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白睿安


    性別:男


    年齡:二十七


    學曆:政大企業管理係畢


    職務:日晉集團執行總經理


    身高:一八三公分


    體重:六十八公斤


    血型:b


    星座:天蠍


    興趣:工作


    專長:不眠不休地工作


    後篇之一


    “砰!”


    一個驚人的巨響將白睿安驚醒,他倏地睜開眼睛,唿吸停了一秒。


    然後,他知道,又是夢。


    掀開薄被,他坐起身,輕吐一口氣,才下床走向浴室。


    夢裏的驚爆聲,已經纏了他十年,之前,他以為耳朵有問題,去看了無數名醫,後來。他才了解,有問題的不是他的耳朵,而是他的心。


    似乎,是十年前那件事的後遺症,沒藥醫,隻能拿時間去淡化。


    不過,時間並不是治心病的良藥,有些事,忘不掉就是忘不掉。


    即使不去想,它也會以某種形式潛藏在記憶裏。


    他站在鏡前刷牙,洗臉,刮著胡渣,不久,疲憊已被洗去,換上的事一張清爽白淨的俊容。


    鏡中的他,已不複十七歲時的輕狂天真,他臉頰消瘦了些,細長的眼睛也因此更顯得銳利,鼻子更加挺直,這些年來少笑的唇,習慣性地抿緊,嘴角隱隱透著一抹沉著冷酷。


    裸裎的上身雖然精瘦,但非常結實,不論是手臂、胸肌、腹肌,線條匯匯分明,一看就知道經常在健身運動,或是操練,整個腰背力道十足,因此看來身形更加高身兆挺拔,俊帥有型。


    隻是,在他的胸口心髒部位,有一道很長的傷疤,雖然顏色淡了,但依然能看出傷口似乎很深。


    白睿安定定望著鏡中自己的胸口,伸手撫按在那道疤上,目光一沉。


    十年前那一刀,直捅心髒,他差點死掉,開刀之後,昏迷了整整十天才醒來。


    等他醒來,他才知道,當他一個人倒在醫務室的血泊裏,救護車趕到時,黑狗那群人早就跑光了,而尹正心……


    也不見了!


    他替她擋了一刀,但她,卻把他一個人丟下,走了,逃了,從此消逸無蹤,再也沒有出現!


    再也……不曾出現……


    一想到她,他心又一陣窒悶,臉色也變得陰鬱。


    隨手抓梳著短發,轉身走出浴室,打開衣櫃,拿起白襯衫穿上,正要扣上鈕扣時,耳中倏地想起一個聲音。


    白睿安,衣服下擺要紮好。


    他又是一愣,接著猛然搖頭,想把那該死的聲音,搖出腦中。


    那女的消失了十年了,為什麽她說過的話卻還一直陰魂不散地跟著他?影響著他?


    為什麽?


    他憤然不解地低咒一聲,仍然仔細地紮好襯衫,係扣皮帶,打上銀灰色領帶,再套上深灰色西裝外套,一絲不苟地整裝完畢。


    落地鏡映出他出色帥氣的身影,合身的窄版西裝下,熨燙得平整的同色西裝褲,包裹住一雙修長的腿,腳下穿著擦得晶亮的尖頭皮鞋,當年那個浪蕩的十七歲大少爺,如今已轉變成一個商場精英,一個成熟穩重又魅力十足的男人。


    這時,套房外響起了敲門聲,他走過去將門打開,林秘書已站在門外。


    “總經理,該出發了。”


    “知道了。”他看了一下腕表,將手機塞進口袋,拿起飯店房門卡片,一身筆挺整齊地走出套房。


    行徑林秘書身旁,他倏地定住,瞄了一眼他的衣領,冷冷地道:“林秘書,領子。”


    “是。”林秘書一驚,立刻將襯衫翹起的後領翻正拉好。


    接著,他又低頭一瞥,哼道。“皮鞋髒了。”


    “哦?是。”林秘書又立刻從口袋拿出麵紙,蹲下將自己皮鞋擦幹淨。


    白睿安這才滿意地走向電梯。


    林秘書跟在他身後,看著他頑長英挺的背影,暗籲一口氣。


    跟了白睿安兩年,他早就習慣他對一些小細節要求的嚴格,不論是自己或是周遭的人,他都像拿把尺在衡量似地,有時甚至到了嚴厲的地步。


    一種病態的嚴厲……


    不過一般有錢老板都有怪癖,林秘書也知道,比起其他人,白睿安隻是比較重視規矩、禮儀和紀律,這種要求其實很正麵的,就因為有這樣的老板,日晉集團這些年才能在業界享有盛名。


    這就是白睿安的領導風格,他的年輕有為,向來是同行津津樂道的焦點。


    不過,也有八卦媒體挖出他的過去,說他高中時曾是個品行不良的流氓學生,經常打架鬧事,還差點因此喪命,如今這樣的大轉變,堪稱浪子迴頭。


    不管如何,誰沒過去?林秘書認為,現在白睿安是怎樣的人重要,雖然跟著這樣的老板累了些,但他認為值得。


    電梯從三十六樓往下,透明的玻璃讓人可以覽盡整個繁華的上海景致。


    白睿安雙手插在口袋,勁帥的器宇讓電梯裏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多瞄一眼,但他側專心思索即將處理的公事。


    這次他到上海出差,是準備洽談一個龐大的上地開發案,由於利潤驚人,有不少台灣和大陸的財團都在積極接觸,他這次透過父親老友何董將陪他一起前往商談,這個投資案,他相信他有絕對的優勢搶得先機。


    離開飯店,他們驅車前往何董的辦公室,約好九點見麵,他在八點五十五分就已抵達,然後,九點整見到了何董。


    “何叔,早。”他禮貌地與何董握手。


    “嗬嗬,早啊,睿安,你還是這麽準時啊。”何董讚許地拍拍他的肩膀。


    他一直很欣賞白睿安,隻可惜他隻有一個頑劣兒子,沒有女兒,不然還真把這小子變成他女婿。


    “準時也是種禮貌。”他笑答,但一說出口卻凜愣了一下。


    白睿安,準時也是種禮貌……


    真是個夢魘!他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擺脫那個魔女?把她說過的話和有關她的記憶全部丟掉?


    “哈哈,你父親有你這個懂事又知禮的兒子,真的該滿足了,來來來,坐下來談。”何董笑歎,請他入座。


    “您過獎了。”他僵硬一笑,在皮沙發上坐下,直接進入主題:“我們這次要見的地主……”


    何董笑臉停住,變得有些嚴肅。


    “先等一下,聽我說,睿安,這次去見地主可能會有點危險。”


    “怎麽說?”他微愕。


    “這地的地主個個難搞,要同時說服他們並不容易,而且這次的土地案,似乎有位黑道老大也很有興趣,目前也正積極與部分地主接觸,所以,我們過去找地主時得特別小心。” 何董皺眉道。


    “您是擔心那些黑道迴來攪局?”他挑眉。


    “那些黑道不好惹,為了安全起見,我還特地找來兩名貼身保鏢。”何董道。


    “不用了,何叔,對付一些小流氓,我自認為還可以。”他自信地笑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持續在習武練拳,雖然他對外宣稱的原因是為了防身,但真正的理由,也許隻是不想輸給那個姓尹的女風紀……


    “那些可不是小混混而已,可不能掉以輕心,再說,你來到這裏,我就得保護你的人身安全,否則怎麽對你父親交代?”何董謹慎地道。


    “但我不希望把事情弄得太複雜。”他沉吟。


    “找個保鏢有什麽複雜的?他們已經到了,大家先認識一下。”何董說著按下通知話鈕,通知秘書:“請那兩位保鏢人員進來。”


    “是。”


    白睿安無奈地笑道:“何叔,我真的不需要什麽保鏢。”


    他的話到一半,一男一女已走了進來,何董連忙笑著介紹:“這可是我高薪聘請的尹家護衛,尤其這位尹正心小姐,她不但功夫好,還能治惡習,才一星期,我那個頑劣的兒子就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白睿安的笑凍結了,整個人如墜入冰窖,兩眼直瞪著眼前這個一身黑衣的勁瘦女子。


    熟悉的發型,熟悉的白淨臉孔,熟悉的娟秀五官,熟悉的挺直身子……


    尹正心並沒有多大的改變,隻不過頭發長了點,臉更尖了些,比十年前更成熟,更有英氣,也……


    更美!


