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七夕前後,宜君才有機會約了渝清出來見麵,兩人互相問好之後就說起最近的事情;渝清看宜君的眼神比宜君之前遇到的那個奇怪人還要奇怪:“宜君妹妹,我聽說你在幽州做了帶發修行的姑子,怎麽這突然就來長安了?”


    “我夢到一個老神仙,他讓我來長安,說會有奇遇。”宜君微微笑道。


    “那你必然是做的夢太多了,才會夢到神仙。”渝清便笑道。


    “可不是嘛,夢裏可什麽都有。”宜君也跟著笑著,“不過說來,我在長安雖然沒有奇遇,但卻又遇到怪人。”宜君也是藏不住話的人,見到渝清就忍不住把事情都跟她說了,“並且我感覺那個人,看起來覺得並不是尋常人。他衣著還很是不俗,卻又求財······”


    渝清不以為意:“長安城最不缺的就是達官顯貴,有幾個這裏不正常的也不稀奇。”她指了指腦袋說道。


    宜君暗想渝清姐姐的嘴簡直有毒,這是一上來就說別人腦子有毛病。


    “他說他的名字叫少奕。”宜君想起來說。


    “不會吧,你這麽快就連人家的名字都知道了?你想做什麽?”渝清挑眉。


    “渝清姐,重點不是這個,我是想問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宜君急了連忙問,“誰家的孩子那麽有空,天天就在路上閑晃。”


    “你得是多麽無聊才想要插手別人家務事。”渝清語氣無奈,但已經在心裏飛快地思索起來;少奕這個名字她應該是聽說過的,隱約記得似乎是秦王府那邊的人,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不過就算如此,她也不會告訴宜君的。


    隻是宜君看著渝清瞬息萬變的臉,她也在心裏默默盤算著,覺得這個姐姐說的話其實並不是那麽可信;不過好在她現在對怪人也並不是那麽感興趣,無論他是誰也和她沒有太大的關係。


    這個話題撇過不談,渝清就問她準備什麽時候迴幽州,宜君想了想就搖頭:“我還沒有想好。我總不能是到長安白跑了一趟,結果奇遇也沒了,銀子也沒了。”她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要不渝清姐姐施舍給我一點銀子吧,也好讓我作迴去的盤纏。”其實她這一次來長安帶的銀子也不少,隻不過現在就突發奇想了。


    “我身上沒有帶多少銀子,不若你跟你迴去吧。”渝清直接問,“最近廬江王叔也上京了,或者你還可以跟廬江王叔一起迴幽州。”


    聽說她父親也在長安,宜君立刻作驚悚狀:“渝清姐姐,你可不能害我啊!若讓我父王知道我在長安,我可就迴不去燕京寺了。”


    渝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微笑著:“就跟你開個玩笑的。”一邊說著她就一邊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摘下來推到宜君麵前,“這些應該夠吧,多出來的就當我這做姐姐的給你添妝的,你不用太感動。”


    宜君被渝清的這波行為嚇得目瞪口呆:“渝清姐,你這,這不用這樣的,其實我也是跟你開個玩笑的,我是有迴去的銀子的。”不過她身體比嘴巴誠實,說話的時候已經不動聲色拿起東西了。


    “那就當作給你添妝的吧,而且女孩子總要在身邊留些東西傍身才好。”渝清很是不在意的說道。


    宜君頓時雙眼亮晶晶:“渝清姐姐果然是有錢人,我最喜歡渝清姐姐了。”


    毫無疑問,任何人都對錢財這種東西都是不可抗拒的。


    “你想太多了,這可是我省吃儉用才存下來的。”渝清板著臉。


    “那渝清姐姐對我真好。”宜君掩唇而笑,不過不管怎麽說渝清姐姐比她有錢那就對了。


    渝清依然是笑笑不說話。


    隻是意外就發生在和渝清分開之後,宜君是在準備出城的時候終於第四次遇見了那個怪人,於是宜君立刻收起眼底的笑意作認真嚴肅狀,怪人喚了她一聲小宜姑娘,宜君才擠出一絲笑容對他點點頭,就說自己要迴幽州了。


    最近她的時運好像不太好啊!


