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白光猶如鬼魅般顯現,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開始在整個陣法中肆虐。


    眼前的白光像無形無影的水滴,在邪神與錢多處下成閃耀的白色光雨。


    而錢山所在的角落,卻沒有一絲白光落下。


    白色光雨隻下了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停了,錢多與邪神看似安然無恙地依舊站立在陣法之中,嚴陣以待。


    但是,很快,錢多身上的衣服如雪花,片片灑落,他身上的皮肉也如玫瑰的花瓣般,血腥地凋落。


    錢多的眼眶裏滴落了幾滴眼淚,不,那不是眼淚,而是從頭頂涓涓淌下,流入他眼中的血液。


    他意識到已經無法按原先的計劃行事了,他們低估了這個瘦弱的年輕人,也即將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的咽喉、胸口、頭頂處都有著致命的劍傷。


    他,已經是彌留之際。


    邪神由於隻是一個靈體,紛揚的劍光對他沒有效果,但是,劍光中飽含的真氣,對他卻是致命的。


    邪神與錢多二人,在白色光雨淅瀝而下時,其實結了微小的結界,想要隔絕劍氣。


    誰知劍光一觸即到結界,就如蚊蠅見了鮮血,吸食了結界之後更迅猛地砸落,二人沒有絲毫的抵擋之力。


    這就是自己花了五年時間領悟那一招絕世獨立的劍招。


    飛紅亂影。


    詩情畫意,殺伐決意。


    但是,她又是何時領悟的?


    難道就在剛才她修煉最後九式,尚被魔意控製之時?


    如果真是如此——那......


    這個女子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錢多在最後關頭,對著邪神大吼:“以我為祭品,你快到山兒的身邊去!”


    邪神領會了錢多的意思,他們已不可能將陳疏影獻祭,錢多已是彌留之際,恰可以做這個祭品。


    邪神忍著靈體被劍氣損傷的疼痛,手下的劍狠絕地朝錢多橫著送了一記劍氣,割下了錢多的頭顱,然後飛身朝錢山飛去。


    這時,陳疏影終於出現了。


    她出現在了錢山身邊,緩緩地溫柔地抱起了那個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孩子,絲毫不理會飛身而來的邪神。


    邪神孤注一擲,用盡全身的力氣向陳疏影送了一掌,那一掌裏,包含了邪神近千年來修煉的所有內力。


    他料想陳疏影劍招再詭譎,悟性再高,但是內力此般懸殊,她始終還是不及自己的,想到此處,邪神勾起了一笑。


    嘲諷而又得意。


    陳疏影並不躲避,隻輕輕丟出了秋嵐劍。


    秋嵐劍剛出手,溫柔地像一條剛睡醒的魚兒,輕緩地遊動。


    末了,卻勢頭乍變,仿若一隻撲向獵物的花豹,迅捷兇猛,破空之聲“呲呲”作響。


    “雕蟲小技!”


    邪神嗤笑一聲,掌中的內力洶湧而起,襲向秋嵐劍與陳疏影。


    那一招避無可避的招式已出,邪神料想這女子已經黔驢技窮。


    沒有了絕技傍身,她在他的眼中,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強大的內力在邪神出手時,匯聚成一條睥睨凡人的蒼龍,龍眼血紅,像是成了魔。


    陳疏影的秋嵐劍在巨大的蒼龍麵前,宛如一條剛出生的小蛇,不對,連小蛇都算不上,隻能稱作是蚯蚓。


    蒼龍占據了陣法的整個上空,龍首俯視著陳疏影及她擲出手的那條小蟲,這種姿態仿佛正在嘲笑他們的不自量力。


    陳疏影懷抱著錢山,輕輕搖晃,繈褓中的孩童破涕為笑,笑容純淨無比。


    她對邪神及他內力匯成的巨龍,毫不在意。


    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讓邪神有些惱怒,但是他很快就釋懷了,畢竟跟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麽好掛懷的。


    蒼龍張嘴吼出一聲,振聾發聵的嘶吼,陳疏影懷中的嬰兒複又大哭起來,陳疏影這時才抬頭看向盤踞在她頭頂的巨龍。


    眼神如刀,犀利冷冽。


    巨龍像是有生命一般,又是怒吼一聲,衝向那小小的一柄劍,還有小小的那個人。


    秋嵐劍不出邪神所料的被巨龍吞進了肚中,巨龍繼續向前,大張的嘴巴馬上就能把陳疏影及錢山吞沒了。


    但是,那張巨大的嘴巴,在剛剛趕到陳疏影麵前,澎湃的真氣掀起一陣如利刃般的真氣碎片時,巨龍卻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縮小。


    邪神有些驚詫,他暗暗捏了一個決,以防萬一。


    巨龍慢慢從內而外地縮小,像是真氣被某種東西收攏在了一處,邪神定睛一看,手開始顫抖了起來。


    隻見,巨龍的腹部,慢慢變得透明,龍肚子處一條小蟲似的長條狀物,在拚命吸收著真氣。


    那個長條狀物正是被巨龍吞沒的秋嵐劍。


    真氣像一把在空中飄散的氣球,被神秘的力量牽引著,迅捷地墜入秋嵐劍中。


    秋嵐劍劍身周圍籠著耀目的白光,像有著什麽強大的引力,吸引著真氣鑽入。


    很快,半柱香的功夫後,邪神的內力凝成的蒼龍已經被秋嵐劍吸收了五五六六,飄散的真氣碎片滿天都是,像是在白天出現的星辰。


    邪神本來想著,陳疏影對他出手後,他再做打算,畢竟,他還不知道陳疏影的功力深淺。


    可是,這種情況,他已經不能再等下去,隻能先發製人了。


    邪神把秋嵐劍沒吸收完的內力吃力地迴收到了自己體內,便拿著劍,衝著陳疏影殺了過去。


    陳疏影收迴了秋嵐劍,在手掌握住劍柄的那一刻,周身發出如秋嵐劍在吸收邪神真氣時,所發出的耀目白光一樣的光芒來。


    她的身體像是一個不停吸水的幹癟海綿,痛飲著秋嵐劍中的真氣。


    這到底是什麽劍法?或者是什麽招式?


    邪神覺得腦門發涼,如果他有肉身的話,說不定此刻已經是汗流浹背,冷汗淋漓了。


    在邪神的劍到了陳疏影麵前兩三寸的距離時,她的身體終於停止了吸收真氣。


    邪神出的招式是雲瑤劍法的第八層第二十三式,這一招,如果用第六層第十八招,恰可以破解。


    陳疏影把複又睡著的錢山放在了自己的身後不遠處,並沒有一手抱著一手打鬥。


    邪神的內力太過強大,雲瑤劍法也是爐火純青,她抱著錢山,恐怕會傷到錢山,再一個抱著孩子打鬥也實在束手束腳。


    陳疏影與邪神的兵劍相接,“呯”地一聲,撞出閃閃的火花來,而淩厲的劍氣在陳疏影衣服上劃過,隔著衣物,直刺到皮膚上,留下淺淺的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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