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入秋,空氣中還殘留著未完全散去的餘熱,悶得人心慌。


    女生趴在窗台上眯著眼睛看著樓下操場上三三兩兩的人群,細數著女生和男生們橫穿操場所邁的步子,低低地感歎,男生的速度比女生快好多呢。


    女生目送兩個穿了走讀生校服混出校園的女生之後,再次將目光挪迴教學樓口,等著下一個目標的出現。


    學校,果然很無聊呢。


    “聽說以純又出新款了呢,我前幾天在網上看到了!”


    “哎?為什麽實體店裏還沒有?我昨天還去過來著!”


    “是你沒注意啦!這周末我再陪你去吧,正好我的衣服也該換了。都是去年的款了,看著就煩。”


    女生懶懶的看了一眼走進教室拿了課本又離開的兩個人,瞥了眼自己的校服,貌似從初中就開始穿了呢,到現在有三年了吧?好像還要多一點,現在她可是已經高一了。


    是啊,都高一了呢。


    “朱茱同學,人都走光了,你不去吃午飯嗎?”


    朱茱的思緒不知飄到何處,被這一聲不小的聲響硬生生地給拉了迴來,朱茱略微生氣的眼神在值日教師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繼續被打斷的思緒。


    “果然是個怪同學。”值日教師嘀咕了一句,


    朱茱,沒有出眾的相貌,沒有拔尖的學習,沒有討喜的性格,甚至連家庭都是平常的工薪階層,這樣平凡的女生,是明高唯一一個因為過於孤僻而出名的學生。


    接觸過她的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都不喜歡她。朱茱深知這一點,所以她也不喜歡別人。


    想要別人愛自己,首先得學會把愛分給別人。朱茱覺得,別人沒有把愛分給自己,那麽她的愛她自己享受就夠了。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隻是自己溫暖自己而已。


    下午第二節課是體育課,悶熱的下午對上累人的課程,第一節課下的十六班哀怨聲連綿不絕。


    體育是她的弱項啊。


    朱茱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教室才慢悠悠的走了出去,在體育老師催促的目光中遲到,然後被提出去單獨訓話。


    體育老師念叨了幾句見朱茱沒有任何反應便放朱茱歸隊了,對這種“慣犯”多說幾句,他都有種在浪費時間的感覺。


    隊伍中並沒有留下朱茱的位置,似乎她就是這個團體中最多餘的那一個。


    朱茱的目光在女生隊伍中轉了一圈,沒有理會隊伍中笑得開心的那幾個女生,剛好達到一米六的身影動作遲緩地走到了隊伍的最後排站定,臉上沒有任何不適的神情。


    習以為常了。


    跑步過後是自由活動時間。男生們紮堆在操場上,女生們也尋著自己的夥伴在操場邊上看著踢球的男孩們尖叫,獨自坐在旗台下的朱茱顯得有一絲孤獨了。


    人是群居動物啊。


    今天的鉛筆又被人拿了,作業被人塗鴉了……還好她沒有寫日記的習慣。


    朱茱迴憶著這一天遭遇的事,令人發指,她卻出奇的平靜。


    真的是習慣了啊……


    幾個男生從廁所的方向走迴來,在距朱茱五六米遠的地方席地而坐,圍成一個小圈子聊的歡快。朱茱很想忽視他們的存在,但幾人的聲音實在大的出奇,朱茱想不注意都難。


    “昨天我在擼啊擼裏碰到一個妹子,超正點的!特別……”男生手舞足蹈的對著同伴比劃了什麽,後麵聲音漸小,朱茱聽不清,大致猜到了什麽,認真地盯著操場上奔跑的某個身影發呆,不遠處男生的同伴忽然大笑起來,邊笑邊用手拍著剛才說話的男生說:“我去!看不出來你小子這麽邪惡!”


    幾人聊天的內容越來越不堪入耳,朱茱站起來拍了拍校服褲,往操場邊上的人群挪了挪,站在人群之外,身邊沒有任何物什,就這麽孤零零的站著。


    兀的,一顆足球照著朱茱的正麵飛過來,擦著朱茱的校服邊緣撞在身後的牆上又彈迴來,穩穩地停在朱茱的腳邊。


    朱茱瞳孔皺縮,聽著耳邊自己劇烈的心跳,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


    “嘿!對不起啊同學,可以拜托你把球踢過來嗎?”爽朗的聲音從不遠處的球場上傳過來,微微喘息著,帶著莫名的溫暖,有什麽東西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朱茱抬起頭,看著向自己招手的男生呆了一會兒,轉身,梗著頭離開了。


    “嘿,我說什麽來著?我就說那種人不會幫你撿的吧?”足球隊的男生大聲地說著,似乎在嘲諷什麽,朱茱走得更快了。


    “也有可能是我嚇到她了呢?”跑過來撿球的男生對停在操場上的同伴說。


    “拉倒吧,她那表情比什麽都淡定,哪兒有一點嚇到的樣子?”