    他的唿吸不知不覺停止,思緒有如狂潮翻湧,瞬間把他退迴了十年前。


    那一年,在醫院躺了一個月,出院後,他迴到學校,瞪著旁邊空著的座位,心也突然空了。


    胸口的一刀,沒讓他死,卻讓他從此失去了他的心……


    張中豪告訴他,尹正心在他出事的隔天就再也沒出現,不久,她的家人就幫她辦理轉學,沒人知道原因是什麽,但校內傳言紛飛,大家都猜測大概和醫務室的惡鬥有關。


    那一晚黑狗率眾闖入醫務室,事後隻發現身受重傷的他,但有目擊者指出當天尹正心也在現場,說她對他見死不救,一定是畏罪潛逃,沒臉再待下去。


    由於事情牽扯到校譽,和白家的麵子,校方努力將整個事件壓下,並未報警,對於尹正心的事也沒追究,整件事就這麽硬生生被掩埋,表明上看似平靜,可是事件的欲火去一直在悶燒著……


    在他心裏悶燒。


    交雜著憤怒,怨恨,還有疑惑,他每天都過的好痛苦。


    他想知道,那晚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在他被刺被挨棍昏倒之後,她是怎麽逃走的?


    又為什麽棄他不顧?為什麽把他丟下?


    於是,他試圖去找他,查出她家的地址,找到她的住處,卻大門深鎖,鄰居說她和她爺爺好像一個月前就離家了,不知道去哪裏。


    就這樣,他失去了她的所有訊息,從那時起,再也沒見到她。


    可是,不見了的她,並沒有停留在那一年,她的身影,她的聲音,她的氣息,她的淚水,她的痛苦,還有她和他的那個吻……


    一直緊緊跟隨著他,與他一起走過這十年。


    所以,這十年,他一直在生病,生著一種叫“尹正心”的病。


    這種病,連時間也無法治愈,應為他不會病發,隻會潛伏,然後往骨髓靈魂裏滲透,浸蝕,占領……


    他以為他會帶著這病根直到斷氣為止,不料,害他染病的人,竟會在十年後再次出現。


    而且是在他毫無心理準備之下出現。


    “尹小姐,我來介紹一下,這就是我世侄,白睿安,日晉集團的執行總經理,也是這次要你保護的對象。”何董向尹正心介紹著。


    尹正心的臉色早就刷白了,就在她一進門,看清楚坐在沙發上那個人的臉時,她就如遭雷殛,整個人呆立失神,無法動彈。


    白睿安!


    他……竟是她這次接下的任務對象?


    “怎麽?你們的表情怎麽那麽奇怪?”何動看著她,又看看白睿安。


    畢竟已在商場翻滾了好幾年,白睿安很快的就壓下胸口的澎湃情緒,起身拉好,西裝,換上招牌的微笑,伸出手,盯著尹正心道:“真是新奇啊!尹正心,好久不見了。”


    尹正心心頭威震,看著他,遲疑了一秒,才緩緩伸手,匆匆輕握一下就想抽離,但他卻  地將她握得死緊。


    “你都沒變呢!”他笑著打量她的臉,笑的很冷。


    她屏住氣息,努力維持冷靜,暗地使勁抽迴手,淡淡地道:“你倒是變了不少。”


    白睿安是變了,那個她念了十年,惦了十年的大男孩,臉上的衝動與率性早已消失,現在的他,已轉變成一個成穩精練的男人。


    “你們認識?”何董驚訝。


    “何叔,我們還是高中同班同學呢。“他笑道。


    “真的?這麽巧?”


    “的確是太巧了。”他眯起眼。


    “那正好,這幾天尹小姐就負責保護你的安全,你可別以為她是女生就很弱,她啊……”


    何董正想大大地褒揚一下尹正心,他就半帶著嘲弄地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何叔,她的厲害我高中就領教過了。”


    “哈哈,是嗎?那尹小姐高中就很強了?”


    “是的,非常強,男生都打不贏她,而且我第一次見到她時,還被她打得全身是傷。”他故作輕鬆地聊天。


    “為什麽?”何董驚唿。


    “大概她看我很不順眼吧?”


    “真的嗎?尹小姐,你很討厭睿安嗎?”何董看著尹正心。


    尹正心蹙著眉,不知該如何迴答。


    “睿安長得算很俊俏了,高中時代女生應該很喜歡他這一型的吧?”何董又道。


    “這我不太清楚。”她不想再繞著高中的話題。


    “高中時你們不熟嗎?”


    她不語,白睿安則搶道:“是不太熟,事實上我們同班隻有兩個月,她就突然轉走了。”


    “哦?為什麽突然轉走?”何董問。


    “是啊,為什麽呢?尹正心,我也很想知道。”他順勢接口,而且冷冷盯著她。


    尹正心心一擰,立刻正色道:“很抱歉,何董,合約上有明載,我執行任務時不談私事,您也不能過問我的私事。”


    何董一怔,尷尬地笑道:“哦,這是私事啊?對不起,我以為隻是聊天。”


    白睿安沉下臉,在心裏冷哼,私事?明明是心虛不敢談。


    “睿安,尹小姐是個公私非常分明的人,你要注意這點啊!”何董轉向他調侃。


    “我知道,她還非常一板一眼,而且講究規矩和禮貌到了近乎頑固的地步。”他話中帶著譏諷。


    “對對對,沒錯,你還真了解她。”何董笑道。


    “不,我一點都不了解她。她可以上一秒在某人懷裏哭泣,下一秒又不顧那人的死活自己逃走,然後消失無蹤……我不懂她,完全不懂……”他像在對著何董說話,事實上字字都針對尹正心。


    尹正心臉色又泛白了。


    “我很懷疑,像這種人能當保鏢嗎?會不會麵臨危險有一個人先開溜了?”他冷諷地覷著她。


    她吸口氣,清冷地道:“如果白總經理懷疑我的能力,那我立刻請求換個人來。”


    白總經理?她見外的稱謂讓他眉峰一挑。


    “不用了,那太麻煩,也沒時間了,而且我總得給我的高中同學一個麵子,讓你有個表現的機會,對吧?”他冷笑。


    她看他一眼,隨即別開頭,不吭聲。


    何董隱隱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似乎變得不太對勁,卻搞不清楚是怎麽迴事,隻好打個圓場。


    “就是說啊,別換人了,睿安,尹小姐可是尹家護衛的第一把交椅,聽說在好幾次的任務出生入死,經驗比誰都豐富,今天有她在,我才敢放心帶你去。”


    聽見她出生入死的經驗豐富,他的心驀地揪抽了一下,擰眉瞪她。什麽出生入死?這些年她都在什麽地方?做些什麽事?


    “尹小姐,我們這次要去的地方可能會有黑道分子來攪局,你可要好好保護睿安的安全。”何董轉向尹正心道。


    “我會的。”她低頭道,心裏卻微凜。


    黑道?白睿安又要去做什麽危險的事了?


