王爺而已,為什麽要殺了他?


    “眼下最主要的事是要找到那批黃金,其餘的都先放在一邊。”李弘景深深看了一眼柳月,淡淡笑道。


    “我走之前黃金能有消息嗎?”柳月問道。


    李弘景十分肯定道:“能,最晚明日便該有了。”


    柳月點點頭,像李弘景所說,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黃金的下落,隻要黃金被找到,周王便可輕判,李弘景再從中周旋一番,陛下大概會念在往日周王的表現上判個罰奉和留府思過,至少不會危及生命。


    柳月歎了口氣,“水消金的案子雖然早就知道不是明麵上這麽簡單,可終歸細思極恐,這以後你在上京可要多加小心。”


    “卿卿不必擔心,我與這些人明著暗著鬥了這些年,早就熟知該如何化解,不會輕易如他們所願。”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謹慎果敢,可我還是會擔心,畢竟你在明他們在暗,沒有千日防賊隻有千日做賊。”


    李弘景笑道:“在這上京城能動我的人屈指可數,他們未抓住一招致死我的把柄時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這點柳月知道,至少近五年內都沒有人能撼動豫王府的地位,豫王府也不會有紕漏給到暗處的人。


    尤其是這迴水消金案件若是能告一段落,周王不用死便是化解了未來李弘景的一大劫難,她不用看著他入天牢受盡刑法,也不用看著他被打斷腿,思及此,柳月對這次上京之行心底已經是十分滿足。


    那日知道周王和獻王是水消金的押送官員後,柳月聯想到前生的線索就知道了周王就是前生死在水消金案件中的王爺,所以才會極力幫他,為的當然是李弘景,隻要確保了周王,李弘景就不會惹上天牢的劫難。


    “你就當我安居思危吧。”柳月歎息道,心下躊躇了一下,試探性問道:“李弘景,豫王府有沒有想過有那麽一天?”


    那麽一天?李弘景目光瞬時如鷹隼一般銳利,俊逸的麵容冷了下來,笑容一滯,好半晌都沒迴話。


    聰明如他怎麽會不知道柳月說得是什麽,可這話實在太早太大太讓他為難,他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他自小接受老王爺的教導,便是豫王府是南越的護國砥柱,是南越的劍,鋒利無比,勢要斬殺一切危害南越朝堂和南越百姓的人,豫王府是絕對不會背叛南越的,可自父王十年前在北境戰死,他的心便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


    現在柳月含沙射影的問出口,他心底原被壓下去的異動再次萌生,他不確定這是好是壞,也無法給出一個結論。


    最終,李弘景還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天下往昔皆往利,國家如此,豫王府亦是如此。”


    聽到李弘景這句話,柳月心中的大石終是落了地,她明白李弘景作為豫王府世子,未來的豫王對未來的考量,也聽懂了他話中深層次的含義。


    “所謂樹大招風,豫王府立於南越百年,曆經五任豫王,麾下鐵騎幾十萬,帝王身側豈可容他人酣睡,你可以說我安居思危,可我不希望未來的任何一點不測發生時我們毫無準備。”柳月攥緊手下李弘景的手,眼神堅定。


    李弘景斂去眸子裏的鋒芒,淡淡道:“有我在一天便不會讓豫王府有失利的那一日。”語氣淡淡卻堅毅十足。


    柳月垂眸,問道:“近兩年內南越北境是否會有異動?”


    在她對前生記憶進行剖析的時候,隱約記得兩年後北境有一場小戰役,那時她剛嫁給李弘景,那場戰役他並沒有去,可是自她重生到現在,很多事情在冥冥中發生了變化,她無法判斷未來的那場戰役是否會提前或者是否壓根不會發生。


    李弘景淡淡的點了點頭,北蒼對南越的北境一直蠢蠢欲動,近幾年更是肆意騷擾邊境城府,北蒼和南越勢必會有一場硬仗要打,至於這場戰役的號角什麽時候吹響目前猶未可知。


    “如果北境重燃戰火,你該如何?豫王府該如何?”柳月問道。


    李弘景深深地看著她,“自當保家衛國,領兵出征。”心下一琢磨,麵容不由露出幾分難色,“假如那時你已經嫁給我,出征前我會將你送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你便照顧好自己。”


    柳月不悅地皺起眉頭,什麽叫做送往安全的地方?明明隻是探討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不是應該設想一下怎麽預防?怎麽就聊到要把她撇開?


    “你難道以為那時的我還能全身而退?”柳月嘲諷道,繼而又有些氣憤的開口,“無論北蒼會不會在近兩年內發兵北境,無論我那時是不是嫁與你,你隻要記住,你李弘景在哪我便在哪就行了,我的安全不用你費心。”


    說完也不等李弘景反應,抽迴手猛地起身往房間外走,臨走時將桌上的托盤也一並帶走了。


    看著柳月負氣而走,李弘景默然,獨自一人宛若一顆石子般沉寂在了茫茫深海中,渾身泛著凜冽的冷意,眸子的最深處也不由升起了嗜血的星芒。


    柳月端著托盤迴到自己的房間,將手裏的東西扔在桌上,她現在的怒火能把整棟房子燒幹淨,不為別的,就為了李弘景最後那句話,什麽意思?認為她會拖他後腿嗎?還要把自己送到安全的地方?


    柳月不禁嗤笑一聲,是他李弘景腦子不好使了?還是她耳朵聽叉了?難道他不知道她嫁進豫王府代表什麽嗎?代表自己的半個身子已經進了棺材了,哪怕她隻當了一天李弘景的妻子,僅憑這一點都能被皇家的人整到死,未來上位的那個人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折磨李弘景的機會?明知她是他的弱點還大發慈悲的放過她?所以她才笑李弘景剛才那番話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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