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在外麵太冷了,咳,先就這麽著吧。”


    司馬不為輕咳了一聲,掩蓋自己的不自然。


    “嗯嗯,這樣走穩一點,挺暖和的,我們走吧。”


    陳疏影嘴中幹幹的,不自然地順著司馬不為的話說。


    一步兩步,一步兩步,身後兩雙腳印一大一小,一前一後,在雪地上分外醒目。


    自己與他走在這滿天飛雪裏,像是在水晶球中,這世界中隻有自己與他。


    陳疏影心頭突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難以抑製,像是平靜的湖麵突然被投進了一枚石子,泛起了不斷波動的漣漪。


    兩人就這麽走著走著,但是迎麵的風卻越來越刺骨,雪也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司馬不為邊拉著陳疏影走,邊抬頭看向天空。


    天空之中的雲層比他們來時更厚了許多,邊界處烏壓壓的,隱隱要下暴風雪的樣子。


    司馬不為攥緊了口袋中陳疏影的手,走得快了些:“得快些走了,似乎要下暴風雪了,我們先找個洞穴避一避。”


    陳疏影在他身後悶悶迴答了聲“好”,也隨著他的腳步走得快了些。


    他們走著的這處,到處是積雪壓得低低的鬆柏樹,並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他們不自覺又加快了腳步,想趕在暴風雪來之前找到安身之所。


    可是他們邊走邊尋洞穴,已走了半炷香的功夫還沒有找到洞穴,而雪已經隨著唿嘯的風聲,變得大如鵝毛。


    不能再尋了,時間緊迫。


    陳疏影晃動了下在司馬不為口袋中的手,停下了腳步。


    司馬不為也停了下來,“怎麽不走了?累了嗎?”


    兩人馬不停蹄地走,冰天雪地裏也走出了一身薄汗。


    “不累,但是,雪已經下這麽大了,再這麽漫無目的地尋下去,一會兒萬一暴風雪來了就糟了。”


    陳疏影又晃動了下手,意思讓司馬不為放開,司馬不為一怔,忙放開了她,麵上紅紅的,不知是熱的還是怎麽迴事。


    陳疏影的臉也紅紅的,她抽出了秋嵐劍,在腳下劃拉了幾下,劍插入雪中,再抽上來時,上麵一塊方方正正的雪磚。


    “我們就在此處搭一個雪屋吧,既能抵擋風雪,又能安身。”


    陳疏影邊用劍在腳下一陣劃拉,邊對司馬不為說道。


    “雪屋?那得多冷呀!能行嗎?”司馬不為有些不敢相信。


    “我以前聽師父說過,咱們大陸上極南還有極北的地方,就像這山上,常年積雪不化,冷到極點,那裏的人們都是搭建的冰屋雪屋,裏麵比外麵暖和多了。”


    “在雪屋裏,升起一堆小火,熱氣便會被留在雪屋中,不然像這山上這般冷的地方,人該怎麽生活呀。”


    司馬不為從沒有聽說過這些地方,他雖然半信半疑,但是還是像陳疏影一樣,抽劍,開始劃拉腳下堅實的雪地,割取雪磚搭建雪屋。


    雪已經紛紛揚揚,在空中打著旋密集地飄落,很快,空中的雪下得更緊湊了,飄飄灑灑的雪花無聲地下著,在風中下成白的大片連綿不絕的雪霧。


    三五步開外已經看不清楚路了,寒冷的風刮過積滿雪的樹梢,尖銳的聲音像釋放了成群的惡鬼。


    幸虧他們手腳還算麻利,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個半圓形的雪屋,頂部隻剩幾塊磚就建好了。


    這邊司馬不為壘著屋頂,那邊陳疏影找了一個有樹木遮擋的方向,在稍斜一點的位置抽出幾塊雪磚,露出一個隻容一人趴著通過的洞口。


    又把洞口用雪磚壘起一條一兩米的通道。


    她從洞口中爬進去,把雪屋底部挖得微微凹著,把背簍中來時路上撿的幹柴點著,在雪屋內生起了一小堆火。


    司馬不為已經把屋頂摞好,他輕輕推了推雪屋,挺牢固,又重重推了推,竟然也推不動。


    原來他們壘房屋時,雪磚連接處凍結在了一起,所以才分外牢固。


    司馬不為見雪屋牢固,應該能抵擋住狂風暴雪,便也不再擔心,從陳疏影搭的入口處滑了進去。


    一進到雪屋內,他明顯感覺比外麵溫度高出許多,僅容兩人躺下的雪屋內,空間狹小卻分外暖和。


    “你師父真是見多識廣,他是哪的人?為何會知道極南極北之人的風俗習慣?”


    司馬不為有些好奇,她的師父到底是什麽人。


    “他為了找到解我蠱毒的辦法,找遍了大江南北,四野八荒的醫書聖典,還有醫師毒師,寒冬酷暑,不曾停歇......”


    陳疏影想到此處,眼淚氳滿了眼眶。


    雖然她說的雪屋什麽的並不是師父教授的,是她以前看電視所學到的,但是師父為解她的蠱毒日夜奔忙,卻是千真萬確。


    “那你師父呢?”


    司馬不為正往火堆裏添木柴,一時沒有注意到陳疏影的神情變化。


    “不在了。我累了,我先睡了。”


    陳疏影匆匆迴答了一句,便對著火堆,把最外麵的披風脫掉墊在了身下,把臉埋在了衣領裏,等遮住了眼睛,她的眼淚才洶湧而出。


    不隻師父不在了,連雲哥哥也不在了,對她好的人都不在了。


    司馬不為聽見陳疏影這麽說,停住了添柴的動作,看向陳疏影,卻發現陳疏影已經麻利地睡下了,一張臉掩在衣服的衣領中,一動不動。


    “我還在。”


    司馬不為這句話說得小聲,猶如呢喃的微風,幾不可聞。


    陳疏影還沒睡著,雖聽得真切,卻又不敢相信。


    他是在安慰自己嗎?他也會安慰人啊。


    陳疏影腦中不由得左思右想,但是已累了將近一日,她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睡著之後的陳疏影在動作間,小臉便露到了衣領之外。


    司馬不為見陳疏影睡著,但是又怕火一旦熄滅會跟外麵一樣冷,於是強打著精神,守著小小的火堆,並不敢睡。


    但是,守著守著,司馬不為的眼神就從火堆上轉移到了陳疏影臉上。


    目光是司馬不為自己都沒察覺的專注火熱。


    清雅秀麗的五官,清俊脫俗的長相,冷然溫暖兩相矛盾的氣質,她就像他最喜歡的貓,神秘多變,不可捉摸。


    可是,看著看著,司馬不為卻感覺越來越不對勁。


    陳疏影的臉龐慢慢暈紅,眉頭微皺,光潔飽滿的額頭上開始出現細小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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