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雪剛剛融化,水清草綠,一派安靜祥和之景。


    邊境已經很多年沒有打仗了,才有如今這樣的安寧。


    這些年歲都呆在長安,隻在嫂嫂的信中聽說了一些漠北的事情,倒不覺得與自己記憶中的有什麽變化。


    阿史那葉可真看到藍天草原時眸中露出欣喜之色,好似歸去藍天的雄鷹重獲自幼。


    牧羊的老阿婆還記得他們倆,看見他們時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哎喲,你們小夫妻從中原迴來了?這麽怎麽多年還是你們兩個迴來呢?”這話隱晦的意思就是問,你們怎麽就沒在中原生個娃再帶迴來呢?


    渝清和阿史那葉可真相視一眼,隻能是尷尬的笑笑。


    在老人家眼裏,他們這個年歲當祖父母都是綽綽有餘的,結果他們就是連個娃娃都沒有。


    潔白的羊如雲朵般點綴在漂亮的草原上,他們穿過牧區,走到村鎮那邊已經是黃昏了,淡淡的金色鑲嵌在蔚藍的天際逐漸暈開。


    渝清看見一個四五歲的娃娃搖搖晃晃的朝他們走過來,還不停的揉著眼睛,好像是在哭鼻子,然後一不小心就撞到她懷裏了;撞到人後娃娃好像也有些害怕的後退了兩步,抖抖肩,然後哭得更厲害了。


    這是誰家的孩子?哭起來的模樣和小時候她侄子一樣難看!渝清在心裏默默吐槽。


    阿史那葉可真這個怪蜀黍卻是很有耐心的蹲下哄著娃娃:“孩子,你哭什麽呀?是你爹打你了還是你娘罵你了?”


    “爹,爹娘不要我了。”娃娃特別委屈的道。


    哎喲,這麽可愛的孩子怎麽爹娘就不要呢?這爹娘也太狠心了吧!


    然後娃娃又說道:“爹娘要去西域,他們不肯帶上我;我爹娘會不會不迴來了?”


    渝清和阿史那葉可真對視了一眼,覺得這種事情還是別多嘴,不然還以為他們是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壞人想要將人家小孩給拐走。


    但是渝清多看了那小孩幾眼,越看越覺得這娃娃就是像她家那總讓人操心的侄子洛兒。


    迴到家中時,正碰上溱洧坐在門前槐樹下低著做著繡品,渝清喚了一聲嫂嫂,溱洧聞聲就抬頭望過去露出笑容:“妹妹妹夫,你們可迴來了?”


    “聽說敏兒生了個娃,我這一轉眼都當姑奶奶了,自然要迴來看看侄孫兒了。”渝清輕笑著說道。


    “你可迴來吃了,那娃兒都能跑會跳了。”溱洧亦笑著,放下繡針又向左右張望了幾下,就覺得有些疑惑了,“咦,這孩子怎麽不見了?”


    “孩子不見了?”聽到這話渝清也不由緊張起來了,然後溱洧思索了一下就好像想起來了:“娃應該和隔壁家的娃出去玩了;今早洛兒和宣敏商量著說要去西域,娃兒聽了也想要跟著去,他爹娘不肯,就哭鬧不休呢。”


    渝清:······


    這說法聽起來這麽那麽熟悉啊!好像剛剛在哪裏聽說過。


    “祖母!”這時一個年幼的小娃娃朝這邊跑過來,飛奔著撲入溱洧懷裏;溱洧輕輕拍了拍娃的後背然後將他從懷裏拉起來:“這是你祖姑母和祖姑父,來叫人。”


    娃娃揉了揉眼,就像小姑娘一樣有些羞澀的喚了一聲。


    渝清目瞪口呆了許久,原來剛才在外麵遇見的那個自稱被爹娘拋棄了的娃真的就是她家侄孫兒······嗯,她家侄孫兒可真是一個可愛的孩子!


    晚上時渝清就與溱洧講起長安這些年的事情,並將在離開長安的前一天晚上滎陽鄭氏送來的那封信交給溱洧;溱洧看過信後淚流不止,隻言她這個不孝女兒對不起母親,這些年來還讓母親為自己掛心不已。


    其實溱洧和鄭太夫人都明白,當年八百裏亭一別,從此便是生死永訣了;這些年本也是相安無事,隻是驟聞母親病重的消息,作為人女卻不能侍奉於病榻前,便覺實在愧對於母親的生養愛護之恩。


    其實鄭太夫人這般年歲也算是享高壽之齡,生前有兒孫滿堂承歡膝下,病中有孝子賢孫床前侍疾;這已是無數人心往求之的了。


    鄭太夫人是在永徽六年初冬病逝的,家書傳到漠北時已是嚴冬了;溱洧為母親換上素衣戴孝,這也是她這個當女兒的唯一能為母親做的了。


    洛兒和宣敏也是在這個時候從西域迴來了,迴來時宣敏已經懷孕五個月了;她告訴娃兒他要當兄長了,娃兒很是好奇的伸手去撫摸母親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然後歡喜的笑了:“我是要有妹妹了?”


    宣敏看著他興高采烈的模樣,便問:“那若是弟弟,娃兒喜不喜歡?”


    “如果是弟弟,那阿娘就再給娃兒生個妹妹唄。”娃兒笑嘻嘻道。


    宣敏輕輕撫著小腹,望著年幼的兒子溫柔的笑著。


    冬後渝清和阿史那葉可真迴了一趟昔日的西突厥王庭,祭拜亡親;在七年前因為內亂西突厥的部落已經繼續往北遷徙,而原來的王庭一帶已經再沒有阿史那葉可真相識的故人了。


    渝清和阿史那葉可真成親已經十幾年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到西突厥王庭故地。


    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她卻在這裏遇見了一個故人,現在本應是在太原的王瀅。


    “渝清娘子,許久不見了,近來可好?”王瀅似笑非笑的與渝清道。


    “我自是好。瀅表姐也來漠北?”渝清喜色染上眉梢,笑問。


    “我去烏孫故地祭漢時馮嫽夫人墓,突然就想來漠北看看那曾在我夢中出現的地方。”王瀅輕笑著說如此,“而且,我說過,我大半輩子都被困在那隻能見到方方正正四寸天的宮牆裏,我是很喜歡藍天白雲草原的。我很感謝王家曾經給了我希望,我也很感謝娘子,讓我有勇氣來到我魂牽夢縈的地方。”


    在很多很都年前,在所有的女子都慕豔著如平陽昭公主一般的女將軍時,她翻看漢史時卻覺得如馮嫽夫人一般持節出使才是她想要的那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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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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