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的傷還沒好!不能隨意下床走動的!小姐!”陳疏影想掙開前來阻攔的侍女,拉拉扯扯間屋裏卻又進了一人。


    “漂亮姐姐,你不能亂動的,不然傷口裂開了可就不好了!”來的是李曼青,她在東苑與彥磊哥哥下棋,侍女來報,說是陳疏影醒了,她便趕忙隨同侍女來了西苑。


    沒想到,進了門,卻看到陳疏影執意要走,任誰也攔不住。


    “不行!我一定要走!雲哥哥跟師父不知道怎麽樣了,我要去找他們!”


    陳疏影又猛一掙動,胸口上方的傷口一陣疼痛,她痛得跌坐在了床上,白色的褻衣,被染紅了一片。


    “哎哎!你別急!你如果一定要出去的話,我帶你去好了,駕馬車去,對你的傷勢好一點。”


    李曼青見陳疏影傷口又見了血,一陣慌張。


    “那勞煩姑娘了。”


    陳疏影勉強勾起了嘴角,卻並沒有笑出來,她心裏忐忑,絲毫沒有想笑的心情。


    馬車足足駛了兩三個時辰才迴到了林江安置他們的帳篷處。


    陳疏影一下馬車,便直奔向最後見到雲若兮的地方。


    那裏死了七八個殺手,鮮血已經凝固,那一片的草地都凝在了血水裏。


    並沒有雲若兮的蹤影。


    陳疏影又奔向徐明依所在在帳篷,那附近的幾個帳篷損毀的最為嚴重,已經焦黑一片,隻餘了一堆黑黑的冒著濃煙的廢墟。


    李曼青看她想要翻找,忙攔住她,示意她來。


    李曼青在廢墟中扒扒找找,沒多久就從裏麵扒出來兩副燒得皮肉模糊的軀體來。


    她不忍再看,在旁邊扯了一片燒得千瘡百孔的布,遮蓋住了軀體的麵目,其中一副軀體的懷中有一塊玉牌,腰上帶著一個玉佩,另一副卻什麽也沒有。


    陳疏影拿到玉牌的時候,眼前黑了一下,但是她強忍住悲痛,又走到那兩人身前查看。其中一人腹部一個大洞,衣衫有一角還未被燒完,青底的紗衣,刺繡的半截魚尾巴赫然在目。


    玉牌跟玉佩是從另一個屍首上找到的,玉佩是前年師父生辰時,她送給師父的壽禮,師父一直戴在身上。


    玉牌是她為皇子的證明,上麵有一個篆書的崇字,那一天林江看過後,陳疏影把玉牌給了師父,讓他代為保存。


    兩具遺體都已麵目全非,但是各個細節都直指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


    陳疏影跌坐在了地上,她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身邊突然失去了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師父,你不是說過,要陪我看千瀑飛蘿嗎?都怪雲若兮這個無賴,把我給擄走了,但是咱們今年沒看,明年還可以看啊!”


    “雲若兮你這個無賴,你不是要跟我一起過獨木橋,一起走陽關道的嗎?你說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啊!你高不高興?”


    陳疏影蹲坐在地上喃喃自語,眼淚頃刻間覆了滿麵。


    她心裏既悲且苦,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先前隻有師父對她關愛有加,後來遇到雲若兮,她又找到了另一個打從心底關愛她的人。


    而現在,他們都不在了,這個世界隻剩了她孤零零一個人,連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了。


    李曼青看著陳疏影在蹲坐在地上,無聲地流淚,一張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上,掛滿了淚痕,猶如雨落芙蓉,露凝梨花,美人落淚,著實讓人心碎。


    她不知道該怎麽勸她,隻覺得她的淚,她一個女子看來,都心疼得緊。


    李曼青拿出手絹,慢慢拭去她臉上的淚水,陳疏影也不動作,隻怔怔地坐著,怔怔的流著淚。


    陳疏影就這麽蹲坐著,無聲地哭著,直到夜幕低垂。


    李曼青心裏著急,這山中夜裏涼寒,恐怕有礙陳疏影的傷勢,但她看陳疏影悲痛欲絕不知如何去安慰,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他們來時的方向,駛來了一匹快馬,上麵有個綠衣服的少年,正是李彥磊,心形的小臉,秀麗的長相,連女子都自愧弗如。


    要不是他清俊頎長的身形,第一眼往往會把他當做是端麗的女子。


    他騎著的快馬上,還五花大綁了一個黑衣人。


    他挾著黑衣人下了馬,便直奔李曼青與陳疏影而來。


    到了陳疏影麵前,他才扔下那個黑衣人:“說吧,是誰派你們來的?為什麽要把他們趕盡殺絕?”


    陳疏影聽聞此言,用衣角擦了擦眼淚,揚起臉看向麵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口中的布一被拿開,他就開始痛哭求饒起來:“大爺!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都說我都說!”


    李彥磊厭惡地踢了那個黑衣人一腳:“別那麽多廢話,快說,是誰派你來的,為什麽要殺他們?”


    “是……是……是林貴妃!林貴妃派我們來的!她想要她的兒子當太子!她要我們在林江找到七皇子的時候,把他們一舉拿下,斬草除根,就沒人跟她兒子搶太子之位了,大爺!饒了我!饒了我吧!我也是家中有老有小,要養家糊口,才幹出這種事!大爺!饒了我吧!”


    黑衣人痛哭流涕,連連求饒。


    “你家中有老有小,他人就沒有嗎!可恨!”李彥磊俊臉含霜,手中的折扇開合了一下,眼前的黑衣人便捂著斷了的脖頸倒在了地上。


    “你就算哭死在這裏,也傷不了仇人分毫,要哭,也要把仇人血刃了之後再哭。”


    李彥磊背對著陳疏影,說完便又上了馬往竇團穀奔去。


    晌午,聽說妹妹的救命恩人非要迴到此處,找尋自己的師父還有雲哥哥,他便派人去搜尋了方圓百裏的大小客棧及民宿。


    在出了子川山的一個小鎮,果然找到一個昨晚到了小客棧留宿的,傷了腿腳的劍客。


    他們擄了劍客,軟硬兼施,這個劍客膿包得要命,他們使了一些手段隻恐嚇了一兩句,便什麽都招了,李彥磊便趕緊帶著劍客前來。


    救了自己妹妹一命的大恩,必然要報,那今天,就是個開始吧。


    陳疏影聽聞李彥磊所言,眼淚簌簌而落。


    她蹲坐在地上時,想的都是,已經沒有活著的必要了,自己身中蠱毒,身邊又沒有了依靠,既然在這個時空已沒有了活下去的丁點希望,那何必自苦,不如一了百了好了。


    但聽了李彥磊的話後,她心裏又陡然起了活下去的心思:‘大仇不報,何顏麵對泉下的師父及雲哥哥,我一定要讓他們以命相賠!’


    想到此處,她便顫顫地起身,向馬車走去。


    李曼青見她不言不語自顧自站了起來,走向馬車,隻想著她是想開了,便隨她一起朝馬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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