    忍不住擔憂地抬頭看他,正好對上他投射過來的目光,兩人就這樣互看著,沒開口,但彼此眼中都難掩紛亂糾葛的情緒。


    十年後的這場重逢,不是歡樂的同學會,而是個了斷,他們都想了斷那份遺落在創世中學的年少記憶,了斷對方在自己心裏留下的某種東西……


    結果,白睿安與地主們的商談過程並不太順利,人多心異口雜,六個地主各有各的心思,即使白睿安所提出的條件對地主相當有地,其中兩位地主仍有所疑慮,因此,整個會議足足花了將近八個小時才有結果。


    他們初步答應了這次將日晉集團列為優先考量對象,更敲定了後天再做最後的決定。


    慶幸的是,何董擔心的那些黑道並未出現,因此公事談完,何董就和另一位保鏢先行離去,尹正心則護送白睿安和林秘書迴飯店。


    一路上,白睿安疲倦地靠仰在後座,尹正心靜默地坐在他身旁,兩人之間隔著一定的距離,雖然同在一輛車上,卻又像相隔千裏。


    她知道,她和他之間的隔閡,不是這短短的三十公分,而是十年。


    這十年……變化太多了……


    看他在開會時的態度冷靜犀利,自製沉著,再看他一身合宜得體又整齊煥然的裝扮,她很清楚,當年那個令人費心又煩惱的白睿安,已經不再需要一個風紀股長了。


    所以她算是盡到責任,也完成了使命。


    她真的不欠他什麽了……


    不久,車子抵達飯店大門,他們一起下車,尹正心跟在白睿安身後,原以為他要上樓休息,不料他卻支開了林秘書,然後走向地下一樓的酒吧。


    她跟在酒吧門口站定,禮貌且公事化地向他道:“今天的任務結束了,那麽,我後天再來接你。”


    “一起喝杯酒把!風紀股長。”他轉身看她。


    “我的工作是保護你,不是陪你喝酒。”她嚴肅地道。


    “這麽多年不見,我們就不能敘敘舊嗎?”他挑眉。


    “我們之間沒什麽好敘的。”她漠然轉身。


    他很快的揪住她的手,沉下臉。“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她沒看他,隻是冷淡地道:“請放手。”


    “你應該有話要告訴我才對吧!”他擰眉。


    “沒有。”她輕甩他的手,依然不看他的臉。


    他的怒火突然爆發,失控地攫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按在酒吧門旁的牆上。


    “別人和你說話時,要看著對方的臉,專心聆聽,這是基本禮貌。”他低喝。


    她一怔,轉頭看他,心像被什麽重物狠狠打中。


    真是……當年她對他斥責的話……


    “這是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不管你想不想,喜不喜歡,都要專心聽……你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嗎?”他盯著她。


    她胸口一緊,一股酸澀瞬間上湧。


    都十年了,為什麽他要把她說的話記得這麽牢?


    為什麽不忘了?


    為什麽……


    為什麽和她一樣……


    “你教我要注意禮貌和態度,那你的態度和禮貌呢?尹正心?”他諷刺道。


    “看來,你把我教的都學得很好,白睿安,但我不記得我說過什麽,那麽久的事了,我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她用力壓下心裏的悸動,輕聲嘲弄。


    “你忘了?你真的忘得了嗎?連醫務室的那件事也忘了?”他瞪著她。


    她微頓了一下,才故意道:“你是指醫務室的打架事件嗎?哦,我大概想起來了,你好象受了傷……是吧?”


    他臉色下沉,銳利地盯著她,冷聲道:“假裝忘記,比真的遺忘更惡劣,尹正心,那件事,我不相信你忘得掉。”


    她蹙眉,不自在別開頭,奮力掙開他的壓製。


    “放開,我要走了。”


    他不放,反而更使勁貼壓住她,整個人向她逼近,強迫她看著他。


    “迴答我之後再走!你欠我一個解釋。”他低頭冷斥。


    兩人的臉相距不到五公分,他強烈的氣息令她無措,但更令他驚訝的,是他熟練的手法和力道。


    這十年,他變強了,竟然能輕易就將她反製住。


    “你要我解釋什麽?”她緊聲問。


    “解釋那天你為什麽不見了?”這十年來,他一直想要這個答案。


    那天?


    一幕血紅瞬間掠過她的腦海,她聽見自己的尖叫聲……


    她閉上眼,仿佛又感受到那天的驚駭與恐懼。


    “說啊!為什麽把我丟下?為什麽突然轉學?又為什麽消失無蹤?”他生氣地搖晃她的肩膀。


    她吸口氣,睜開眼看著他,“就和你聽到的傳言一樣,我嚇壞了,驚恐之下就逃走了。”


    他一怔,就這樣?這就是他等了十年的答案?


    “你也知道,餘定文的事讓我怕血,所以當下我就害怕得跑掉了。”她又道。


    “不,不可能!你根本不是這種人!”他不信,講求正義真理和風紀規矩的尹正心,怎麽可能會見死不救?怎麽可能會不管他的死活?


    淚,差點迸出她的眼眶。


    他知道她不是這種人,就夠了,真相就永遠埋在她心裏,別說出來,然後,讓他們都把這件事淡忘,把這件事留在過去。


    “人都有弱點,我也一樣,如果你是在氣我丟下你,那我現在向你道歉,可以了吧?”她說得輕描淡寫。


    “那麽,你也是太害怕才轉學?”


    “是啊!我爺爺怕我惹上黑道,為了我的安全,所以就幫我辦轉學了。”


    他狠瞪著她,整個心被怒火燒得好痛。


    這不是他要的答案。


    “我很抱歉當時沒救你,白睿安,幸好你沒事,也幸好有人叫了救護車。其實我事後一直對你覺得很抱歉……”


    “所以,救護車也不是你叫來的?”他的心一節節下沉。


    “不是。”


    原來……


    他在她心中什麽都不是,可他卻把她藏在心裏藏了那麽久。


    頹然地放開她,以及悲傷。


    “嗬……看來,困在這個事件裏一直走不出來的我,才是個笨蛋啦!”他自嘲地向後退,再後退。


    她看著他難看的笑臉,心刺痛得喘不過氣。


    她知道他將會恨她,但,就這樣用恨意把他們之間的牽扯全切斷吧!


    她希望他從此忘了她,快樂地活著,至於十年前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由她來記住就好,那麽,要痛,就她一個人痛,要苦,也由她一個人苦。


    這樣……就好。


    “你走吧!後天也別來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他說罷,不再看她,轉身走進酒吧內。


    她背靠著牆,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心如刀割。


    也許,她十年前真正留給他的傷,並不是那一刀,而是她的離開。


    但她不得不走,為了那個讓她心動的大男孩的安全,也為了自己內心那份對餘定文的虧欠,這是她唯一的選擇。


    佇立在原地好半晌,直到她把幾乎決堤的淚再逼迴心裏,她才沉重地移開步伐,踏上通往大廳的階梯。


    隻是,明明是往上的階梯,為何她會覺得仿佛通往地獄?


    沒見到白睿安,她可以憑記憶度日,但當他從記憶裏走出來,她的心就再也無法迴到平靜。


    一想到從此不能再看見他,她的胸口就緊窒的難以喘息。


    這時,兩名滿臉陰驚戾氣的男子從上走下來,與她擦肩而過,她微凜,警覺迴頭,隻見那兩人朝酒吧走進去。


    一股不安頓時攫住她心頭,她蹙著雙眉,沉吟了幾秒,也跟著轉迴酒吧。


    酒吧裏燈光昏暗,整個空間流瀉著舒懶的爵士藍調音樂,她一進去就看見白睿安獨坐在酒吧台前喝酒,而那兩名男子,正筆直朝他走去,其中一人甚至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刀。


    她大驚,焦急地衝過去,揚聲警告:“白睿安!小心!”


    白睿安愕然迴頭,那兩人見事態敗露,索性直接出手抓他。


    他急急向一旁閃過,但因灌了不少酒,有些酒意,腳步竟沒踩穩,踉蹌了一步。


    對方見狀,立刻趁機揪住他的衣領,一拳打向他的臉。


    “唔……”他痛得倒向吧台,撞的酒瓶和酒杯四灑破裂。


    調酒師嚇得逃開,整個酒吧裏的客人更是驚唿地往外逃竄。


    尹正心駭然,迅速奔過去,那拿刀男子伸手要阻攔她,她揚起腿一掃,那人就被重重踹開,摔得桌椅翻飛。


    前方那男子正要再向白睿安補上一拳,白睿安則已清醒了大半,火大地扣住對方的手,剛硬的拳頭朝他鼻子重擊。


    那人向後倒下,鼻骨斷裂,鼻血噴流,當場昏死。


    “白睿安,你沒事吧?”尹正心衝到他麵前,擔憂地看著他的嘴角。


    “你在這裏幹什麽?我不是叫你走嗎?”他怒道。


    “我得負責你的安全。”


    “我有能力自保,你快滾。”他將她推開。


    “別鬧脾氣了,現在這種狀況太危險了,這些人恐怕就是何董說的那些黑道!”她生氣地道。


    “你煩不煩?別再管我的事了!”他瞪著她大吼。


    “我非管不可!”她也怒吼。


    她一喊完,兩人就同時怔住,這情況,仿佛十年前的景象再現。


    當年那個風紀女孩和頑劣不羈的男孩……


    現在迴想起來,那一段兩人時光,竟是如此令人懷念,卻也,無法再重來……


    白睿安心下惻然,緩緩擰起眉,冷聲道:“你還以為你是風紀股長嗎?現在起,你沒資格再管了,因為你被解雇了。”


    說罷,他匆匆走出酒吧。


    尹正心暗吸口氣,仍然跟上去,堅持道:“就算要被解雇,我也要確認你安全迴到房間去。”


    他不耐煩地迴頭怒斥:“別再跟著我!”


