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過了三天,柳大娘就找到了渝清的住處,當然也帶來了王瀅的迴信。


    “娘子,王大人說,若可以,明日戌時在宮城東門外相見一麵。”柳大娘還帶來了王瀅的話傳給渝清。


    渝清謝過柳大娘,之後拆開王瀅的信,那封信卻是空白。


    明天晚上和王瀅見麵?這是王瀅先提出來的,她沒有理由不應下。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渝清還是留了一個心眼。


    宮城東門她去了,隻不過一直躲在附近的坊後不動聲色,觀察這邊的情況。如果來的人是王瀅,她自會出來相見;但如果不是王瀅,那她就當作從沒來過這裏,畢竟是人心難測。


    天邊的月很是冷清,她忽然看見似乎有幾顆星星隕落,飛快的劃過夜空消逝了。


    又是如此,夜星隕落之象!


    正如同大概三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她和六叔叔、八姑姑一同躺在屋簷上看到的,繁星不知隕落在那一片誰家的天下。


    往事如煙,卻總是能讓人無意中就觸景生情了。


    渝清仰首癡癡望著夜空許久,才迴過神來。


    夜色中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人朝這邊走來,她在東門下停下來,抬頭時露出真容,確實是王瀅。


    渝清暗自慚愧,如此倒確實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這才走出去:“王女官,許久不見。”


    “娘子,許久不見。”王瀅見到她時,唇角才帶上幾分笑意,“見娘子安然,臣便放心了。”幾乎每一次王瀅都會說這句話,渝清已經習以為常了。


    “娘子在信中問臣可安好;臣謝過娘子掛心。這些年月宮中也發生了許多事情,在信中說不清楚了,還是當麵說比較好。”王瀅又繼續說道。


    三言兩語就解釋明白,渝清含著笑說:“王女官明慧。隻是現在渝清心中另有一疑惑,不知女官可能為渝清解惑一二。”


    王瀅愣了一下便點頭:“娘子但說無妨,瀅必知無不言。”


    “胭脂鋪的柳大娘,她與清河崔氏可是有關係?”渝清沒有提到太原,若柳大娘與太原王氏有關,王瀅就絕對不會像她所說的那樣知無不言。


    “娘子聰慧,瀅便知道那柳大娘必然是瞞不過娘子。”王瀅苦笑著說,“柳氏的男人是崔家管事,當年崔太夫人指了由他送大姑娘進京;後來崔大娘子死在長安,那管事的也不知為何就被尋了個由頭給抓了。去年柳氏進京,本也是要同男人團聚的;隻是可憐她男人從牢中出來沒多久就一病沒了,她一個婦人活得艱難,又迴不去清河了,正巧我遇到她也算是有緣,就讓她幫我看著胭脂鋪。”


    就隻是這樣?渝清並不那麽相信,不過既然王瀅說是那就暫且當作是這樣吧,反正她也不可能給出其他的答案。


    她便也露出歎惋之意:“那倒真是個可憐人了。”


    王瀅哀涼而笑:“誰說不是呢!這世道誰又不可憐。”


    話是這樣說的,隻不過現在王瀅把話說出來了,那麽關於柳大娘的話題也就聊不下去了。


    沉默了半晌後,渝清又問起:“王家的宣儀娘子進宮當了太子妃,現在你又被從宮中調去太子妃身邊,這應該也有王家的意思吧。”


    王瀅垂眸,夜色中看不清楚她的神色,隻是她明顯猶豫了一下才承認:“可以這樣說。隻不過王家另有安排了兩位姑姑隨太子妃進宮,王家倒並沒有給我特別的任務。我能被調來太子妃身邊,是宮中賢妃鄭娘娘的意思。”她頓了一下又說,“不過太子妃身邊的其中一位姑姑,娘子應當對她很熟悉。”


    聽她說到宮中的鄭賢妃,渝清知道是鄭梨兒,正想多問,就聽見王瀅又說到王宣儀身邊的姑姑是她熟悉的人,更是驚異:“我熟悉的人?”聯係起某些事情,她好像知道了是誰,“是不是穆娘?”


    “正是。”王瀅點頭,卻奇怪的笑了一聲,“娘子若覺得奇怪,也是應該的,臣在太子妃身邊見到她時亦很是奇怪。畢竟穆娘她曾是表姑的陪嫁,也是看著娘子長大的;現在王家讓穆娘再度做宣儀娘子的陪嫁,確實不太正常。”


    所以王家這到底想要做什麽?他們就不怕穆娘會坑了宣儀?


    在此之前,王瀅一直都是太原王氏安排在唐宮裏最重要的一顆棋子,而王宣儀嫁入東宮後這短時間內應該也來不及再安插更重要的人了;如果有什麽重要事情的話,王瀅理應會知曉。


    王瀅親口說沒有,渝清也就半信半疑了。


    “臣知道娘子擔心什麽,隻是有些情況娘子恐怕還是不知道。宣儀娘子被選為太子妃一事,其實都是同安長公主在背後操控,這些年來家主和主母都在極力阻止這樁婚事,隻是畢竟是皇命難違。”


    王瀅還隱晦的告訴渝清一個秘密,是一個關於王宣儀的秘密。


    其實王宣儀自小就體寒氣虛,王家可找了不少大夫悄悄給她看過,說是子嗣艱難,一直以來不知道喝了多少藥都不見效果;為此在王宣儀成為太子妃後,她的母親還動了主意想讓一個王家旁係的女兒入東宮當側妃,若生下孩子就交給王宣儀撫養,以鞏固王宣儀的地位。不過也是因為此事,太原那邊鬧得挺僵的,至今還未能和緩。


    誰家的姑娘都是父母的掌中寶,自己家好好的姑娘本來能夠嫁一個好人家當主母相夫教子的,結果非得被你弄進宮裏幫你姑娘生孩子,這可不就是要翻臉的嗎!


    世族裏麵的那點事情,渝清也聽說過不少的。


    “而那個姑娘,就是我表兄的季女。”最後王瀅又補充了一句。


    “那你······”渝清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到了,一時之間還想不到要問她什麽。


    “瀅是王家人,自然是一切聽從太原王氏的安排。”王瀅緩緩笑著,很是自然而然的接話。


    渝清看不懂王瀅那笑容下有幾分真心實意;外麵都傳說著宮裏的女人很是變態,她也在王瀅的笑容裏窺見了幾分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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