    然後好不容易從長安城出來了,就遇上她兄長騎著馬迎麵而來,看見她時就像強搶良家婦女一樣將她拎走了。


    宜君想起渝清姐姐說她父王在長安,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兄長也在長安。


    不過這件事情廬江王世子並沒有驚動其他人,就悄無聲息的將宜君帶迴去了,然後才問她:“小宜,你不在幽州好好呆著,跑來長安做什麽?”再看看她的打扮,又皺眉,“你又把衣服換迴來了?”


    “不然不好辦事。”宜君脫口而出。


    “辦什麽事?”廬江王世子驚疑。


    “這個不能告訴兄長。”宜君立刻搖頭,然後又道,“兄長千萬別告訴父王,我在這裏。”


    廬江王世子無比糾結的想了許久,最終還是答應她了。但是這有一個條件,就是宜君要跟他迴幽州,他可以將宜君藏在他們的車隊裏,絕對不會讓父親發現;宜君正好不舍得自己白花花的銀子,自然就忙不迭的點頭了。


    廬江王世子看出妹妹懷著什麽小心思,但能帶她迴幽州也就沒想那麽多。


    迴到幽州後宜君換了衣服依然是迴到燕京寺,就好像她隻是去長安遊曆了一番;至於她去長安的真實目的,她不會告訴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會知道。


    靜下心來誦讀著佛經時,過往種種就像夢一樣不真實。


    後來廬江王世子來告訴宜君,說父親為她相看了一門婚事,他也看過了,的確很是不錯,對方年少有為,最重要的是的確和宜君年歲相當,不再是像王某人一樣的人。


    宜君想了想,她躲到這裏來本來就是“逃婚”的,如果真的是像兄長說得這麽好,那她也就正好可以借此機迴去。最重要的是可以用事實來打那個算命道士,不對,是江湖騙子的臉,竟然說她是注孤生的命運,那她就馬上將自己嫁出去,隻看到最後究竟是誰注孤生。


    但是有的時候總是有意外,就在宜君正準備迴去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些事情。


    因為王君廓調戲羅二娘子導致李瑗和羅藝鬧翻了,整個幽州都傳得沸沸揚揚很是難聽,大多數還是明裏暗裏的嘲諷李瑗怕是腦子不好使了,自己女婿做出這種事情竟然還護著他寧可得罪羅藝。宜君也聽說了,隻覺得她父王不知道是被姓王的那家夥灌了什麽迷魂湯,自從這家夥調來輔佐她父王後就無論什麽地方都不對勁,說是魔障了都不為過。


    發生了這麽可怕的事情,宜君思來想去許久,覺得自己還是先別迴去為妙,以免惹了一身騷。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她在燕京寺裏也聽說了很多事情,直到武德九年六月的有一天兄長很是緊嚴肅的來到燕京寺找她,讓她就在燕京寺裏別出來,直到他再來尋她。


    宜君敏銳的察覺到事情不簡單,一種不祥的預感彌漫在心頭,於是纏著兄長追問緣故,才從他口中得知了長安那邊的事情。


    “所以,所以那怎麽辦?”宜君慌了,連忙追問,“那渝,大郡主怎麽樣了?”


    廬江王世子就皺著眉搖頭:“有些事情,你應該心裏有數了。”


    宜君神色完全僵住了,呆滯許久才深深歎了一口氣又問:“那,父王準備要怎麽做。”


    “長安動亂,父王聽信了王君廓的話……我實在是勸不住父王,我沒有辦法。小宜,你知道的,傾巢之下安有完卵,有些事情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廬江王世子無奈道。


    “好,我明白了。”宜君低頭沉默了半晌,複而道,“兄長快迴去吧,我會好好的呆在燕京寺,等兄長迴來。”