    就在這時,他發現原本被尹正心撂倒在地的那名男子突然一躍而起,惡狠地舉刀刺向她的背後。


    他瞠目大駭,猛地將她拉進他懷裏,抱緊她,側身一閃,卻來不及避開,對方的刀鋒正好劃過他的手臂。


    尹正心錯愕不已,白睿安在幹什麽?她才是保鏢啊!


    那人一擊不中,也不敢再逗留,拔腿奔出酒吧。


    “混蛋!”白睿安瞪著那人逃竄的背影,怒咒一聲。


    尹正心這才迴神,掙開他,瞪著他手臂上的傷,心痛又焦急地怒喊:“你保護我做什麽?我的身手比你好,根本不需要你多事!”


    “對,我不自量力,我多事,我自找的,可以了吧?”他沒好氣地說完,掉頭就走。


    “等一下,讓我看看你傷。”她追上前,拉住他。


    “放心,死不了。”他甩開她的手。


    “不行,讓我看看!也許該去醫院……”她驚恐揪緊他。


    “你煩不煩?我叫你走開——”他暴躁地迴頭正想甩開她,吼聲卻倏地戛然而地,整個人也呆住了。


    尹正心的臉色蒼白,頰上掛著兩行淚水。


    “求求你……讓我……看一下……隻要確認沒事……我就走……”她顫聲道。


    他屏息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會掉眼淚。


    他的死活她都不關心了,又何必在乎一點小傷?


    但他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因為在這一瞬,看著她的眼淚,他恍然有種錯覺,十年前那個在他麵前哭泣的女孩,似乎迴來了……


    迴到他身邊……


    後篇之二


    “快把衣服脫下。”


    尹正心滿臉焦急,但這句話卻讓白睿安失笑。


    他忍不住向她調侃:“在飯店的房間內,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說這種話,是會出事的。”


    “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快脫下來。”她瞪著他,臉上依舊沒有血色。


    他眉一挑,興起惡整她的念頭,往她麵前一站,輕哼:“我手痛,沒辦法脫,你幫我。”


    原以為她會生氣怒斥,但她卻真的伸出手,幫他解開鈕扣。


    他一怔,心陡地狂跳,卻又有點火大。


    沒有害羞,沒有感覺,她是不把他當男人?還是不把他當一迴事?


    見她一顆顆往下解開,完全無動於衷,他自己可受不了了,很快扣住她的手,氣悶地道:“算了,我自己來。”


    轉過身,他背對她,單手將白襯衫脫掉,丟在一旁。


    光裸的上身鍛煉得相當精瘦,不但沒有一絲贅肉,背脊肌肉線條更是結實而完美,但尹正心的目光不在他健美勁瘦的身材,而在他背後的那道傷疤上。


    那應該是他身上的第一道傷口。


    印象中,似乎認識她之後,他就一直在受傷。


    “看吧,我就說沒事,隻是小傷。”他舉起手臂給她看,右上臂隻有一道淺淺的刀痕。


    她湊過去審視那刀傷,雖然不嚴重,但還是讓她心頭緊抽。


    “就算是小傷也得擦藥才行。”


    “我自己會擦,你走吧!”他冷哼。


    “你自己怎麽擦?我幫你。”她急道。


    “不用了。”


    “就當最後一次……讓我幫你吧……”她脫口道。


    他一頓,心整個揪擰。


    最後一次,是嗎?十年的痛,她以為隨便幫他上個藥,他就能痊愈,然後兩人之間就再無瓜葛?


    哼,也好,正好,他也厭煩了,厭煩再活在她的陰影下,厭煩動不動就想起她,厭煩刀子在他的記憶裏占了太多位置……


    “那就快點擦一擦,迴去吧!我想休息了。”他在沙發上坐下。


    她拿起向飯店櫃台借來的醫藥箱,在他右側邊坐下,小心地為他上藥,再仔細纏上繃帶。


    他冷著俊臉,不吭聲,看她柔細黑亮的發絲,看她低垂的睫毛,看她修長的指尖,眼神不知不覺變得溫柔深邃起來。


    心中念念不忘的女孩,此刻已變成一個成熟的女人,而且,就在他身旁,伸手可及……


    一股衝動讓他差點想將她擁入懷中,但這念頭一起,他又急忙收住。


    也許,她的心裏根本沒有他,她的淚,她的擔心,都隻是抱歉,不是愛……


    尹正心包紮完他手臂的傷口,正要收起藥箱,頭一轉,正好瞥見他前胸那道長長的開刀疤痕,整個人一呆,突然僵直不動。


    白睿安見她發愣,譏諷冷笑:“怎麽了?太久沒看過男人的身體嗎?”


    她沒吭聲,隻是顫抖地伸出指尖,輕撫著他左胸上的那道疤痕。


    那縫合的痕跡,好像一隻毒蟲,緊緊攀在他的心髒部位……


    他倒抽一口氣,急急扣住她的手,“你在幹什麽?”


    她沒有迴答,但淚水又漫出了眼眶,不停滑落。


    “喂,尹正心,你到底……”他不懂,不懂她為何總是在他麵前流淚?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會把他逼瘋嗎?


    “很痛吧?”她低聲問著,臉上的表情,仿佛傷疤是在她身上。


    他擰起眉,心被狠抽了一下。


    她現在才在關心他十年前的那一刀嗎?


    “聽說……刺得很深……”她夢囈般繼續念著。


    “對,整把刀沒入心髒,把我的心刺破了一個大洞,沒死真是我運氣好。”他冷冷自嘲。


    她抖了一下,迴想起當時的情況,心又一陣刺痛。


    在那惡鬥混亂的一瞬間,她永遠記得他當時的臉孔,替她挨了一刀,還滿臉都在擔心她是否安全的表情。


    “怎麽,你現在才覺得心虛愧疚嗎?”他譏諷。


    “對不起……”她抬起頭,痛苦地道:“對不起……沒能救你……”


    他呆住,胸中有什麽東西在沸騰。


    這算以來的道歉嗎?十年之後,她才假惺惺地哭給他看嗎?她以為這樣他就會原諒她,是嗎?


    “對不起……對不起……”


    他倏地伸手扣著她的後頸,低頭狂吻住她那張不停道歉的嘴。


    是的,就算遲了十年,就算是假惺惺的道歉,但看到她的淚,他就原諒她了,就再也不恨了。


    不,或者他從來就沒恨過她,這些年來,一直梗在心中的,隻是他那一直沒說出口的愛……


    沒來得對她說出口……


    尹正心悸動地閉上眼,淚流得更兇了。


    那個十年前闖進她心裏,就一直賴著不走的男孩,也愛著她嗎?


    就像她……愛著他一樣嗎?


