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佑寧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蘇簡安的病房。


    她以為蘇簡安住在婦產科,過去後卻被當成來意不善的人士,她千方百計證明自己和蘇簡安的確認識後,韓醫生才告訴她蘇簡安住在頂樓的套房。


    進來之前,護士很委婉的暗示她,蘇簡安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需要多多休息。


    言下之意:她盡量不要逗留太長時間。


    這兩天蘇簡安說話已經不那麽吃力了,見到許佑寧,她自然是高興的,拉著許佑寧問她在醫院住得怎麽樣。


    許佑寧粲然一笑:“傷口不痛的時候,我都不記得自己在住院,反而覺得是在國外悠閑的度假!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幫我轉院,在之前的醫院,我一定不會有這麽好的心情。”


    “醫生說好心情有助於恢複。”蘇簡安說,“我希望你盡快好起來。”


    “其實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許佑寧反而更擔心蘇簡安,“你呢?還好嗎?還要在醫院住多久?”


    “我需要觀察一下醫生才能做決定。”頓了頓,蘇簡安叮囑道,“佑寧,不要把我住院的事情告訴許奶奶。”


    許佑寧點點頭,旋即笑起來:“不過亦承哥打算結婚,還有你懷孕的消息我都告訴她了,她很高興,還說要來參加亦承哥的婚禮!”


    許奶奶年紀很大了,再加上最近不舒服,從g市來參加婚禮肯定要做很多準備,但蘇亦承一旦忙起婚禮的事情來,肯定沒有精力再安排這些瑣事。


    蘇簡安想了想,打算把這件事交給陸薄言,他應該會讓沈越川去辦,她也比較放心。


    看向陸薄言,卻發現他的神色有些異常。


    他的目光不知道什麽時候沉了下去,銳利中覆著一層森森的寒氣,像黑夜中站在城牆上的守夜人,他戒備著,不讓危險靠近他守護的每一寸土地。


    但是,這間病房裏除了他和蘇簡安,就隻有許佑寧了。


    蘇簡安想:陸薄言在戒備誰?


    “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蘇簡安的思緒,她下意識的望向房門口,一道健壯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


    相比西裝,簡約舒適的休閑裝明顯更適合穆司爵,深色係將他危險的深沉和神秘的黑暗一一襯托出來,如果說陸薄言讓人感覺到有壓力,那麽穆司爵,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致命的威脅。


    似乎他的視線落在誰身上,誰的生殺大權就落入他手裏,無從抗拒。


    他捧著一束鮮花進來,是蘇簡安很喜歡的山茶花,細心的蘇簡安卻分明注意到,他推開門後視線首先落在了許佑寧身上,又不動聲色的移開。


    唔,穆司爵到底是來看她這個孕婦的,還是來看許佑寧的……這是個問題!


    穆司爵可以輕而易舉的把一個人送下地獄,但關心人這種事他做得十分不順手,把花放到床頭櫃上,簡單的問了蘇簡安幾句,已經達到他的極限。


    他的別扭當然沒有逃過蘇簡安的眼睛,蘇簡安本來是想逗逗他的,但對上他那雙冷漠鋒銳的眸子,蘇簡安突然覺得這是一個非常不明智的想法,於是中規中矩的說:“我好多了,謝謝。”


    穆司爵沒再說什麽,視線偏向許佑寧,不鹹不淡的問:“你怎麽在這裏?”


    這幾天,許佑寧一直在等穆司爵出現,失望了n+n次之後,她終於不再期待了,卻不料會在蘇簡安的病房碰到他。


    理智的分析告訴她,應該坦坦蕩蕩的麵對穆司爵,笑著意外一下,然後像往常那樣自然而然地叫他七哥。


    可他的氣息那麽近,不但讓她小鹿亂撞,更擾亂了她的思緒。


    她不可控製的想起那天晚上,想起穆司爵纏|綿繾綣的吻,想起他雙唇的溫度和淡淡的氣息……


    有那麽一刻,她甚至不想再辛苦的隱瞞,想讓那個秘密衝破胸腔脫口而出……


    蘇簡安見許佑寧遲遲沒有反應,叫了她一聲:“佑寧?”


    “啊?”許佑寧猛地迴過神,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點瘋狂後,不大自然的朝著穆司爵擠出一抹笑,“聽說簡安住院了,我來看看她。那個……呃,沒事了,我先迴病房!”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急急忙忙的去推輪椅,卻因為動作太倉促而手上一滑,整個人被帶得往前狠狠一傾,差點扯到傷口。


    她的慌亂無可遁形,隻能懊惱的朝著門外喊:“阿光!”


    “阿光去幫我辦事了。”迴應許佑寧的是穆司爵淡淡的聲音,“我送你迴去。”


    “……”許佑寧還沒反應過來,輪椅已經被人往前推動,轉眼間就離開了蘇簡安的病房。


    病房內,蘇簡安盯著門口的方向,慢悠悠的說:“穆司爵不是來看我的。”


    陸薄言饒有興趣的勾起唇角:“你看出什麽了?”


