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媽媽沒說話。


    舒怡也沒說話。


    二人的神情,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變化。


    驚恐到狠戾再到陰霾再到暗沉。


    最後……


    恢複平靜。


    一臉淡然,波瀾不驚。


    路楓琛心中的困惑越來越深。


    “還有什麽。”舒媽媽看著他。


    “梟雷。”路楓琛如實說道:“還查到李橙欣的身後有個組織,叫梟雷。”


    舒媽媽偏頭看了舒怡一眼。


    舒怡歎了一口氣,慢慢站起身,走出涼棚,進了廚房。


    好一會兒,才從廚房裏拿了一把掃帚和簸箕出來。


    迴到涼棚,伸手把椅子拖到一邊,看著地上的碎碗片和白米飯,不忍又歎了一口氣。


    浪費了。


    雖然卷米粒卷的舌頭都快卷出大舌頭了。


    但……


    鋤禾日當午啊,汗滴禾下土啊,她知盤中餐啊,粒粒皆辛苦啊。


    “用腳寫十遍《憫農》。”老媽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舒怡:……


    “雖說是個意外,但這米可是你奶奶爺爺春季播種,夏季照料,秋季收割,忙了整整三季才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老媽靠在椅背上,抬著下巴看著她,“這可是他們的血和汗啊。”


    “二十遍吧。”舒怡歎氣,“爺爺奶奶各十遍。”


    老媽眉峰輕挑,“這麽懂事?”


    “……應該的。”舒怡拿著掃帚,一邊收拾著地上的米粒碎碗片,一邊愁眉苦臉的說著。


    李橙欣……


    隻因害怕這個名字,就讓她浪費了爺爺奶奶的勞動成果,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十年……


    十年了!


    她以為自己跳過去了!


    沒想到……


    收拾完地上的東西,舒怡也沒停,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


    約莫兩分鍾後,從屋裏拿了一疊a4紙出來,紙上還有一支筆。


    “騰個位。”老媽對著路楓琛抬了抬下巴。


    路楓琛愣了一下,站起身,退到了涼棚外。


    老媽起身把桌子邊的椅子都拖到了一邊,空出一塊兒足夠舒怡盤膝而坐的地方。


    拿著紙,走到空地邊,舒怡將紙筆放在地上後,又轉身去了洗漱間。


    路楓琛眨了一下眼睛,“真寫啊?”


    “必須寫。”舒媽媽說。


    “……能寫嘛?”路楓琛驚愕。


    舒媽媽忽地笑了,“必須能,她可是練過的。”


    路楓琛:……


    等舒怡洗完腳過來,坐在地上,用手把筆夾在腳趾間。


    路楓琛都一陣腳疼。


    再見著舒怡波瀾不驚的寫了一行字後,路楓琛漂亮的桃花眼一瞪。


    真……


    真能寫!


    走進一瞧,寫的還挺正規!


    不看腳,單看字,他覺著肯定沒人能瞧出……那是用腳寫的字。


    “路楓琛。”舒媽媽走到他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嗯。”路楓琛迴眸看著她。


    “除了李橙欣、梟雷,你還查到什麽?”舒媽媽說。


    “沒了。”路楓琛搖頭。


    “那李橙欣……都查到了什麽?”舒媽媽說。


    “年齡,性別,背後有個梟雷組織。”路楓琛如實道。


    “……還有嘛?”舒媽媽看著他。


    “沒了。”路楓琛搖頭。


    “……那梟雷呢?”舒媽媽又問,“都查到了什麽?”


    “沒有。”路楓琛搖頭,“什麽都沒有查到。”


    “是嘛……”舒媽媽眯了一下眼睛。


    “需要繼續查嘛?”路楓琛偏著腦袋,眸帶疑惑。


    “不用。”舒媽媽對他笑了笑,後又說:“把你今天查到的東西都刪了吧。”


    路楓琛愣了兩秒,“為……為什麽?”


    “麻煩。”舒媽媽歎氣,“那可是個大麻煩,你不該跟其扯上關係。”


    “刪了。”舒怡沉聲跟了一句。


    路楓琛:……


    “為你好。”舒怡抬眸看著他,“也不要想著繼續深入調查了。”


    路楓琛沒說話,垂眸也不知看著哪裏。


    差不多默了能有兩分鍾,老媽突然拍了一下路楓琛的後背,“早點休息吧。”


    “嗯。”路楓琛點了點頭,轉身就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舒怡瞪著眼,看著路楓琛的背影,滿目震驚。


    這麽聽話?!


    路楓琛會這麽聽話?!


    老媽倒是沒什麽驚訝的,等路楓琛進了房,關了門,就盤膝坐在了她的對麵,神情略顯嚴肅的看著她,“你明天真要去廢場?”


    “……去。”舒怡收迴目光,用腳寫了兩個字,方才沉聲道:“必須去。”


    “為什麽?”老媽也沉下了聲,“路楓琛的消息若沒錯,那盧瑋就是李橙欣那邊的人,你去了……”


    “媽。”舒怡抬起眼眸,臉上雖然波瀾不驚,但眸中的眸瞳,卻在不停顫著,都快顫出水花了。“十年了……爸爸也在外麵找了數年了……如今好不容易碰到這麽一個人,我怎麽可以退縮。”


    “可是……”老媽擰著眉頭,滿目擔心。


    “沒事的。”舒怡長長出了一口氣,對著老媽笑了笑,“有路楓琛跟著,我自己也會注意的。”


    老媽眉頭擰的更緊了,看著她的目光也不由沉了幾分,一時沒再說話。


    舒怡也沒吭聲,跟著老媽對視了一會兒,自然垂下眼眸,繼續默寫《憫農》。


    等她龜速爬了十遍後,老媽終於開口了,“別動手,別起衝突,也別跟他們太多交涉。”


    “嗯……”舒怡抬眸輕笑,“謝謝媽媽。”


    “方娜娜你打算怎麽辦?”老媽忽轉話鋒。


    “……什麽打算怎麽辦?”舒怡愣了一下。


    “盧瑋,馮全,範存……這六七年來,你跟這些人,多少牽扯上的原因,隻有一個吧?”老媽沉聲說。


    舒怡:……


    “你真打算繼續磨下去?”老媽繼續說。


    “李橙欣還沒出現。”舒怡看著老媽,“他們的主要目的也沒暴露,我真不能在此時有所作為。”


    “你!”老媽瞪眼,很氣憤,“我又沒讓你將他們怎麽樣,隻是想你遠離他們,隻要遠離,不去管他們的事,就這麽點要求都不行嘛?!”


    舒怡握著筆的腳一抖,正寫著的“午”字,都快劃穿一張紙了。


    縮了縮脖子,舒怡看著老媽,深深咽了口口水,“其實……最近……已經開始在遠離了。”


    因為路楓琛,她跟方娜娜都不是同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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