    她的唇在他的口中微微顫抖,那帶著鹹味和哽喘的氣息,幾乎將他逼瘋,他緊密地封住她,一點也不溫柔,根本無法溫柔,累積了太久的思念及渴望,都化為狂風驟雨的吻,席卷著她的雙唇,橫奪她的氣息,占領她的唿吸。


    但她不怕,不閃,反而迴應著他的熱吻,與他唇舌交纏。


    一陣猛烈的吸舔攫吮,兩人都陷入了難以自拔的迷亂之中,他舍不得放開她,更不想放開她。


    灼熱的喘息在彼此的口鼻中交錯,他像隻著火的猛獸,隻想吞掉此刻在他麵前的女人。


    但,他還是在癲狂邊緣強迫自己停下,抬起頭盯著她,目光如火,唿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


    “為什麽不阻止我?”他嘶啞地問。


    她雙眼迷蒙,整個人仍沉浸在他的狂吻餘威之中,開不了口。


    “如果你現在不走,我就不會再放你走了。”他警告著,眼中赤裸裸地顯露著他的欲望。


    她心輕顫著,明白他絕不是恐嚇,如果她夠理智,最好馬上離開。


    可是,她的腳就是不聽使喚。


    這個男人像個磁鐵,若忘了保持磁力的距離,就會緊緊被他吸住,再也走不開……


    “真的要留下來嗎?”他捧起她的臉,再問一次。


    不,不可以,她就是不能愛他才躲了十年,不是嗎?


    那就別猶豫了,快走吧!快離開這裏吧!


    “我……”


    感覺她似乎要搖頭,他忽然慌了,迅速攫住她的唇,不讓她有機會開口。


    就當作她願意,當作她也像他猜想的一樣,是愛著他的。


    他霸道地想著,吻變得更深更狂。


    她最後一丁點的意誌力瓦解了,心底那抹小小的心願,不停地祈求著,一晚就好,隻要讓她待在他身邊一晚,她就心滿意足,她就有足夠的勇氣再撐過數個十年。


    懷著最後,也是唯一的一次的心情,她不再和心裏那份餘定文的愧疚抵抗,任由那幾乎滿溢的感情,自由渲泄釋放。


    他的吻她燙,她的吻更燙,兩人的唇瓣灼熱地交纏著,舌尖相卷,濡沫相融,氣息互相激湯……


    情火瞬間就點燃,難抑的欲望,在他們體內衝撞著。


    他摟住她的腰,邊吻她邊將她推向大床,兩人雙雙跌臥床墊,他俯壓在她身上,唇從她的唇滑向她的耳際,輕咬她的耳垂。


    她敏感地縮了一下,整個耳頰全紅了。


    這動作挑逗得他欲癲欲狂,他再度攫住她的唇,並一把扯開她的上衣,胸扣,饑渴地撫摸她胸前的雪白峰嶺,以及那粉嫩的兩朵乳蕾。


    她不由自主輕顫著,終於明白,原來愛上一個人,會喜歡他的擁抱親吻,以及他的觸摸……


    於是,她也伸手抱住他,細掌在他結實的背脊來迴摩挲輕撫。


    這動作簡直比春藥還厲害,瞬間催發了他的野性,他放開她的唇,握捧著她的雙乳,不停地含弄輕吮。


    “啊……”她輕逸一聲。


    這時,他突然頓住。


    她納悶地問:“怎麽了……”


    “這是怎麽受傷的?”他指尖輕觸她左乳下那一道奇特的傷疤,看起來像開刀的痕跡。


    “別看!”她驚慌地拱身坐起,以手遮掩。


    他愣了一下,對她的反應感到奇怪。


    “隻是工作時……不小心留下的傷……你別看。”


    工作?他心微抽,擰眉道:“拜托你別再做保鏢的工作了,我不想看到你受傷。”


    她看他臉上充滿了擔憂和心疼,胸口頓時一熱,忍不住捧住他的臉,主動湊上去吻他。


    他微怔,隨即反客為主,迴應她一個激情的熱吻。


    欲火再次狂燒,而且燒得更烈,他將她壓迴床墊,褪去彼此所有衣物,吻遍她全身,而當他膜拜似地吻著她那道長長的疤痕時,她眼眶整個紅了。


    她愛他!


    從十年前她靠在他胸前開始,從他在捷運車上守護她的那一刻開始,從他第一次吻她開始……


    十八歲以前的她,以為她此生不會愛上任何人,但遇見白睿安之後,她才明白,愛情的到來無法預告,愛上一個人也沒有任何理由,就在那麽一瞬間,心突然與自己失聯,再也找不迴來了。


    她的心,十年前就留在白睿安身上,忘了帶走。


    現在,則是不想帶走。


    舍不得走……


    她正神思悸蕩著,他的手卻在她雙腿間展開更撩人的探索,那充滿情欲的挑逗,讓她難以自持地喊出聲音……


    以及,感受到他們都真正活著的,強有力的心跳!


    白睿安醒來時,尹正心已經走了。


    他驚坐而起,還恍惚以為一切隻是一場夢,但身邊淩亂的被褥,枕上殘留的餘溫,以及空氣中飄散著屬於她特有的淡淡薄荷氣息,都明明白白告訴他,昨晚的銷魂激狂不是夢。


    尹正心真的和他在一起,在他懷裏喘息,在他耳邊呻吟,在他的吻中輕顫。


    一想到她那與他交纏的柔軟胴體,他的心又輕蕩了一下,嘴角,不自覺往上輕揚。


    但她為何要悄悄離開?迴去換裝梳洗嗎?還是害羞,不敢在早晨和他麵對麵?


    想像著她的窘狀,他的笑意不斷擴大。


    那個看來威風凜凜的女人,其實很清純羞澀的,對於情愛這種事更是生嫩無措,可就是這樣他才會愛上她,愛她外表的強,內心的弱,愛她的耿直,她的痛苦……


    他愛她,愛她的全部。


    溫柔地笑著,他又在床上賴了許久,迴味著昨晚兩人的種種,才下床走進浴室衝澡。


    三十分鍾後,他換上銀灰色西裝,打算在前往晉在上海分公司之前,先約尹正心一起吃個早餐,不過,拿出手機,他才突然愣住。


    他沒有尹正心的手機號碼!


    就連她的“尹家護衛”這家公司在哪裏都不清楚。


    皺著眉,他正想打電話去問問何董,有人輕敲房門,他走過去,將門打開,一個高大的勁裝男子立刻恭敬地向他行個禮,朗聲道:“白總經理,我是尹家護衛派來的新保鏢,從今天起負責保護你的安全。”


    “為什麽換人?尹正心呢?”他眉峰輕蹙。


    “尹小姐有事,得迴美國去。”


    迴美國?他俊臉一變,所有的好心情頓時化為灰燼。


    尹正心這是什麽意思?她又要逃了嗎?要了他之後,再一走了之?


    “她現在在哪裏?”他冷聲問。


    “請你別擔心,由我來保護,你的安全絕對……”


    “我問你她人在哪裏?”他厲聲喝道。


    那保鏢愕然,立刻道:“她在人員訓練場交代一些事務。”


    “帶我去找她,我要見她。”他命令。


    “可是……”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和她談。”他一臉森然。


    保鏢以為是公事,不敢違逆他,恭敬地帶他下樓,驅車前往“尹家護衛”的訓練場。


    訓練場其實是個舊武道館改建,白睿安覺得,這裏的感覺和當年尹正心在台北的家有點想像。


    一進大門,他就看見尹正心低頭提著一個簡單行李走了出來,一副要遠行的樣子,他上前堵在她麵前,冷冷地問:“你要去哪裏?”


    尹正心凜然站定,抬頭看著他,眼中閃過驚愕和慌亂。


    “怎麽,又打算消失不見嗎?”他雙手插在口袋,一臉壓抑的火氣。


    “我有事得迴美國一趟。”她避開他的眼神。


    “什麽事得這麽匆忙又急迫?”


    “這是我個人的私事,不方便告訴你。”


    不方便?


    他心被紮了一下。


    即使昨晚兩人纏廝磨了整夜,但他和她之間,似乎一切都沒改變。


    不,是她不想改變,看她急著撤退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又想拉開和他的距離。


    真可笑,為什麽他們之間的距離遠近一直由她在決定?她想拉近就拉近,想疏遠就疏遠?


    那他算什麽?她又把他當成什麽?