    “還用看嗎?他明顯是來看佑寧的啊。”蘇簡安條分縷析的說,“剛才穆司爵推開門的時候,首先看的就是佑寧,連餘光都沒掃到我。還說是來看我的,也隻有佑寧會信。”


    陸薄言有些慶幸也有些頭疼。


    他慶幸的是蘇簡安這麽細心,他以後可以省很多心。但同時也代表著,很多事情他瞞不過蘇簡安的眼睛。


    果然,陸薄言怕什麽來什麽,蘇簡安目光如炬的盯著他,“還有你——剛才我和佑寧在說話的時候,你在想什麽?你的眼神有點奇怪。”


    陸薄言擔心許佑寧會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做出傷害蘇簡安的舉動,所以一直在防備許佑寧,蘇簡安居然察覺到了。


    慶幸的是,他知道怎麽掩飾過去:“我在想康瑞城下一步會做什麽。”


    蘇簡安興致缺缺的“噢”了聲:“難怪你剛才看起來一副防備的樣子。”


    陸薄言挑了挑眉梢:“簡安,你確定我們要繼續這個話題?”


    蘇簡安果斷搖頭,她對康瑞城沒興趣,也幫不了陸薄言什麽忙,所以對這個話題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的答案完全在陸薄言的預料之中,陸薄言笑了笑,讓護工放了洗澡水,末了抱著蘇簡安進去洗澡。


    這個時候,許佑寧和穆司爵還在迴骨科的路上。


    醫院最低規格的病房也是單人房,因此病人並不像一般醫院那麽多,到了晚上就安安靜靜的,隻有明晃晃的燈光充斥在長長的走廊上,把走廊烘托成一條光的河流。


    穆司爵不發一語的推著許佑寧,他們之間的那份寂然被安靜的走廊放到最大,密密實實的籠罩著許佑寧。


    許佑寧突然很慶幸自己是背對著穆司爵。


    她不敢麵對穆司爵,因為害怕穆司爵解釋那天晚上那個吻,更害怕他隻字不提,就這麽遺忘了。


    進退,維穀。


    迴到病房,許佑寧不見護工劉阿姨,大概是吃飯去了,她一邊更加感覺到窘迫,一邊硬著頭皮跟穆司爵道謝:“謝謝七哥。”


    她的聲音那麽生硬別扭,不好意思的樣子無處躲藏,穆司爵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神色自若的繞到她麵前來:“為什麽不敢看我?”從他出現在蘇簡安的病房,許佑寧就是緊繃的狀態,目光一秒鍾都不敢在他身上停留。


    “呃……”許佑寧艱難的仰起脖子,“七哥,你太高了,仰視好難受……”


    穆司爵眯了眯眼,微微俯下|身:“這樣——是不是好一點?”


    許佑寧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兩下,有那麽一個瞬間,她的腦袋空白如紙。


    這樣好很多是真的,但穆司爵的氣息一瞬間就竄入她的鼻息也是真的,她的大腦又當機了。


    最要命的是,哪怕這樣俯下|身來,穆司爵的背脊也是挺直的,鍛煉得勻稱漂亮的倒三角身材隱約可以感覺出來,男性荷爾蒙爆表。


    靠,這就是不tuo衣服版的se誘!


    許佑寧的目光四處閃躲,可無論怎麽躲,唿吸始終是淩|亂的,幹脆對上穆司爵的視線:“你閃遠一點最好!”


    隻有她,敢三番兩次的叫穆司爵閃人。


    穆司爵的眸底迸出致命的危險訊號,他隨意的打量了許佑寧一遍,突然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你在害怕?”


    哎,是的,許佑寧在害怕。


    她是臥底,卻喜歡上目標人物,她眼睜睜看著自己踏上懸崖,無路可退,進則粉身碎骨,她怎麽能不害怕?


    然而她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無法再控製自己。


    把她逼急了,她也許真的會脫口而出喜歡穆司爵。


    穆司爵的女伴她不是沒有見識過,哪個不是胸大腰細會撒|嬌懂qing趣的小妖精?她這種的,穆司爵當然看不上眼。


    為了保住最後一絲尊嚴,死也不能讓穆司爵看出她的秘密,隻能是她大聲說出來!


    許佑寧下巴一揚:“這裏有什麽值得我害怕的?七哥,你想多……”


    “你怕我。”穆司爵輕而易舉的打斷許佑寧。


    “……”被一語中的,許佑寧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迴。


    穆司爵當她默認了,揚了揚唇角:“你怕我什麽?”


    他的聲音很愉悅,像是心情突然好了起來,也像是惡趣味的故意捉弄許佑寧。


    無論是什麽原因,許佑寧都覺得他的笑容礙眼極了,腦補了一下把腳上的石膏拆下來砸到他臉上去的畫麵,然後陰陽怪氣的答道:“我怕你突然又變成禽|獸!”


    她指的是那天晚上那個吻。


    穆司爵凝視著她緋紅色的雙唇,感覺很有必要讓她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禽|獸。


    許佑寧隻是感覺到一道影子籠罩下來,下意識的抬起頭,下一秒,雙唇上覆了兩片熟悉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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