    廬江王世子穩下了宜君,便匆匆離去。


    隻是宜君隻待他一離開,就飛快的收拾了東西準備要去長安。雖然是兄長親口跟她說的,但是她一時真的不敢相信,萬一都是以訛傳訛,所以她必須要去長安一趟。


    她是連夜趕路的,第二天晚上就到了長安城外的八百裏亭,結果沒想到就在這裏撿到了一個故人。


    外麵有謠言說渝清已經死了,她伸手捏了捏昏睡中姑娘的臉,確定的確是活著的。


    還好還好,還好這一次她來了,不然的話……


    雖然渝清隻與她停留了很短的時間,但她們說了很多事情,還有以後的事情;等宜君想要迴幽州的時候,卻已經是迴不去了。


    廬江王李瑗謀反,事敗被殺,一家老小皆被押解進宮。


    這個結局其實是早就已經預料到的,有的人喪心病狂,但至少她這個當女兒的頭腦還很清醒。


    但是不管怎麽說那都是她的親人,事到如今她卻什麽也做不了。


    宜君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麽大義凜然的人,她一向都很自私,隻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而對於那些沒有好處的事情一向都是避之不理。


    她和她的姐妹的命運都不一樣,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以後也會是如此。


    可是唯一不會改變的,那些人終究是她的親人。


    等到長安的腥風血雨塵埃落定後,宜君和渝清互通了幾次信,她就離開了長安。


    渝清北上大漠,而宜君則南下等待時機。


    以後的事情誰都不能預料,隻有耐心的等待那一個契機,能讓她們把長安搞得天翻地覆的契機。


    期間宜君也有想過或許可以迴幽州看看,那裏也是她父親經營了五年的地方,也還有曾經追隨廬江王的人;如果隻是簡單的想要鬧出事情,那麽幽州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宜君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放棄這個念頭。最近幽州也不太平,她還是不要再去在混亂中添一把火了,畢竟那也是她自己呆了這麽多年的地方。


    在長安城外徘徊了一段時間後,宜君就拿定了主意。


    五年後她在齊州遇到了一個人,正是當年她在長安遇到的那個自稱名叫少奕的怪人;雖然同在人群中甚至都不算是擦肩而過,但是少奕突然就對她招手:“小宜姑娘!小宜姑娘!”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在長安的嗎?


    宜君便佯作故人重逢般微笑著走過去與他道:“這位郎君許久不見。”


    “上次聽說小宜姑娘迴了幽州,沒想到竟會在齊州再相見,實在是緣分呢。”他似笑非笑說。


    “前些年時運不好,幽州那邊戰火連綿,實在是沒辦法了才不得不背井離鄉來到這裏。隻是郎君你,怎麽也來到齊州了?”宜君疑惑問出時,才驚覺自己口誤;一般從京都出來的官宦子弟莫不過是外調或者流放,然後她不但揭人家傷疤還順便往上麵撒了一把鹽。


    不過他的神色卻是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依然保持的淡淡的笑意:“陛下恩旨,允我陪同齊王殿下就藩,任齊王府長史。”


    “齊王?”宜君詫異,頓了一下才想起來,最近李世民冊封他的第五子李佑為齊王,應該也就是最近剛到齊州就藩。


    所以眼前的這個人是李世民的人,而且聽起來能被恩典隨同皇子就藩的要麽是天子信賴的近臣又或者是皇子母族的親眷;看著他的年歲並不像能做到天子近臣,反而像是······


    齊王李佑的母親是德妃陰氏,也就是從前的秦王側妃;陰氏前隋宰臣陰世師之女,當年陰氏被李淵夷三族,隻剩下陰氏和她的少弟陰弘智。


    對於未知之事,宜君並不做過多的揣測。


    隻是之後的情形就和之前在長安時很相似了,基本上她每一次出來都會很是巧合的遇見少奕,好像就是特別的有緣。宜君已經在齊州住了五年,齊州城其實很大,從城南到城北還要走一天一夜,怎麽偏偏這個人就好像住在她隔壁一樣抬頭不見低頭見,真是無比奇怪。


    而對於少奕的身份她也確定下來了,這次陪同齊王李佑就藩的確是李佑就舅父陰弘智,他也同時兼任齊王府長史一職。


    如此便是沒錯了,陰弘智,字少奕。


    李佑和陰弘智這兩個人······李佑可是當今天子的親生兒子,還有有一些價值的。


    突然一個有些惡毒的想法在宜君腦海裏形成,這種想法越來越劇烈。


    所以宜君就寫了一封信送去給渝清;齊州是個風水寶地,那這第一把火就從齊州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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