    怒火在他眼底跳躍著,他緩緩向她逼近,輕哼:“我偏偏對你個人的私事很感興趣。”


    她有些慌張地向一旁挪開,急道:“抱歉,我快趕不上飛機了。”


    他橫跨一步,再擋。


    “說清楚再走。”這次,他要把主導權抓迴手中,她想走,得看他放不放。


    她板起臉斥道:“白睿安,請你別這樣……”


    “我怎樣?我來問一個昨晚擔心我傷口擔心和哭泣,最後甚至還在我懷裏躺了一夜的女人為什麽急著逃走,不行嗎?”他咬牙怒道。


    “有什麽好問的?不過就是一時衝動,和你上了床,你又何必在意?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也會這麽羅唆嗎?”她大聲喝道。


    “我沒有其他女人!十七歲之後,我心裏隻有一個女人!隻有一個!”他吼道。


    她呆住了,心重重一震。


    “那個女人的聲音,眼淚,說過的所有話,把我的心塞得太滿太滿,害我沒有任何空隙容納其他女人,害我……連唿吸都困難,痛苦不堪……”他嘶啞地低喊。


    她睜大雙眼,淚水幾乎飆出眼眶。


    急急轉身背對他,用盡所有力氣試圖把淚吞迴去。


    “那也……不關我的事……”微顫的聲音從她口中擠出。


    他憤然扳過她的肩,逼她麵對他,喝道:“真的不關你的事?看著我,再說一遍!”


    她慌亂地將臉偏向一旁,不敢看他。


    看了,她一心軟,看了,她一定掉淚,看了,就再也走不開……


    “為什麽不看我?你怕嗎?”他直盯著她。


    “沒有。”


    “你明明在怕。”


    “我沒有!”她吸口氣,轉頭瞪他。


    “那就別再從我身邊逃開。”他說著,扣住她的後頸,一把將她拉過來,低頭就是一陣狂吻。


    她驚顫著,好想就這樣被他灼熱的唇吞噬,但僅存的理智阻止她的陷溺,她很快推開他,急道:“我不能留下!絕不能!”


    “為什麽?到底是什麽原因……”他痛苦地大喊。


    “因為我弟啊!正心可是屬於我弟弟定文的,這個誓言,她說她會守一輩子。”一個懶懶的聲音倏地在門口處響起。


    他和尹正心轉頭看著來人,臉色同時大變。


    一身優雅休閑裝扮,斯文得近乎清秀,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高挑男子,竟是餘定閑!


    “定閑?”尹正心驚愕低唿……


    白睿安擰起雙眉,心裏微微驚凜,他怎麽也沒想到會再見到這個家夥。


    “嗨,正心,你跑到上海來也不告訴我一聲,早知道我就陪你一起來。”餘定閑笑眯眯地走向尹正心,像以前一樣,一手就攬在她肩上。


    白睿安臉一沉,妒火瞬間飆竄。


    聽他的口氣,這些年他和尹正心一直有往來?


    “定閑,你來這裏做什麽?”尹正心並未掙開餘定閑的手,但她眼裏盡是警戒。


    “我來工作啊!聽說你在這裏,就順便來找你。”


    餘定閑說著眼尾瞥向白睿安,接著道:“可我沒料到會遇見你……白睿安,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以為十年前那件事之後,你和正心之間就應該沒有任何牽扯了。”


    “你知道醫務室那件事?”他一凜。


    “當然,那天,正心就是被我帶走的啊。”餘定閑輕笑。


    “正閑!別說了!”尹正心急喝。


    他驚愣住了,心猛地往下直墜。


    那天……尹正心是和餘定閑走的?


    因為和餘定閑一起,所以丟下滿身是血的他?


    昨夜才燃燒的心,又瞬間凍結成冰。


    他忽然覺得冷。


    “你能活著算你命大,白睿安,可是,你會不會太白目了?難道k了背部,再在胸口捅一刀這種警告太微不足道了,你不放在眼裏?”


    餘定閑笑容可掬,但說出的話卻令人打顫。


    他再次變臉,整個人呆若木雞。


    原來……


    整件事都是餘定閑在搞鬼?


    “所以,騎機車的那個人……是你?找黑狗那群流氓來的……也是你?”他森然地瞪著餘定閑。


    “是你叫我別客氣的,我當然就不客氣了,我警告過你,離正心遠一點,你偏不聽。”餘定閑冷笑。


    他僵硬地看著尹正心,緊聲問:“你……都知道是他做的?”


    尹正心臉色蒼白地轉開頭。


    她不說話,等於默認,他猛地吸口氣,心簡直比當年被捅一刀還痛。


    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隻是……在玩弄他嗎?


    “尹正心,你到底在想什麽?你把我當成什麽?”他怒吼。


    “你走吧!快迴去吧!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尹正心心痛地低喊。


    “對,你走吧!我們正心很忙,她過陣子還得去祭拜定文呢!”餘定閑一副像是尹正心的主人似的,惡劣地下逐客令。


    他鐵青著臉,看看她,再看看餘定閑,割然明白,她之所以百般容忍餘定閑的原因了。


    不是因為那個死去的餘定文,而是因為,她的心在餘定閑身上……


    “原來,這就是我等了十年的答案……”他喃喃地說著,轉身之際,忍不住笑了。


    笑得痛,笑得恨,更笑得索然心碎。


    這十年,原來他一直在做夢。


    他的愛情,他的思念,還有他的風紀女孩,都隻是夢。


    而現在,他該醒了……


    真的……該醒了……


    後篇之三


    白睿安打起精神,來到土地案的會議會場,雖然尹正心的事幾乎把他壓垮,但公私分明這個原則,從他接手父親的事業之後就不曾打破,因此再煩再累,他也會撐到底。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他會在會場再見到餘定閑。


    更沒想到,他居然是何董口中那個所謂黑道老大的代理人!


    第一個閃過他腦際的,是在飯店酒吧攻擊他的人,敢情,昨天在訓練場,餘定閑並非突然出現,這家夥恐怕早就盯上他了。


    一股悚然頓時爬上他的背脊,他開始納悶餘定閑這個人的身份,不過,最令他驚怒的,是他完全是針對日晉集團,提出比他更優厚的條件,企圖逆轉整個局麵。


    “你怎麽會知道我提案的內容?”中場休息,他冷冷地問餘定閑。


    “我厲害啊!”餘定閑笑道。


    “難道……是尹正心告訴你的?”他寒心又憤怒地問。


    “在你心中,正心是那樣的人啊?哼哼,隨你怎麽想,反正我朋友對這塊地也有興趣,我勸你放棄吧!”餘定閑哼道。


    “憑什麽要我放棄?餘定閑,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和我鬥一場,不要老是躲在暗處搞些肮髒地手段。”他陰驚地諷刺。


    餘定閑斯文的臉上閃過一些慍色,但很快又換上他的招牌笑容。


    “哼,很有氣魄嘛!但我覺得煩了,也懶得和你再鬥下去,這樣吧!如果你願意自動退出這個案子,我就把當年醫務室的真相告訴你。”


    “那件事我不想再提了,也沒興趣。”他冷酷地迴絕,轉身走迴會議廳。


    “真的不想知道?那天正心為什麽願意跟我走?又為什麽突然轉學?”餘定閑懶懶地問。


    他腳步一頓,迴頭輕哼:“不想。”


    還能有什麽理由?他已經看出來,尹正心隻是以餘定文當借口,待在餘定閑身邊……


    想到此,他胸口就像又被狠狠抽了一鞭。


    既然如此,她為何還要和他上床?如果她愛的人是餘定閑,為什麽不坦白對他說?


    為什麽?


