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半月前,顧家,天城。


    一位白衣中年男人陡然睜開眼睛,隔著空間,他的眼中浮現出一盞孤燈,燭火搖曳,突然熄滅了。


    他無聲大怒,周身物件,不管是桌椅還是房屋,無聲的湮滅,方圓幾十丈都在頃刻間被摧毀,無數的陣紋符文閃爍,都抵擋不住這種無聲的潰滅,凡是仙光普照之處,全部崩碎,直到另一頭的宏偉建築上的大陣激活才擋住了這種潰滅的勢頭。


    “找死!誰敢殺我孫兒?!”他大吼,自家孫兒竟然在秘境之中被害了。


    “顧擎天!你個老東西!”他怒吼。


    一道同樣的白衣身影浮現在他身旁,驚疑,道:“怎麽了?顧峰,和至於如此動怒。”


    他看了看這徹底夷為平地的地方,眉頭緊皺,這個顧峰脾氣暴躁,直接把閉關地全部毀了還真是沒見過。


    “風雲,我孫兒顧玄被人殺了!”他說的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趕到萬蒼山裏麵去,把兇手碎屍萬段。


    “什麽!有這種事!”顧風雲也不能淡定了,迅速探查了自家兩人的魂燈,發現它們都沒有什麽波動後,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是死在洪荒古廟之中的,我感應不到他死前的畫麵!”顧峰惱怒,對方肯定是有預謀的,選在這個地方。


    “顧峰老弟,等顧擎天來了,自然會見分曉。”顧風雲不好多說,這個顧峰性格很壞,多說反而遭嫌。


    兩個半月後。


    顧峰來到顧擎天的小院,裏麵很安靜,隻有一個老者在專心的泡著茶,燙壺潔具、置茶等等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優雅且一絲不苟的做著眼前的事。混濁的老眼裏似乎除了茶杯、茶勺、茶壺、茶漏、茶夾之外沒有任何別的東西,就連有人來了也絲毫沒有打斷他的動作。


    幾片卷曲的茶葉在水中漂浮,通透碧綠,在瑩瑩水光之中舒展曼妙身姿,茶影水光,交相輝映。


    顧擎天將茶葉從中夾出,溫水洗淨後再次撥入壺中,綠芽通透,清爽無比。


    接連三次這樣的步驟下來,茶水褪去了濃鬱的香味,漸漸變得清香,淡雅而不清淡,微弱卻不衰退,就像餘音繞梁,三日不散。


    顧擎天眼中無它,像是在欣賞一副美景一般看著茶葉起起落落,在翠黃的茶水中浮沉。手上的動作更是輕微,生怕打破了這茶的意境。


    水無聲入杯,像是描繪一副曠世丹青花一樣小心翼翼,翠綠中夾雜著一絲淡黃,茶葉扁平,片片飽滿,如花瓣一樣綻放在壺底。


    顧擎天抬起眼皮,看著來人,說:“請品茶吧。”


    “哼!老東西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弄這些玩意。”顧峰一把甩開茶杯,茶水灑在了地上,散發出淡雅悠揚的清香。


    “隱藏了天機,讓我找了這麽久才尋到你!”


    “你就泡不出來不是嗎?泡出的茶其實就是一個人的心境。就像你泡的茶,濃香甘甜,卻迴味苦澀,充滿了衝動。風雲他的茶入口清香,卻短暫無比,細細品嚐盡是蒼涼。”顧擎天不以為意,撿起茶杯,又重新倒了一杯,放在石桌上。


    “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我問你,顧溱是不是在你這裏?!把她交出來!”顧峰很不客氣的說,完全不把顧擎天放在眼裏,剛剛不過是滿足他的心願才看著他泡完這些茶。


    “風雲,既然你也來了,就別藏著了,出來一見。”顧擎天舉杯對月,望著星空,無視顧峰的喝問。


    “這都被你發現了。”一個身影從孤懸的明月中浮現,正是顧風雲,他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茶是好茶,可惜人已經老了。”顧風雲丟掉茶杯,說:“你是什麽是開始就發現我來了的?”


    “你的心不靜,讓這片夜空和你泡的茶一樣充滿著破綻,一看之下沒有分別,細看之下卻蒼涼無比,身在高出你又怎麽能夠勝寒。”顧擎天淡淡的說,有意無意的看了顧峰一眼。


    “原來你早就發現他了,少來挑撥離間,還是趕緊交出顧溱吧。”顧峰惡狠狠的說,他已經知道了顧玄是被顧溱所殺了,若不是忌憚這個看不清深淺的顧擎天,早就一巴掌把這個小院給拍成了平地。


    剛剛顧擎天的一派作風讓他們二人更加覺得深不可測,警惕的看著顧擎天。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衝,其用不窮。”老者輕飄飄的一張手掌按向顧峰和顧風雲二人,他沒有迴應二人,而是直接動手。


    枯槁的手掌毫無神力波動,卻好像是蘊含了一方天理,無時無刻與周圍的環境完美相融,成為了環境,天地的一部分一般。


    顧峰和顧風雲二人臉色大變,麵對著輕飄飄的一掌,他們二人就好像是在麵對一方天地,整個世界都在與他們為敵。


    不管是怎麽出手,都就像是在對抗一方天地一般,難以匹敵。


    “就算是天地!我也打破你們給你們看!”兩人大吼,全身力量集中在手掌,晶瑩如玉,綻放無量仙光。


    轟!


    他們這個層次的人控製的極好,力量不泄露一分一毫,周圍的環境沒有分毫變化,僅僅是手掌周圍空間破碎,虛空扭曲。


    雙方力量無聲湮滅,顧峰兩人蹬蹬倒退了兩步,而顧擎天卻一步不動,手掌依舊保持平推,整個人站在那裏沒有任何違和感,就像他本來就應該在那裏,光是站著就讓人迴味無窮。


    而顧峰和顧風雲瞬間成了這片天地的外來者,成為落水的石子,打破了水麵的平靜的同時,整個水麵也掀起波浪,排除異己。


    “你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顧峰臉色難看,剛剛兩人聯手都吃了一個大虧,看似僅僅後退兩步,實際上卻內腑震蕩,一口瘀血堵在胸口。


    “兩位,品茶結束了,請走吧。”顧擎天淡漠道。


    “你!放心,等到了族比,你護不住她!”兩人麵露冷色,冷哼一聲離開了這處小院。


    清風寒月之下,顧擎天的身影單薄,靜靜的望著兩人空遁而去,沒有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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