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不為怔怔的任由陳疏影掙開了他,微曲的手指無意識間勾住了陳疏影的袖口,他有些慶幸,但是下一刻,就隻覺得丟臉了。


    因為陳疏影抽出秋嵐劍,一劍斬斷了袖口被司馬不為勾住的部分。


    “從此,我與你一刀兩斷,再不往來!”


    司馬不為手上的衣料驀然飄落,眼前的一抹天青色飄然而去,像一把留不住的微風。


    他無意識地伸手,想把那抹顏色攥入手心,可是瞬間冷靜下來的司馬不為,立馬又收迴了自己的手,生怕有人察覺到他的不舍。


    他還在不舍什麽,明明是她不顧念舊情在先,也是她欺騙自己在前,司馬不為咬了咬牙,剛剛被衝淡的怨恨忽而濃烈了起來。


    他的目光重又恢複了冰冷。


    走就走吧,反正你這輩子都會記得我,就像我會一輩子記得你一樣!


    司馬不為這樣想著,心裏這才有了些許安慰。


    陳疏影是怎麽走到李府中,又是怎麽出的司馬府,她都不知道。


    她隻是在恍惚中,似乎聽到王六跟她打招唿,問了她些什麽,但是她腦子裏空白一片,宛如沒有生命的木偶。


    她安靜而又恍惚地到了李府,要來了一匹馬,問得了萬華的方向,就離開了。


    李曼青在給她送行時,一直喋喋不休地詢問她,安慰她,但是那些話,她一句都沒聽進耳朵裏。


    她隻想著去了皇城,報了師父的仇,她就了無牽掛了,到時候孤身一身,遊走江湖也是好的。


    恍恍惚惚走了半日,她才如夢初醒,為何司馬不為的影衛如同那日刺殺她的幾個少年一般,眼神空洞,似乎受人控製?


    她氣急時,瞪著那個影衛,影衛當時正慢慢低下頭去,那個呆滯的眼神,她隻是一瞥得見,所以,並沒有很在意。


    而現在想來,真的是非常奇怪。


    據那個影衛說,雲若兮體內的毒並沒有解除,那都是信口胡說。


    因為,如果他的毒並沒有解除的話,在他們沒有進到鬼牙山的時候,雲若兮就一命嗚唿了,根本撐不到她來竇團穀這日。


    一路上,雲若兮與自己談笑風生,她也把了雲若兮的脈,毒素已經輕微到幾不可查,根本不會再次發作。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隻有一個可能,那個影衛不是被收買了就是被控製了,他幕後的黑手,就是指使幾個少年刺殺她的那個人。


    至於那個人為什麽要離間她與司馬不為的關係,她除了想到,這樣能讓她心如死灰,不再考慮竇團穀這個庇佑之所,也想不到什麽了。


    她突然有些擔憂司馬不為的情況,他的影衛都被人收買了,他還有什麽安全可言,但是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況且他對自己如此不信任,她又何必自取其辱?以後兩人還是各奔東西,相忘於江湖才是最好的。


    想到司馬不為對自己的態度,還有不信任的模樣,陳疏影就如鯁在喉,她壓製住內心油然而生的憤怒,狠狠把腦中司馬不為的影子剔除。


    前路漫漫,在皇城中舉步維艱,要想奪得立錐之地,那就隻有算盡機關。


    陳疏影深刻地明白這個道理,於是,紀醒於自己,非常重要,要想替師父報仇,她必須帶著紀醒去到皇城之中。


    走時太過匆忙,紀醒還囚在司馬不為的府中,陳疏影於是調轉馬頭,迴到了李府。


    李彥磊受陳疏影之托,深夜潛入司馬府,神不知鬼不覺,帶出了紀醒。


    紀醒在司馬府吃了睡,睡了吃,一個月的時間胖了一大半,成了個白生生的胖太監,陳疏影第一眼甚至沒認出他來。


    李曼青與李彥磊這次為陳疏影準備了銀錢及馬車,連車夫也配好,才把陳疏影放出了竇團穀。


    陳疏影雖然感謝他們對自己的付出,卻是對他們問及她要去哪裏,去往何處,避而不談。


    她隻清清淡淡一句:“江湖路遠,我們各自珍重。”


    拜別了李家兄妹,就走了。


    李彥磊心裏深深不舍,李曼青也是對她深深擔憂,可是,陳疏影淡然的拜別,讓他們隻能各自沉默。


    江湖路遠,以後亦難相見,希望你能幸福安康。


    李彥磊目送陳疏影棲身的馬車出了竇團穀,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那輛馬車。


    “我歡喜你”,這句話這輩子可能都沒辦法親口告訴這個女子了吧?


    那就深埋在心,以待來日相遇吧......


    李彥磊鄙夷自己的膽小,但又覺得這樣輕率的表白,配不上他歡喜的陳疏影,於是,隻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愈走愈遠。


    終於不見。


    李希芮在司馬府上,未出府,已經知曉了陳疏影與司馬不為決裂,繼而出走的事。


    一杯晨露沏就的花果茶清香沁人,微微飲一口,口舌生香,李希芮站在窗前,來自內心的清爽,趕走了盛夏的酷暑,讓她格外舒心。


    隻是略施小計,自己的殺手鐧都還沒使出來,沒想到就讓他們倆分崩離析,李希芮隻覺勝利來得太過輕鬆。


    對於她來說,陳疏影作為對手,簡直不值一提。


    現在,長在心口的芒刺已經被拔除,那剩下的,就是想辦法讓司馬不為娶了自己,再心甘情願跟自己迴皇城了。


    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屁大一點,連個逛的地方都沒有,簡直悶死了,想起來還是皇城富麗堂皇,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安逸的多。


    李希芮閉著眼,享受迎麵吹來的夜風,思量著,來日方長,不妨從長計議。


    司馬不為在陳疏影走後,撤出了屋內所有的酒,酒庫裏的也搬了個空。


    之後,他一頭紮進了藥房,說要研製新藥,不要小廝幫忙,也不要仆從伺候,偶爾,他從藥房裏出來,胡子拉碴,形銷骨立,往日的風神朗俊,慢慢蛻變為棱角分明的深沉俊美。


    陳疏影在馬車上不發一言,紀醒被捆著在馬車一角,喋喋不休,說著些往日的風光歲月。


    陳疏影雖然不搭話,也不理睬他,但是還是靜靜地聽著這個昔日風光無限的大太監說的話。


    偶爾,聽到忍俊不禁的部分,也會扯起笑容,天真爛漫,仿若那個初初進到這個陌生世界的陳疏影。


    可是那笑容總又即刻間消失,仿佛煙花散落,轉瞬即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謀白首:獸醫公子請救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暖煙落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暖煙落羽並收藏謀白首:獸醫公子請救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