    “好吧!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不過,我得警告你,得到這件案子對你也沒好處,得罪了我朋友,你在這裏將會很難混哦!”餘定閑壞壞地笑著。


    “這年頭有哪裏是好混的?況且我做事從來不是靠混,而是靠實力,愈有挑戰性的環境,我會做得更帶勁。”他犀利地反擊。


    餘定閑一愣,低喃道:“你變了不少嘛,白睿安。”


    “所以,請你也靠你的實力來爭取吧!餘定閑,否則隻會讓我更瞧不起你。”他說完,直接進入會議廳。


    餘定閑杵在原地,臉上閃過錯愕,不悅,最後,剛化為一抹詭異的冷笑。


    結果,在大部分地主的支持下,土地開發案仍是由白睿安的日晉集團獲得,簽約結束後,餘定閑便匆匆離去,白睿安則作東,宴請所有地主。


    應酬一直持續到入夜,晚上十一點,送走地主,白睿安帶著疲憊和一點醉意走出酒店,並未上林秘書叫來的私人轎車,反而要他先迴去。


    “總經理……”林秘書不放心。


    “我想走走,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他說著扯鬆領帶,逕自走向大街。


    秋風徐徐,入夜後帶點涼意,他腳步緩慢踉蹌,深深吸口氣,再重重唿出,看能不能把胸口那份刺痛也吐掉。


    一整天,他都在窒息邊緣強迫自己唿吸,好不容易撐到現在,他已經累了,好累好累……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長,街道上仍有不少行人,但隻有他的背影顯得特別孤單。


    白睿安,放學後就快點迴家,別在街上逗留!


    走著走著,耳邊忽然又響起尹正心的羅唆,他沒好氣地站定,迴頭一看,尹正心就在他身後不遠處,盯著他。


    他一愣,隨即自嘲地笑了。


    他一定是醉了,否則,怎麽會看見風紀股長又跟在他身後的幻影?


    那個老是在他身後碎碎念瓣女孩,早就不見了啊!


    “白睿安,迴飯店去,你一個人在這裏太危險了。”尹正心緩緩走近,低聲輕喝。


    他恍惚一笑,身體有些搖晃。“風紀股長,你會不會管太多了?”


    尹正心上前扶住他,眼裏全是心疼擔憂。


    “你喝多了。”


    他一怔,怎麽幻覺會這麽逼真?


    “走,我送你迴去。”尹正心拉著他走到路旁,準備叫車。


    他猛然頓住,這才驚覺眼前的她不是幻覺,臉色倏地一沉,憤怒地掙開她。


    “你跟著我幹什麽?”他低喝。


    “你拒絕了保鏢的保護,現在又一個到處亂走,你這樣根本是讓一些人有機可乘。”她嚴正地斥責。


    “夠了!尹正心,你還想要我嗎?我們都說好不要再見麵了,你偏偏又出現在我眼前,你到底心裏在想什麽?”他怒喊。


    我不放心!我擔心!我怕你又受傷!我隻是想保護你!


    她在心裏大喊,可是這些話都隻能放在心裏,無法說出口。


    自從看見餘定閑又出現在他周圍,她就害怕得神經緊繃,那個人又會對白睿安做出什麽事,她根本無法想像。


    “我隻是基於高中同學的立場,希望你能平安離開上海。”她強迫自己冷漠。


    “高中同學?”他說著,大笑出聲:“哈!到頭來,我和你的關係隻是高中同學……哈哈……”


    她不想看他這樣笑,不想聽他這樣笑,這種笑,會逼出她的眼淚,會把她的心震碎。


    咬著下唇,她嚴肅地道:“我幫你叫車,迴飯店去,好好睡一覺,早點離開這裏。”


    “閉嘴!煩死了!”


    他倏地厲吼,這些年來束縛他的那些規矩、禮貌、自製全都崩散,這一瞬,他變迴了那個十七歲的白睿安,充滿了恨意和猙獰。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我真的厭煩再見到你這張臉,滾迴餘定閑那裏去,滾!


    你的存在對我來說隻是個折磨,我求你消失吧!從我的生命和記憶裏徹底消失!”


    他對著她嘶聲咆哮。


    她僵立著,臉色一片死白,有如被宣判死刑。


    消失吧……徹底消失……


    從他的生命和記憶裏……永遠清除……


    這樣,他才不會因為她而痛苦,不會因為她而折磨。


    於是,她慢慢向後退開,退進陰影裏,退出他的世界,退迴她自己冰冷的地獄……


    就在這時,一輛轎車衝向白睿安,急刹在他前方,車裏跳出兩名男子,持槍抵住他的背心。


    “上車。”他們脅迫道。


    “白睿安!”尹正心駭然大驚,疾奔迴來。


    白睿安心頭凜然,很快聯想到餘定閑的恫嚇,轉頭瞪向尹正心,冷哼,“結果,你不是來保護我,隻是來替餘定閑盯梢我?”


    尹正心沒理會他的嘲諷,逕自朝那兩名男子喝道:“放開他。”


    但其中一個男子竟也舉槍指著她。“餘先生交代,你也得上車。”


    她微愕,餘定閑到底想做什麽?


    兩人就這樣被帶上車,沒多久,來到一個廢棄的工廠,裏頭隻有餘定閑一個人坐在一張舊沙發上。


    “你們來啦!”餘定閑笑著向他們打招唿。


    “餘定閑,你就隻能耍這種手段而已嗎?”白睿安嫌惡劣地冷哼。


    “是啊!這就是我的風格,我還滿喜歡玩這種手段。”餘定閑輕笑。


    “定閑,你答應過我不再碰他!”尹正心卻異常地憤怒並大喝。


    “我沒碰他啊!正心,我有對他做什麽嗎?”餘定閑走向她,拍拍她的臉頰。


    他的動作令白睿安眉頭一擰,五指握緊。


    “我說過,你離他遠一點。”尹正心一臉沉冷。


    “我也說過,你離他多遠,我就離他多遠,可是,這次是你先犯規的,正心,你甚至和他在飯店過了一夜。”餘定閑撩起她的發絲,笑得陰森。


    她臉色一變。


    白睿安則隱隱覺得他們之間的對話很奇怪。


    好像……有什麽約定……


    而這約定,似乎跟他有關。


    “我對你很失望,正心,你的出軌,把一切都破壞了,既然你違約,我也隻好拿這小子開刀羅。”餘定閑瞄向白睿安。


    餘定閑的說法讓白睿安勃然大怒。


    出軌?這混蛋說得好像尹正心和他的那一夜隻是偷情。


    但尹正心比他更生氣,她憤然打掉餘定閑的手,眼瞳冒著火光。


    “你敢動他一根寒毛試試。”


    餘定閑愣住,這是自從他弟弟死後,她第一次迴手。


    “哇,你生氣了。”他低唿。


    “現在馬上放他走。”她厲聲要求。


    餘定閑揚揚眉,“不,怎麽能放呢?他碰了你,我得替我弟弟討迴公道,斷他一手一足什麽的……”


    他話未說完,尹正心已一拳揮向他的臉。


    他毫無心理準備,整個人打得向後仰跌。


    “你幹什麽?”那兩名手下都一驚,舉槍怒斥。


    餘定閑向手下揮揮手,站起身,看著尹正心,邊擦著嘴角的血,邊笑道:“知道嗎?這是我們認識以來,你第一次打我。”


    尹正心盯著他,麵無表情。


    “第一次動手打我,卻是為了別個男人。”他的笑變得又深又冷。


    白睿安驚愕不已,心一陣狂跳。


    尹正心從來就沒有這樣對待餘定閑,她總是對他聽從又容忍,但現在竟為了他……


    是為了他嗎?


    “你就這麽愛他嗎?”餘定閑問。


    白睿安屏息地看著尹正心。


    尹正心沒有迴答。


    “那小文呢?被你害死的小文怎麽辦?”餘定閑又問。


    尹正心吸口氣,冷聲道:“隻要你放了白睿安,我會繼續遵守約定。”


    “約定?那個約定已經無效了,原以為不能留住你的心,起碼能留住你的人,不過,現在似乎連人也留不住了。”餘定閑冷諷。


    她有些愧疚,卻從不後悔。


    “既然你背叛了小文,那我也不能原諒你,今天,你們就一起待在這裏接受我的處罰吧!”


