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雲想著柳月會搭上一句,沒成想,這聲咳嗽換來的是無視,繼而又咳了一聲,靜靜等了一下,還是沒有反應,忍不住朝柳月看去。


    見柳月還是一副沒聽到沒看到的模樣,柳青雲咬著牙,大聲道:“卿卿。”


    柳月嬌嗔一句,帶著些許女兒家的埋怨,“爹爹是終於想起我了?”


    柳青雲放下筆,一臉為難的看向站的筆直的柳月,“為父剛才忙著整理公文,你既進來半天,為何不提醒為父?”


    “卿卿不敢,爹爹身為一方父母官日夜操勞為民解憂,是女兒來的不湊巧打擾了爹爹辦公。”


    柳月這話不免給柳青雲帶了高帽,可給柳青雲的感覺卻是嘲諷他假借公事讓她罰站而已。


    “公事已處理完,不算打攪,你坐吧。”柳青雲從書案後起身,走到正廳太師椅上坐下。


    柳月艱難驅動雙腿走向椅子,過程緩慢,卻不失貴女儀態,好似雙腿絲毫無疼痛之意,麵上雖不顯,心裏埋怨柳青雲的小火苗正肆意瘋長。


    待柳月坐下,柳青雲吩咐小廝上了一壺新茶,父女二人坐在房裏各懷心思地喝著茶,又是一是寂靜。


    柳青雲率先出招,放下茶盞,“之前你因豫王府的親事大病了一場,為父實不想你委屈自己便替你做主書信豫王府退親,今日前廳之事,你好似又不想退親,卿卿如此反複可是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當然是柳月死過一迴,現在的她猶如從地府爬迴來的惡鬼,要來一一討債的。


    “今日李弘景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柳月側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目不斜視,“女兒身上確實是發生了奇事。”


    “什麽事?”柳青雲緊張問道,難道女兒真是受了欺負?


    柳月瞧出柳青雲的緊張,果然還是爹爹疼她,微微一笑,“不是大事,隻是做了個夢。”


    柳月把前世種種解釋為是一場夢,前世與今生後穿插而生,像緊緊纏繞在一起生長的藤蔓總讓她混淆,也曾問過自己會不會隻是做了一場夢,一場令她無法忘記的夢,沉重而悲痛,可她又做不到無視這個夢,生怕夢裏的一切化為現實。


    柳青雲疑惑道:“什麽夢?竟然你突然間對李弘景心生傾慕?”


    柳月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頭,迴道:“夢裏的他是除了爹爹之外最疼我的人,對我好到要了他的命都可以。”


    “夢隻是夢,夢境與現實不可混為一談,人們常說夢境與現實完全相悖,若根據你所說,夢裏李弘景愛你如命,那麽現實中,李弘景定是截然相反的人,如此你還頭腦發熱的與他一起?卿卿啊,夢就是夢,你眼前的李弘景可不是夢裏的那個李弘景。”


    “爹爹,我想試著相信我的夢,而且您之前總跟我說豫王世子李弘景如何如何好,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這麽厲害的男子,怎麽會裏表不一?”柳月反問,嘴角掛著調笑,她爹之前為了讓她看到李弘景的好,沒少在她麵前變著花誇李弘景,她就用這些來反問柳青雲。


    “那···”柳青雲吃了啞巴虧,他想說那不是為了讓柳月選李弘景的誇大宣傳,可話到嘴邊又憋了迴去,豫王世子李弘景確如他所說,是個不可多得的能人,更是他心裏最能給柳月幸福的男子。


    其實柳青雲自己也不懂原本他覺得李弘景是柳月最好的姻緣,怎麽現在想反對的也是他自己?


    “就算他確實如我所說是個鼎好的男子,也該恪守規矩,你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他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屏退眾人把你···把你···那樣,如此孟浪的行為,實在可恥!”柳青雲吹胡子瞪眼,邊說邊張開雙臂隔空筆畫,模樣實在好笑。


    柳月聽著抬袖掩住笑意,咬著下唇輕聲揶揄,“是我主動抱的他。”


    柳青雲頓時一懵,隔了半晌才開口,“是你主動?”


    柳月輕輕點頭。


    啪的一聲,柳青雲一掌大力拍在桌上,力道之大,茶盞險些傾倒,“胡鬧,我是這麽教育你的?一點女兒家的矜持都不要,你讓李弘景怎麽看你?心裏定然將你想成一個隨便的女子。”


    “他敢?”柳月反駁道,“他敢這麽想我,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你···你這是什麽歪理?難道他堂堂王府世子還非你不可了?”


    “就是非我不可,這輩子李弘景要是敢娶別的女子,我讓他後悔人世走一遭。”柳月說得言之鑿鑿,眼中是堅定到柳青雲心之一顫的強烈信念。


    “胡鬧,胡鬧,胡鬧。”柳青雲連著大喝三聲胡鬧。


    柳月也不知道該怎麽再勸說柳青雲,按李弘景的身份,確實不太可能非她不可,但前世種種跡象表明,還真就是非她不可,哪怕前世兩人都鬧得那麽僵,李弘景也沒提出和離或是休妻,一直忍著她的自私任性。


    瞧著柳青雲氣得不輕,胸口大幅起伏,柳月急忙上前幫柳青雲順氣,“哎呀爹爹,你別生氣,是我胡謅妄言好不好?”


    喘了一會兒,柳青雲接過柳月遞來的茶,一飲而盡,“這話以後不可隨意脫口,一個姑娘家名聲何其重要?讓人知道還不到怎麽編排你們,暗通曲款的帽子你想戴在頭上炫耀嗎?”


    “不氣不氣哈,暗通曲款多難聽,我跟李弘景這怎麽也該叫鶼鰈情深。”


    “柳月!你是想氣死我?鶼鰈情深?那是形容你們的?夫子教的你是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什麽都敢瞎說!”柳青雲大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如果不是下不去手打柳月,他真想一巴掌唿在柳月臉上,好好打醒她。


    柳月則一副我知道你舍不得打我,一臉欠揍的笑,也不反駁柳青雲剛才說她把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就一個勁兒笑。


    柳青雲更氣,他的寶貝女兒何時長成了不要臉皮的無賴?這麽說她都不臉紅難過?


    到底柳月也不好太氣柳青雲,收起調笑模樣,一副乖巧,“女兒深知爹爹所憂心之事,隻是女兒早晚要長大,未來還要成親離開您,您能護著我一時護不了一世,女兒相信您,也相信您選的李弘景,如果以後李弘景對我不好,我就求一張和離書迴來伺候您,您可別嫌棄。”


    柳月一臉真摯,她是真的不想讓柳青雲在心裏對李弘景有不忿,她希望她在意放在心裏的所有人都好好地相處,尤其是李弘景和柳青雲,都是她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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