    “那可不一定……畢竟是我們的錯。”


    逃開了的朱茱隱隱約約地聽到他們的對話,那爽朗的聲音傳遞過來的語言在朱茱的心上鑿開了一個口,淡淡的喜悅從裏麵湧出,難以抑製地擴散開來。


    朱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反應:心跳加快、臉上像火燒一樣的滾燙。


    朱茱想,她一定是生病了。


    她必須離這個人遠遠的。


    遠遠的。


    她的確被嚇到了。


    期末前的最後一個雙休日,天氣晴朗,萬裏無雲,陽光和煦,適宜外出。


    朱茱叼著筆托著下巴瞅著窗戶外邊的白雲和偶爾飛過的鳥兒,心中無比向往。


    她的藍天啊,她的自由啊,她的向城北啊……


    艾媽媽弄了一點兒冰粉端進了朱茱的房間打算犒勞一下這位努力學習的姑娘,推門進去,某位本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姑娘此時正盯著窗戶發呆,連有人進入都不知道。


    艾媽媽放下碗,躡手躡腳的走到朱茱身邊,彎腰,湊到朱茱的耳朵邊大聲喊到:“你給老娘寫作業!!!”


    艾媽媽的河東獅吼不是蓋的,這一聲出去,朱茱感覺到自己的耳朵都耳鳴了。


    “媽,我隻是在思考人生而已,作業總是會做的,成績總是不會改變的,您老何苦呢……”雖然她也挺想成績能上去,可她總感覺還是有點懸。


    “我告訴你,如果這次期末考試你的成績還是吊車尾,那麽我就讓你嚐嚐我親手做的‘麵條’!”


    老媽,禁止暴力啊……


    周一,仍舊是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朱茱的心情卻無比陰鬱。


    “話說為什麽早上第一科就考數學和生物啊!?校領導也忒狠了一點,我都沒心情考下午的語文了……”


    一行四個人,剛好湊滿一桌。朱茱特別嫌棄多出來的那個家夥,連抱怨都不忘記把怨氣全丟給他。


    “盡力就好。”向城北接話。


    “就是,大不了分到平行班去,本來你在快班也是墊底的料,還不如下去當龍頭呢,說不定有了信心還能把成績提上來呢。”朱茱點頭分析。


    “就你這成績,還是別妄想快班的好,高一能分到八班已經是你的福氣了,做人要知足哦。”彭浩一臉欠揍的笑。


    “我說,我們吃飯你他喵的過來湊什麽熱鬧啊!?”她不歡迎他啊不歡迎。


    “朱茱過來了我自然得陪著她不是?”彭浩說著還往朱茱那邊靠了靠,朱茱也配合的紅了臉,紅果果的在秀恩愛。


    聽到那聲“朱茱”朱茱就渾身的雞皮疙瘩。


    早知道朱茱會倒戈她就不給她開解了,人家幸福了,她自己卻在受罪。


    真糟心啊。


    吃完午飯,向城北和彭浩迴了家,朱茱則和朱茱一起迴了宿舍,一進門便瞧見幾個人在收拾東西,唐果坐在自己的床位上冷眼看著。


    “唐果,你迴來了!?”首先反應過來的是朱茱,看著唐果有些驚訝。


    唐果迴頭,淡然一笑,說不出的憔悴,有一絲林黛玉的感覺。


    “你這是要迴家住了嗎?”朱茱小心翼翼的問,生怕一不小心眼前的人就暈過去了。


    “是啊,以後都不住校了。正好現在也已經期末了,下學期就要重新分宿舍了,和你們也住不了幾天,搬迴去也沒什麽不好的。”唐果看起來有些虛弱,但骨子裏的那股強大倒是一點兒沒被影響到,朱茱反而覺得現在的唐果比以前要多了一絲成熟。


    “是你父母的主意?”朱茱再次開口。


    “不,是我自己的意思。總覺得在學校太無聊了,還是迴家去的好。”


    “那個,聞老師……”朱茱話沒說完便被朱茱用胳膊肘用力的頂了一下,差點兒叫出來。扭頭看了眼朱茱警告的眼神,沒再繼續問什麽。


    朱茱沒再問顧一水的事,朱茱也打算轉移話題,卻不想唐果先開了口,蒼白的臉上還帶著笑意。


    “顧一水出國了,估計很久都不會迴來了。”


    “那你……”朱茱有點兒擔憂。


    “我沒事。”唐果笑笑。


    “你確定你這是沒事的樣子?”


    “我這是前段時間點進河裏之後病還沒好,過幾天就沒事了。至於顧一水嘛,我又沒說他不迴來了。他隻是被我老爸老媽要求去國外留學,開闊眼界而已。”


    “啥?”朱茱腦子有點兒轉不過彎來,朱茱這個學文的卻比要她好許多。


    “你的意思是顧一水並沒有和你玩完?”


    唐果微笑著點了點頭。


    “你落水是怎麽迴事?不會也是自殺吧?”


    朱茱話出口,朱茱立馬迴頭瞪了她一眼。


    話說你這個“也”是神馬意思!?


    “我可沒有那麽脆弱,這麽容易就尋短見。就算我和顧一水沒有結果,但我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啊,幹嘛要在這一棵書上結束生命?”為了顧一水那家夥自殺?她又不是白癡,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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