    說罷,他手指輕彈,從外頭走進八名精壯大漢,個個手拿棍棒。


    “隻要打贏他們,就放你們走。”餘定閑笑道,叫那兩名拿槍的人出去,自己也向後退開。


    白睿安和尹正心都知道,他絕不是在開玩笑,這家夥的陰狠程度,非同小可。


    一場激鬥於是展開,白睿安雖然身手不差,但一日的疲勞和酒精侵蝕,體力略降,撂倒三人之後,就顯得有些狼狽,一個閃神,肩膀挨了一棍。


    “唔……”


    尹正心踹倒兩人,擔心地轉頭看他,就這麽一分心,兩名大漢已同時持棒朝她揮來,她急忙以手阻擋,手肘硬是被木棒擊中。


    白睿安大驚,急喝:“你想辦法先走!”


    這對話都讓他們心中一悚,眼前的景象,簡直就是當年醫務室事件的翻版。


    就在他們陷入混戰之際,餘定閑突然揚聲道:“白睿安,要不要知道當年醫務室後來發生什麽事?我可以再演一遍給你看。”


    白睿安還沒反應過來,尹正心就已臉色驚白,瞪向餘定閑。


    “不……”


    尹正心倒抽一口氣,眼前的一切有如當年慢動作重播,隻見餘定閑從口袋裏慢慢掏出一把槍,上膛,對準忙著打架的白睿安,開槍——


    “白睿安——”


    白睿安聽見尹正心的尖叫,抬起頭,瞠目結舌地看見尹正心同一時間衝到他身前。


    “砰!”


    一聲巨大的槍響,震得白睿安的耳朵一陣嗡嗡作響,也震糊了他的視線。


    尹正心……竟然替他擋了一槍。


    但她身體向後倒的同時,手中脫射出了一把小刀,小刀破空而去,朝餘定閑飛去……


    “正心——”


    白睿安的驚喊聲迴響在整個廢棄工廠。


    所有的事,也都結束在這短短的刹那間。


    不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白睿安,終於找到他要的答案……


    白睿安握著尹正心的手,走在創世中學的校園內,假日的校園沒什麽人,大部分學生都在籃球場上打球,教室區則一片安靜。


    他們踱上樓梯,沿著走廊,來到二年六班的教室前,兩人相視一笑。


    這間教室,有不少屬於他們的迴憶,雖然時間不長,但每一幕都深刻在他們的心裏。


    “啊,我的座位在那裏。”尹正心從教室外的玻璃看進去,笑道。


    “嘖,你不能坐我旁邊。”他故意重複當年的抗議。


    “為什麽?”她也故意問。


    “因為你這個女生打人太痛了。”他笑,這句話當年他打死也不會說。


    “所以,你怕我?”她也笑了。


    “是啊,其實是很怕的,一開始又討厭又怕……可是後來就又喜歡又怕……”


    他低頭吻她一下,將她拉進懷裏,緊緊擁住。


    她靠在他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滿足地閉起眼睛。


    這十年來她最想做的事,就是現在這樣,貼慰在他懷裏。


    可是,比起她的平靜,白睿安心中卻依然有餘悸。


    廢棄工廠那件事發生已經過了兩個月了,他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抱住中槍倒下的尹正心時的那份撕裂驚恐。


    幸好,幸好子彈隻是從她腋下擦過,隻要再偏一點,說不定她此刻已經……


    他輕顫了一下,將她摟得更緊。


    “怎麽了?”尹正心問。


    “沒什麽,我隻是想到十年前你也中彈……”


    他終於明白,醫務室事件那天的槍響,是黑狗的手下幹的,尹正心為了救他,撲身替他擋了子彈,而當時他早已昏厥。


    “是餘定閑衝進來救我的。”


    在醫院療傷時,尹正心才把所有的事情始末告訴他。


    餘定閑知道他和孫克強的過節,於是找來黑狗那票流氓修理他,但就連餘定閑也沒料到有人帶槍,尹正心中彈之後,大家逃竄,他第一個衝進醫務室,按住她的傷口,急著將她送往醫院。


    “那時,我隻想救你,不停哭著求他救你,可是他隻願意打電話叫救護車,後來我意識漸漸模糊,什麽都不知道了,等我醒來,我已經在醫院,但因為情況太嚴重,爺爺隻好聽餘定閑的建議,把我送到美國。”


    她的情況這麽危急,他竟然都不知道,在他迴到學校,恨她不告而別的時候,她還躺在醫院裏,與死神拔河。


    想到此,他心又抽疼了,手不禁移向她乳下的傷口處,隔著衣服輕輕撫揉著。


    “傷口……很痛吧?”他低啞地問。


    她搖搖頭,輕聲道:“再痛,也比不上被定閑威脅說再也不準接近你時的心痛。”


    “那混蛋!”他擰起眉,對餘定閑真有說不出的痛恨厭惡。


    那家夥根本就有病!


    尹正心射他那一刀隻傷到右臂,太便宜他了,換成是他,瞄準的一定是他的心髒。


    “他隻是太恨我。”她歎道。


    “你真以為他是恨你嗎?”他挑眉輕哼。


    “一定是這樣的,畢竟他太愛小文了。”她仰頭正色道。


    餘定閑愛他弟弟?不,餘定閑愛的,是尹正心!


    “失去小文,他太傷心了,才會一直針對我。”


    他低頭看她一眼,突然想起餘定閑說尹正心是個很遲鈍的人……


    看來的確是,她對感情的事反應真的慢半拍。


    “怎麽了?”她奇道。


    “沒什麽。”他嘴角一勾。


    嗯,她對別的男人遲鈍也沒什麽不好,他就別說破吧。


    “我現在隻是對小文很抱歉。”尹正心仍然有些自責。


    “別想太多了,反正餘定閑都不在意了,不是嗎?”他雖這樣安撫,但其實很清楚,餘定閑隻不過是假借自己的弟弟在綁住尹正心而已。


    倒是,他很納悶餘定閑為何會放棄?


    那天餘定閑中刀之後,不怒反笑,而且笑了很久,還把所有的手下全攆走,然後對尹正心道:“居然連著兩次不顧生命危險去救這姓白的小子,你這個女人真是瘋了!算了,我懶得再替小文盯你了,既然你整個人整顆心都跑了,留也沒有用了,所以,滾吧!看你的心要去哪裏,就去吧!”


    餘定閑的話,讓尹正心整個人鬆懈下來,偎在他懷裏不停哭泣。


    可見這十年,餘定閑給她多大的壓力。


    但,他心裏明白,讓她如此擔心受怕的人,是他。


    因為她愛他。


    這個女人,把他看得比她自己的生命還重要,才會傻傻地被餘定閑牽製這麽久。


    不過,餘定閑根本沒安好心眼,那惡魔太了解尹正心了,他知道就算他不計較了,尹正心心裏的愧疚也會跟著她一輩子。


    因此,他沒好氣地捧起尹正心的臉道:“沒什麽好愧疚的,你欠餘定文的,餘定閑早已討迴去了,你一點都不需要對任何人感到抱歉。”


    “是嗎?我……真的可以這麽想嗎?”她不安地看著他。


    “是的,就這樣想就好了。”他低頭吻住她的唇,決定用一個熱吻讓她暫時忘記這個話題。


    尹正心一驚,很快地推開他,急急斥道:“睿安,你在幹什麽?這裏是學校!”


    “學校又怎樣?違反校規嗎?有規定校友不能迴學校接吻?”他嚷道。


    “呃……這樣……會破壞風氣……”她被他逗得笑了。


    “創世的風紀,早就被我破壞光了,我的風紀股長。”他笑著再次吻住她,兩人相擁的甜蜜,在二年六班教育的玻璃上,映出了幸福的剪影……


    一年後,白睿安和尹正心結婚了,當天,白睿安才驚愕地發現,他奶奶和尹正心的爺爺居然是舊識,而且,當年就是奶奶請托尹爺爺派人來整治他。


    事隔多年才得知這件真相,他心裏還真五味雜陳,但也多虧奶奶,讓他有機會認識尹正心,也矯正了惡習。


    他們的婚禮辦得很盛大,很多名人都出席了,所有二年六班的同學也都收到請帖,聽說,沒有一個人敢不參加,而且,更誇張的是,這些同學在那場婚宴中吃得非常規矩,沒人敢鬧場,更沒人敢出聲音。


    根據張中豪事後向白睿安的吐嘈——


    馬的!這算什麽喜宴?簡直比學校月考還要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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